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段時間沒打掃房間了，桌子底下全是灰塵，顧生這么大個人鉆進去只能蜷縮著身體，根本動都動不了。

“快出來，里面很臟……”她真的，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里面的人聽到她這句話，身體晃了晃，不過并沒有出來。

比起臟，他更怕她不要他。

顧生把頭埋在膝蓋里，手臂緊緊抱在一起，任由周依怎么開口就是不出去。

幾分鐘過后，周依起身坐回了沙發。

他還是這樣，一有什么事就鉆桌子底下，以前都是她哄著他出來，這會……

周依抬手揉了揉額頭，臉上盡顯疲憊之意。

……

她那時候還小，看到父母的遺體擺在她面前的時候，心里是怎樣一種感覺？

唯一的精神支撐，崩了。

她們多幸福美滿的一家，就那么沒了……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那個站在她面前哭泣的男生。

她再也沒有像以前一樣為他擦眼淚，而是狠狠的甩開了。

她指著門讓他滾，說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他。

她能看得出來，他那時候是真的怕了，他拽著她的褲腳說著含糊不清的話，祈求她的原諒。

可是他怕又有什么用，她的父母又不會活過來。

她那時候多恨他啊，從來不會發脾氣的自己，抓起一個花瓶就朝著他砸了過去。

他好像流血了，但她并沒有在意，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氣終于把他推出了家門。

她能聽到外面咚咚的敲門聲，但她沒管，也不去理會他在外面呆了幾天。

再出門的時候，門外除了那一灘干涸的紅色痕跡，再沒有其他。

她一不做二不休，當天直接搬走了。

她生平第一次狠心，就是四年前的那天了。

周依看向客廳的桌子，四年了，她還恨他嗎？

沒見他的時候應該還是恨的，但是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她的心也不由的開始一陣絞痛。

這四年，他已經受到該有的懲罰了吧。

顧生從小就有很嚴重的性格障礙癥，根本沒有辦法和其他人正常交流，他一個人生活了四年……

周依眼角有淚落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難過，是因為突然想起父母，還是因為看到現在的顧生……

周依重重嘆了一口氣，伸手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痕，站起身朝著桌子走去。

她彎腰蹲下，靜靜的看著面前縮成一團的他。

“出來吧，不趕你走了?！甭曇魩е唤z暗啞，能聽的出來剛剛哭過了。

躲在桌子下的身體抖了一抖，慢慢抬起了頭，臉上同樣掛滿了淚痕。

“我說真的。”周依又說了一遍，墨色的瞳孔里滿是認真。

他定定的看著她，直到真的確認她要讓他留下來，才開始緩緩往外挪。

周依扶他出來，看到他潔白的衣服上粘了不少灰。

顧生察覺到她的表情，眼眶紅紅的對她解釋道：“怕……不要……生生了……生生……洗……”

周依摸摸他的頭，心里有一瞬間的釋然。

他也不容易……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周依轉身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她現在住的是一室一廳的房子，顧生留下來……也只能先睡沙發了。

周依對著他招了招手，她剛剛放這里的一堆東西，還是要重新放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