他們繼續走著,來到海邊巖石棧道上,扶著欄桿看著底下海浪拍打著岸邊巖石卷起雪白的浪花,海風帶著濕熱感撫摸著他們的臉頰。他們都沒有說話,就這么安靜的看著浪花,聽著浪聲。林小夕轉身背靠扶手欄桿,望著山那邊太陽已經躲到山的后面,只剩下些許余光在天邊。黃宇轉頭看了看林小夕,他還清晰記得上次林小夕帶他逛海邊,也是在這個位置,跟他傾訴自己的過往。林小夕很真誠,是真的把他當朋友看待,才會跟他說這些。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是容易的。只是每個人都努力的向別人呈現自己最好的一面,把苦難隱藏起來獨自面對。黃宇心里也藏著許多事,也非常想找一個人傾訴,就如林小夕那天,直面的面對自己過去的人生。林小夕指著不遠處的觀海亭對黃宇說道:“我們去觀海亭坐坐吧。”黃宇隨著她指的方向望了過去,是一座亭子,專門給游客坐下來欣賞海景的。黃宇點點頭,林小夕便朝觀海亭走去,黃宇馬上跟著林小夕過去。
來到觀海亭,觀海亭的燈已經亮了。林小夕直接走進觀海亭,在亭子的長椅上坐下,黃宇跟了上來,在林小夕旁邊坐下。林小夕慵懶的靠著椅背,抬頭看著亭子頂部。還帶有一絲溫熱的海風吹動著她的發絲,海浪拍打岸邊巖石的響聲也時不時傳來。黃宇轉頭看著林小夕,然后也學林小夕靠著椅背,抬頭看著亭子頂部淡淡說道:“我爸跟我媽感情也不好。”林小夕緩緩轉頭看著黃宇沒有說話,她知道此刻黃宇想傾訴一下,而她應該做一個最佳聽眾該有的狀態,那便是安靜的傾聽。
黃宇繼續淡淡說道:“我媽也算是被我爸騙了吧,也是19歲跟他談戀愛,20歲就生了我。我爸在我媽懷我的時候出軌了,愛上了一個已婚女人,對方大他好幾歲。”林小夕依然沒說話,就這么看著黃宇。黃宇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繼續說道:“我媽其實跟我爸鬧過離婚,當時我外婆家那邊,還有我爺爺都不同意,他們勸了很多,我爸也答應跟那個女人徹底斷了,所以我媽才同意沒有離婚。我跟我爺爺一塊生活,他們一年就回來那么一次或者兩次,但是每次回來都吵架。小的時候我不明白他們為什么總吵架,后來慢慢的才知道一些。我爸跟那個女人根本就沒斷過,只是每次被我媽發現后,大吵大鬧后又稍微收斂了一些,過段時間還是一樣去找那個女人。我媽就是因為這件事經常跟我爸吵。這幾年,他們吵得比較少了,因為那個女人的丈夫病死了,而我爸經常過去照顧她,他基本都不回我們家了。而我媽似乎也死心了,這幾年跟他的經濟完全分開。他們唯一的交集就是我,但是每次因為我這個交集而爭吵不休。其實我特別希望他們能離婚,都放對方一條生路吧。”
說到這里,黃宇嘆了口氣,然后繼續說道:“剛剛芳姐說父母為了孩子,寧愿犧牲自己的一生。說實話,我不覺得他們是為了孩子犧牲,我覺得他們是為了自己而犧牲了孩子。他們以為自己是受害者,自己在承受痛苦。但是他們不知道孩子才是受害者,真正承受痛苦的人是孩子。他們犯的錯,憑什么受罪的人是孩子呢?他們不知道,每次看他們這樣吵架,我都特別難受。我寧愿不回家,我不想看見他們,我不想聽到他們爭吵。但是……我心里又奢望能一家三口和和睦睦的坐在一塊吃飯,一塊看電視,一塊聊天。你說我是不是特別矛盾?”說到這里,黃宇的眼眶濕潤了,他突然低下頭,他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不想讓淚水奪眶而出。
林小夕看著他那悲戚的表情,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才好,想伸手摸摸他的頭,還是抱抱他好呢?林小夕無法真正的感同身受,她小的時候父母也曾吵架,但是都是簡單的小吵小鬧,她的父母雖然不是萬分恩愛,但是也是跟普通夫妻一般,相互扶持走過幾十年。但是黃宇呢?從小不在父母身邊長大,最親近的爺爺在他10歲時就離開了他,而自己的父母又這么的感情不合,他從10歲開始就不曾得到家人的愛跟關心吧。所以他才這么孤僻,所以他才滿臉不在乎健康的抽煙喝酒,甚至不在乎生命嗎?在他的思想里,是否從來不曾有過未來。該怎么安慰他?該怎么幫助他呢?林小夕不知所措的低頭看向地面,卻見一只老鼠從她腳邊挪動,驚得她趕緊把雙腿縮起,猛的抱住了一旁的黃宇。
