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背起小包，兩指勾住裝有杯加冰果汁的小袋子，推開門走出打工的店。
唐嵐立刻感受到外面熱氣蒸騰的世界。
即使剛夠到下巴的短發不悶，短裙清涼，她也不懷疑自己走回家后會渾身汗濕。
夜晚十點半后燈影璀璨，店周邊繁華的商圈仍是人來人往。
紅燈的斑馬路邊有大學生，有辦公樓白領，也不乏頭發斑白的身影，而唐嵐這樣一位高一新生顯得格外稚嫩。
像是偷偷溜出家玩到了現在。
不過冷冷繃起的臉讓她融入環境，不那么顯眼。
綠燈亮起，她吸一口果汁隨人潮漫過街道
不坐公交，不順路，還多花錢。
一路捧著冰塊不斷融化的果汁飲料，刷卡進入小區，草坪綠樹之間路燈稀疏，剛剛能看清路而已。
以前很害怕走這條路，后來走得多了就不怕了，她認同恐懼來源于未知與陌生這句話。
進電梯，7樓，刷卡輸密碼開門，空蕩蕩的走廊聲音飄散隱匿。
而關門的聲音遲遲沒有響起。
黑洞洞的房間里，唐嵐愕然注意到面前地板上，有一顆比她拳頭稍大一點的水晶般的圓石。
之所以她能看見，不是借助走廊上的燈光，而是石頭本身像夜明珠一樣散發著微微的光亮。
漂亮歸漂亮。
但這不是我的東西！
唐嵐不自覺咬緊了牙關，很快從驚訝變成警覺和緊張，汗濕的后背一下子變得冰涼難受。
進賊了？入室強盜？
她感覺身體一下子特別靈敏，但也空落落的似乎特別無力。
她只有自己。
啪！
玄關客廳的白熾燈同時被打開。
唐嵐收回按燈的右手，身子微微屈膝隨時準備逃走，求助的沖動幾乎已經涌到嗓子眼。
明堂堂的室內還是熟悉的模樣，沒有被翻動的痕跡。
到現在也沒聽到什么動靜。
但唐嵐還是站在門口不敢隨便動身，千思百緒在心頭略過，摸出了手機又無奈放回包里。
現在沒有合適的人能聯系。
她嘴巴動了動：“出來！”
無人回應。
似乎真的沒人。
唐嵐貼著墻壁試探著往前挪一步。
“沒人？”
“有人。”
“！！！”
聲音平淡，近在咫尺！
“不用害怕我對你沒有惡意，往下看，我叫孟曉夜。”
唐嵐悚然貼墻，緩緩蹲下，不敢眨眼地看向地板上的半透明圓石。
一張扭曲的臉出現在石頭表面，像怪物一樣。
大腦宕機了好幾秒，唐嵐才說出話來。
“你是，會說話的石頭？”
“對，不過只限漢語。”
“另外我現在感覺不是很好，附近沒什么怪物吧？這里是哪里？”
怎么辦腦袋快罷工了！
唐嵐做起深呼吸。
“沒有怪物，這是我家……我、我不會打擾你，但無論有什么事我們先用語言溝通好嗎？”唐嵐想不出為什么自己會遇上這離奇詭異的一幕，但從一些都市傳說中的“經驗”來看，現在無疑應該盡量不觸怒這等非人的存在。
“可以，我出現在這里也完全是意外。對了，雖然有安全褲，但你現在站起來比較好。先進去坐著怎么樣？我有一些問題想麻煩你解答一下。”
忍住略微走光的尷尬和羞意，唐嵐繃著臉悄悄舒了口氣，趕緊站起身。
猶豫要不要把石頭撿起來時，她眼看著地板上的石頭拉伸變形，像小人一樣長出面目模糊的頭和簡易四肢。
“它”站了起來！
……
孟曉夜已經確認自己真的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他很確定這不是夢。
這里有穿短裙、干凈還說中文的少女，有明亮的電力系統，整潔的房間，大概率是有秩序的和平環境。從夢境深處中穿梭世界……真讓那坑爹家伙成功了。
之前經歷的一切恐怖值得。
雖然他現在回想起夢境動車中發生的一切，還心有余悸。
少女居住的房間還算寬敞，正常裝修，過玄關后往左是廚房，正面是客廳，右邊是臥室加廁所的樣子。
“你看起來很緊張，流了很多汗，要不要先去洗個澡？”孟曉夜爬上木椅，再攀上方形桌面，往窗外看去。
車流如梭，萬家燈火。
“你……”唐嵐有些奇怪對方桌面上突然愣住的“它”。
“放心，我不是好人，也不是壞人。”時隔多年再看見文明與和平，孟曉夜覺得自己現在應該痛哭流涕，再不濟也該感慨良多。
但很奇怪，心里生不出波瀾。
很奇怪，說話風格感覺也不對勁。
“我、需要思考點事情，放心我真的對你沒有惡意，你先隨意吧，我就在這里。”
這好像是我住的地方！可又不敢頂嘴……唐嵐小心把背包放到沙發上，悄悄撿起坐墊旁昨天換下沒洗的內衣外套，揉成一團帶進臥室。
一會兒又抱著睡衣出來，看了眼貌似還在發呆背對著自己的“它”，迅速走進廁所浴室，順手將一團衣服扔進洗衣機。
對著浴室鏡子，唐嵐用冷水拍了拍臉頰，強迫自己要冷靜。她取出手機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打消了報警和叫物業保安的想法。
好吧打起精神，至少，目前看來這是一個講道理的生物。
很快，嘩嘩流水聲從浴室里傳出來。
孟曉夜從窗玻璃上看見了自己現在的模樣。
近乎透明的身體，約莫半米高，細長干瘦，像是放大版的火柴人，或者外星人？
脫離身體后，自己的意識附著在那顆石頭上了。
那石頭非常神奇，不僅能帶入夢境，還能讓他和同伴一直保持著清醒與安全感，現在甚至能在穿梭世界后作為意識的載體。
他本來還以為要“重新做人”，或者碰運氣找個肉體。
等等，我用石頭活了下來，那家伙呢？
回憶一片混沌，越來越模糊，像是剛睡醒的情況。
只記得夢境深處有無數恐怖，而夢境本身逐漸失控，變得越來越詭異扭曲，難以視物。
所有包圍著動車的夢魘怪物們，反倒成了隔絕兩人與未知危險的屏障。
那幾只難搞的夢魘與夢境深處的未知存在戰斗得非常慘烈，它們也知道一直跟著動車很危險，但舍不得離開，或者說必須一直跟隨才有希望活下去。
甚至主動保護能打開通道穿梭夢境的動車，不讓未知存在染指。
但動車還是越來越殘破，越來越多的夢魘跟不上動車，與斷裂拋棄的車廂一同沉入難以理解的怪異夢境中。
孟曉夜記得自己和同伴最后躲進了車頭，因為是攻防主力，石頭攥在他手里。
接著不知何時，似有一道亮光閃過，失去了意識。
黑球，對，黑球最后保護了我！
孟曉夜心頭剛一想起黑球，一點黑色便從他干瘦透明的頭部出現，迅速變大，從身體內擠了出來！
落在桌面上，鐺鐺作響！
這還是實心的。
“？？！”
黑白球是他夢中的“本命法寶”，用途超多方便趁手，而孟曉夜也用它們來分辨真實與夢境……
所以現在，這里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
孟曉夜忽然拿不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