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兩口折騰了一宿，次日直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只有余小魚會），緊趕慢趕，總算是及時趕到榆關。

鐘湛此時身上的官爵有：墨月軍將軍（從三品）、武安府校尉（正五品）、忠武將軍（正四品）、榆關安撫使（臨時差遣，從四品）、德陽亭侯。

安撫使看起來挺牛，呃，實際上也很牛。不過鐘湛是榆關安撫使，那就很耐人尋味了。安撫使不是常設官職，一般由地方官兼任，負責地方百姓問題。但鐘湛所在的榆關，方圓大小也就那么點大，只不過是一個駐軍、商貿的所在罷了，他要“安撫”的，是居住在榆關附近的游牧部落。實際上，這個“榆關安撫使”更偏向是一種身份。如果遼人入侵，鐘湛選擇打回去，那在身份上就可以做做文章了：如果鐘湛是以“榆關守將”的身份反擊遼國，那就是兩個國家、兩個民族之間的矛盾，甚至可能引發國戰，這種情況下沒有哪一方站在道德制高點上；但如果鐘湛是以“榆關安撫使”的身份反擊，那就是遼人自個兒的部落矛盾，而被欺負的小部落尋求幫助，導致了“友好正義”的榆關安撫使幫小弟找回場子，這種情況下，大秦無疑是“正義”的一方。所以說，趙蘇給鐘湛這個“榆關安撫使”，只是給他一個可以名正言順地站在道德制高點毆打遼人的理由罷了。

陳斌先到幾日，就忙活著幫忙介紹。

榆關安撫副使郭淵，字叔道，剛剛二十七歲年紀，可謂是少年得志。

郭淵不通武事，是個地地道道、根正苗紅、正兒八經的文官，不過這位安撫副使長得眉清目秀，溫和儒雅，談吐不凡，在外交一道竟是頗有造詣，一條三寸不爛舌在口中來回翻滾，恍如口吐蓮花，據說還是縱橫家子弟。

郭淵就任榆關安撫副使只有三個月，卻已經把榆關附近的各個部落摸了個遍。鐘湛上趕到榆關當天，郭淵就把他整理好的資料送了過來。鐘湛對此，不禁扶額：趙蘇是讓你來制衡我，不是讓你給我打下手的好不好？

由于鐘湛還有個“墨月軍將軍”的頭銜，所以就把辦公地點搬到了墨月軍軍營。

子玄很苦惱，子玄很煩悶。每天訓練軍隊完都酉時三刻左右了，吃完飯還得整理資料，然后和郭淵一起處理……一個字：累！再一個字：苦！

生活在榆關-寧遠亭一線以東、遼水以西一帶的部落主要有：

納蘭部，女真族人，附近最大的部落，人口約五萬，可戰者一萬余。

木昆部，奚族人，人口約三萬，可戰者六千余。

赫那部，契丹族人，人口約四萬，可戰者八千余。

大概就是這樣，其他的就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貓三兩只了。

根據郭淵給的資料，赫那部由于是契丹族的緣故而仇視、排斥漢人；木昆部的奚族人常年被契丹奴役，所以是親近漢人的；納蘭部強大，又跟契丹有仇，所以保持中立。其他的小部落跟他們依附的大部落基本是相同態度。

“叔道，有沒有能把一些部落首領聚集起來進行討論的會議，最好是全部部落首領都可以參加的。”

郭淵一臉愕然：“子玄不知道么？安撫使是可以召開會議的。”

“什么會議？”鐘湛懵了，他從來沒聽過。

郭淵認真講解：“就是「山海原會議」。生活在山海原上的部落首領都必須加入，無故不得缺席會議。是一個用來調解民族、部落沖突矛盾的會議。”（「山海原」就是榆關-寧遠亭一線以東，遼水以西的土地，是秦遼兩國的緩沖界）

山海原上生活的民族多且雜，飲水、草料、牛羊、馬群，都容易引發兩個部落的斗爭。這也是秦遼兩國都不愿意碰這片土地的原因之一。

鐘湛眼睛一亮：“叔道，你說，如果我們把某些胡人進行漢化怎么樣？”

郭淵臉一黑：“子玄，你不會是要把山海原墾殖成耕地吧？要是你這樣干，不用三天就得死！”

鐘湛伸出一根食指，優雅地擺了擺：“不不不，叔道，我說的漢化是指「不徹底漢化。」”

“不徹底漢化？”這回輪到郭淵懵逼了。

鐘湛得意地“嘿嘿”一笑，道：“所謂「不徹底漢化」，準確的說，應該叫「不徹底同化」，就是指在不改變其本身大部分生活習慣的情況下進行漢化。比如說，給他一份漢人籍貫，給他取個漢名，然后他自己選擇是否繼續游牧，這個我們不干涉。”

“這樣有什么用呢？”不懂就問是個好習慣。

“擁有漢族籍貫，使用漢族姓名，意味著他就是一個漢人、一個秦人！他的生命安全、財產安全將受到大秦保護，秦人動他，就用大秦法律保護他；胡人（指未被同化的）動他，就用大秦軍隊保護他！我相信，山海原上的牧民們，大多會很樂意。”鐘湛笑道。

“嘶——子玄，你這是要以懷柔政策收復山海原啊！”郭淵齜牙咧嘴地評價道。

什么？你說山海原上的牧民不接受這種“同化政策”？別傻了，除了對同樣是契丹族的部落采取「什二稅」之外，像奚、女真這些受契丹貴族壓迫的部落，遼國大多采取「什三稅」、「什四稅」乃至于「什五稅」。相比之下，「逢什稅一」的大秦稅收簡直不要太香！更何況，受遼國壓榨，人身、財產安全還不一定能保證。若非此前秦人不待見胡族牧民們，而且牧民們不想放棄游牧習慣，山海原早就被大秦統治了。

至于為什么之前大秦沒有采取這種「不徹底同化」政策嘛，嗯……有種精神叫“狹隘的民族主義精神”，聽過沒有？也叫“極端民族主義”，這也是某個遭到全世界討伐的主義精神的一部分核心……漢人的傲骨，讓他們天生地排斥異族！

郭淵好奇地問道：“你不排斥異族？”

鐘湛沉默了一下，說：“叔道，國家為重。大秦會養牛羊馬的人，不多；能夠培養出好馬良馬的，屈指可數。大秦需要大量的優質戰馬……”

“為了大秦！”這句話絕對不只是一個口號，鐘湛一直都在付諸于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