黃宇被她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嚇了一跳,他緩緩低頭看著林小夕。林小夕抬頭看著他一臉驚愕看著自己只能尷尬的說道:“有……老鼠,好大一只老鼠。”然后馬上放開黃宇,指著地面,但是這時老鼠早就不見了蹤影。林小夕還站起來,四處看了看,都沒有看到老鼠的蹤影,難道剛剛眼花啦?黃宇還坐在椅子上,就這么看著林小夕,不管是不是真的有老鼠,被林小夕這么一抱,的確剛剛難過的情緒已經不見了蹤影,黃宇心里還是挺感激林小夕的。她是一個很好的聽眾,她只管傾聽,不會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他。經過這番傾訴,黃宇覺得心里輕松了許多。
林小夕探頭看天已經全黑了,對黃宇說道:“回去吧,天已經黑了,我們還需要走一段山路呢。”黃宇點點頭便從長椅上站了起來。他們走出觀海亭,發現外面的路由于沒有路燈,又剛好遇上朔日,既然一片漆黑。林小夕想起黃宇怕黑,拉了他一把,說道:“把手機電筒打開。”兩人都拿出手機,林小夕無奈的發現自己手機沒電了。那就只能借助黃宇手機電筒微弱的光照亮這漆黑的路了。
黃宇想著逗一下林小夕,晃動手中的手機,讓眼前的路一會亮一會暗的。林小夕著急的抓住他拿手機的手說道:“好好照,不知道這路上會不會有蛇呢?”林小夕明顯有些害怕,一路上都是神情緊張的盯著前路看。黃宇感受著林小夕緊緊抓住自己手腕的手,淡淡問道:“你怕蛇?”林小夕依然目不轉睛的盯著前路說道:“你不怕蛇啊?”黃宇不以為然的說道:“蛇有什么好怕的?”林小夕忍不住說道:“那我也覺得黑夜沒什么好怕的啊?”黃宇轉頭看著林小夕點點頭,用另一只手把手機拿走,光線并沒有照前路,驚得林小夕抬頭看向他著急問道:“干嘛?”黃宇笑著說:“你不是不怕黑夜嗎?那就不需要用手機電筒來照路了呀。”林小夕愣了一下無奈說道:“我是說我不怕沒有蛇的黑夜,但是我沒說我不怕有蛇的黑夜啊。”黃宇佩服她的口才跟反應,只能點點頭說道:“哦,那就是還是需要用手機電筒來照路嘛。”林小夕只能點點頭說道:“是是是,你好好照路。”林小夕看黃宇原本拿手機的手現在沒拿手機,便放開了他的手。黃宇卻在她放開的時候,直接牽住她的手,拉著她走說道:“看在你這么害怕的份上,我就牽著你回去吧”。林小夕聽他這么說不服的抽了抽手,沒抽回來,說道:“你自己害怕吧。”
這時,他們剛好路過一處墳地,兩人都不再說話,林小夕也顧不上把手從黃宇手中抽出來,兩個人就這么牽著手加快腳步遠離那處墳地。
遠離那處墳地一段路程后,黃宇看著林小夕問道:“剛剛你害怕嗎?”林小夕不以為然的說道:“還好啊。”黃宇笑著說:“害怕就害怕,還嘴硬,你手心都冒汗了。”說完把牽著她的手抬到眼前。林小夕覺得被他戳破很沒面子,又著急著想把手抽出來。黃宇只能安撫她說道:“我錯了我錯了,是我害怕,是我手心冒汗。你就行行好,讓我牽著你的手回酒店吧,要不這路上我害怕。”林小夕看他懇求得很真誠說道:“行吧,看在你這么害怕的份上,我就當行行好,牽著你回酒店吧。”黃宇沒說什么,只是看著林小夕笑了笑。
回到酒店門口時,黃宇問道:“你肚子餓嗎?”林小夕點點頭說道:“有點。”黃宇看著林小夕說道:“我也有點餓。”林小夕無奈的看著酒店出口說道:“現在也沒辦法出去外面吃宵夜呀?”黃宇挑挑眉問道:“上次胖子不是在廚房煮海鮮粥做宵夜嗎?”林小夕點點頭說:“是啊,因為酒店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員工晚上要是餓了可以自己煮點宵夜吃。”黃宇聽她這么說笑著說道:“那我們自己去煮點宵夜吃就好了呀。”說完就朝餐廳的方向走去。林小夕跟在后面說到:“但是廚房不一定有食材呀。”黃宇邊走邊說:“去看看啊,有什么就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