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本官也就開門見山了。”說著執了紫砂壺為濟爾博特、周慎、及廖氏分別斟了一杯茶,并示意周慎端給坐在右手下側的廖氏。
廖氏略微欠了欠身,接了過來飲了一口。
明靖下午出去走了一圈,此刻也覺得口渴,邊喝茶邊打量廖氏,雖姿色平平且略上了年紀,但由于保養得好膚色很是白皙,尤其是端茶飲下的時候,袖子滑落了半截下去,蓮藕似的小臂上一顆朱砂痣還顯得有幾分風情。
飲罷明靖才張口道,“本官聽聞周夫人一直相助于周驛長料理館內事務井井有條,才能亦為眾人所稱頌。”
“大人過獎了。我家大人年長于民婦十歲有余,平日他為館里大小事務操心操力,民婦只是盡自己能力為他分擔一二,以回報他對民婦這些年來的厚愛。”廖氏應著中間還不忘看向周慎,夫婦情意甚篤的模樣。
“周驛長好福氣。世子案當天于驛館內夫人都做了哪些事?”明靖說著翻開了卷宗,準備隨時記錄。
廖氏道,“根據提前收到的名冊,那天女真汗王帶著隨從總共來了三十二人,汗王、王妃、世子與大將與我家大人一桌,剩下開了三桌。我讓廚房按照來人備了餐食,菜譜我審過才讓他們前往置辦的。小桌單開配最高規格,大桌三桌配中等規格,各九菜一湯一主食,館內有存酒,不限量供應。配菜清單以及采購費用均在此,請大人過目。”說著取出當日清單遞給周慎,周慎打開呈到明靖跟前。
明靖掃了一眼道,“夫人心細如發,名目清晰。在廚房備菜以及宴請之時,夫人人在哪里?”“我一直在賬房。”
“那夫人晚膳是如何用得?在哪里?又是用得什么?”明靖突然問了個題外話。廖氏低頭挽了一下頭發,又道,“是廖虎還是楊喜給我端來的,我一下記不起來了。”
“端來的是什么?夫人可還記得。”顯然這個問題不在廖氏準備的范圍內,讓她一下不知如何應對,因為沒有辦法提前和他人對好答案,說錯了就是漏洞。
周慎見此情形,突然覺得一陣恐慌,連忙道,“夫人,你好好想想啊。”
“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吃飯這種小事誰還記在心上,”廖氏的眼睛來回掃視著眼前,似乎是在回憶,忽然又道,“民婦那天其實曾見到一黑衣女子,與阿丸交談了許久。”
明靖暗道:這廖氏善于轉移注意力,懂得拋出更重要的問題來吸引眼球。又繼續問道,“那當日為什么不曾匯報于驛長?”
“民婦以為是阿丸的姘頭,所以不曾跟我家大人說。”
“夫人是說一個于館內打雜、面貌丑陋、性格孤僻的人的姘頭?”明靖心道,還當真是能編。
“這個么情人眼里出西施各花入各眼。”廖氏又恢復了剛才的自信。周慎在一旁附和道,“對,對。”
明靖目光如炬看向他時,周慎趕緊低下頭去禁了聲。“那大概是幾時?夫人可看清了女子的相貌?多大年紀?如果再見面能否認出?”
“大概戌時或者更早,那女子容顏秀麗碧玉年華的樣子,民婦印象深刻如果再見定能認出。”
“天色尚未晚,這女子就著了一身黑衣,是怕別人發現不了她嗎?或者說館內就沒有其他人發現?”
“那民婦就不知了,他們當時身處馬廝拐角處,我碰巧路過看到而已。”
明靖和濟爾博特對視一眼,心道,廖氏應該是提前見過了任怡的肖像,本就是兇犯的內線,操縱著館內的一切,而提前了解陷害對象也是功課之一。剛才她明明已處于劣勢,但須臾之間就想到了對策,選擇主動咬人,片刻就反轉了形勢,而且還打算通過指認坐實任怡的兇犯身份。而此時僅靠推測無憑無據,一時還真不好拿她怎樣。
這時楊喜敲了門進來,“大人,仵作去了又回來,還帶了個牢頭兒,說有重要的事情上奏。”
明靖道,“快傳。”完了看了一眼廖氏,正要讓她退下,卻見她眼神一閃旋即平靜。
仵作許清帶了牢頭進來,那人聳著肩低著頭。許清拱手道,“大人,曹牢頭有重要事情單獨上奏。”
明靖看了一眼周慎,周慎趕緊對著廖氏低低地揮了揮袖子,廖氏起來欠了欠身快步走了出去,周慎跟著也出了門。
明靖望著廖氏離開的方向,對濟爾博特只說了兩個字,“大將。”濟爾博特便會意跟了出去。
門外周慎剛說了句,“夫人。”廖氏回頭看到跟出來的濟爾博特,只看了一眼周慎,扭頭繼續往下走去。周慎也把要問的話咽回肚里,跟著下樓了。
而門內許清上前一步道,“大人,今日我做好了兩張畫像回到衙內,一張找人去城門附近張貼,一張用于衙內打探,沒想到曹牢頭一看便查到此人。此案關系重大,許清不敢耽誤,這才帶曹牢頭迅速返回。”
“做得好,曹牢頭抬起頭來但說無妨。”明靖道。曹牢頭哆哆嗦嗦道,“大人下官照實說的話,怕縣令回來怪罪。”
“曹牢頭,你眼中只有縣令,只怕縣令嗎?你可知知情不報是什么罪?”明靖厲聲道。曹牢頭撲通一聲跪下,“大人,下官明白,下官照實說,榜文里面提到的賞金不知道會不會,會不會……”
明靖正要發火,曹牢頭趕緊道,“大人見諒,實在是下官怕從此沒了飯碗,下官還要養家糊口。“你只管說,本官一向獎罰分明,你不必擔心縣令,縣令若犯罪與庶民同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