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風的聲音。

風翻動紙張的聲音。

嘩啦嘩啦，紙張們在飛舞，清脆悅耳。

眼前所見的，是一處天與水相交的地帶，純凈無邊。

身處這片空間的，是比現(xiàn)在還要年幼的馬賀。

抬頭可以看見幾朵悠哉的白云飄動，腳下清晰的印著馬賀的模樣，如同明鏡。

是會在動漫或者插畫中看到的場景，馬賀對此感到眼熟，他曾以此為參考，在自己的小說中創(chuàng)造了一樣的空間。

天空之鏡。

回過頭，一張白桌、一把白椅，理所當然的出現(xiàn)在馬賀的視野中。

所以這是夢。即使意識依舊朦朧，馬賀還是立刻察覺了。

是在八年前做的夢。

馬賀心懷情感寫故事時做的夢。

同樣是馬酒出現(xiàn)前夜時做的夢。

沒有任何思考，馬賀朝向桌椅走去，腳下激起一片片漣漪。

坐在白椅上，馬賀低下頭，視野中出現(xiàn)了攤開的記事本，旁邊擺放著一支黑筆。

他拿起筆，在記事本上寫了起來。

不知多久，身前響起驚訝聲音。

“咦？”

被打斷的馬賀猛然抬起頭，衣著白裙的女孩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帶著困惑，看上去并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情況。

比女孩更加驚訝的是馬賀，他按著桌面站起身，嘴巴微張，聲音卻發(fā)不出來。

安靜氛圍纏繞兩人，這時，不知何時停下的風再度出現(xiàn)，寫滿黑字的記事本飛快翻動紙頁，嘩嘩作響打破沉默。

“我是馬賀，請問你是誰？”

女孩挽起耳側頭發(fā)掛在耳后，露出柔和笑容：“我叫小酒，是你創(chuàng)造出來的人哦。”

“咦？咦——！”

馬賀的反應讓她笑意更深，難怪會有一種熟悉的久違感，情感久入骨，如今終得見。

鼻腔深處涌上一股溫熱的感覺，來勢洶洶直奔而上，馬賀防備不及，堤壩在一瞬間崩塌，眼淚如雨，帶著溫度融入水面，蕩開漣漪。

不管馬賀在怎么用衣袖擦拭，哪怕衣袖濕透，淚水卻從未停止，仿佛要將這幾年積攢下來的份量全部用掉。

馬賀聲音顫抖，像小酒提出請求。

“我......我可以抱......抱你嗎？”

“好呀。”

被眼淚模糊的視野中女孩走了過來，無法辨別小酒現(xiàn)在的表情，不過既然是她，臉上一定是帶著如暖陽般和煦笑容的吧，這一點馬賀格外肯定。

隨后，一股暖意將他包裹。

她的身軀內似乎蘊含巨大的能量，將馬賀體內的負面情緒，沉重的負擔消除，馬賀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耳畔傳來了她的低語聲，馬賀嘴角微微上揚，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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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睛，能夠感受到眼角淚水流下的痕跡。

果然哭了。

馬賀想要抬起手擦掉淚痕，然而沒能如他所愿，手臂好重，好像有什么重物壓在了上面。

通過傳來的感覺判斷，有人抱住了他的手臂。

視線往右下方看去，是剛才夢中出現(xiàn)的女孩，哪怕時間過去了好幾年，她和當初看上去依舊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

因為用心而從小說中來到現(xiàn)實的女孩，陪伴馬賀長大、名義上的妹妹，名字叫做馬酒。

此刻她正在熟睡中，馬賀靜靜的觀察著她，通過均勻的呼吸和臉上帶著的淡淡笑容來看，應該是做了和他一樣的夢吧？

馬賀不由得露出微笑。

“馬賀我想吃烤山藥......”

笑容僵硬。

“夠了，謝謝馬賀，馬賀真好......”

笑容消失。

“酒，該起床了。”

馬賀用沒受到束縛的左手捏住馬酒軟嫩的臉頰，試圖將她從睡夢中喚醒。

回應他的是變得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依舊沒醒。

馬賀稍稍用力抽出手臂，搖晃馬酒的肩膀。

“唔……”

馬酒發(fā)出不悅的聲音，微微睜開眼睛。

“馬賀你醒啦？”

馬酒睡眼惺忪打著呵欠。

“你什么時候來的？”

“中午放學就過來了。”

馬酒賴在馬賀懷里迷糊地說道，如果不是馬賀抓著她，她肯定又會躺在床上繼續(xù)睡覺。

馬賀查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半，再過半小時就到下午茶時間，餐館大多暫時歇業(yè)，休息或者準備晚上的食材。

空蕩蕩的胃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沒想到一覺睡到了下午，中途也沒有人來叫他。

“別睡了，起床。”

馬賀拉著馬酒一起下床，兩人穿上鞋子。

“中午吃了嗎？”

“當然！”馬酒很快進入充滿活力的狀態(tài)，“沒有！”

“那等下一起去吃吧。”

馬賀摸了摸馬賀的頭，輕柔的頭發(fā)反饋的觸感很好，并沒有油油的感覺。

牽著馬酒的小手，兩人走出病房，途中經過林林和李榮光的病房，早點仍舊放在桌上，位置沒變。看樣子還沒有醒來。

視野中，另一張病床上本該躺著的林澈和安依兩人已經不見，可能又有事情要去處理吧？

“喲，真恩愛呢。”

走廊的另一側遠遠傳來聲音，馬賀扭頭，是笑容滿面的林澈，看來助攻奏效。

馬賀回以微笑：“喲，恐女癥好了？”

“沒好，”被馬賀開玩笑的林澈沒有沮喪，含情脈脈注視馬賀，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的眼里都是你。”

“甜甜蜜蜜 You.know.what.I.mean?”

馬酒來回看馬賀跟林澈，大大的眼睛里全是不解。

怎么還唱上了?

“餓了吧?我們先下去，老大點了外賣，差不多也該到了。”

“好。”有吃的送上門馬賀自然不會拒絕。

三人搭乘前往一樓的電梯，不一會兒，林澈的聲音再度響起：“馬賀，聽說你上午用花盆把別人腦袋砸中了？真的假的？”

馬賀面不改色，平靜的回答：“真的。”

“嗚哇！馬賀你又惹事了！”林澈還沒起反應，馬酒率先擔憂的叫了出來，“對方找你要多少錢？你是不是還不起？不對你一定還不起，這下怎么辦？”

“把你賣掉就好了。”馬賀淡定說道。

“馬賀好討厭！不要賣我啦！”馬酒抓著馬賀的胳膊可憐巴巴地撒起嬌。

在林澈看來明明只是隨口說的玩笑話，馬酒的表現(xiàn)怎么看都像是當真了，現(xiàn)在的小孩子都不信這一套了吧？怎么還會有這么單純的人？

連恐女癥都沒有反應過來，林澈喃喃自語：“真的假的？”

馬賀瞥了林澈一眼，明白他的意思，認真回答：“這孩子有時候就這樣，不用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