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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夜影

  • 倚水抱琴夢流年
  • 石洋糖
  • 3933字
  • 2019-09-20 10:24:56

洛府驚霜院正堂內,獨步春目光焦灼,派出去的護衛女婢絡繹來報,搜遍了各個角落也找不到洛九的蹤跡。甘酉先生也似陀螺一般在人群中打轉,偶爾挑個順眼的女婢揪著問長問短。唯有一旁立在長明燈之上的青衣凝神閉目泰然自若。

“洛兒回來了!”青衣忽然睜開雙眼,大叫一聲,撲扇了數下翅膀飛到了白玉柱上。

門外洛九正邁著悠悠的步子走了進來,屋內眾女婢一陣欣喜,慌忙讓出條路,急急告退離開。

獨步春又急又氣,舉手投足像是要打人的陣勢:“你這丫頭,為何無故消失了兩個時辰,可知外面有多么危險?”

“哥,且容我解釋再動手不遲。”洛九慌得雙手抱住了自己的頭。

正要躲到甘酉先生身后,獨步春搶先出手拉住洛九的衣袖。

獨步春察覺到她的衣袖有異,復又摸了摸她的雙肩:“為何你的衣裳是濕的?”

洛九自知瞞不過,便如實相告:“今日你與鳳臨芍糾纏之時,有位公子趁機偷溜進府,躲在我的房梁上,我問他是何人,那人說叫行歌,是仰慕弦靈姐姐的琴音而來,我看此人實力不俗,想讓他出手助你,那人卻與我打賭,若是大哥成功擊退城主,我便要隨他去一個地方…”

見獨步春臉色越來越陰沉,洛九說話聲也越來越小,直至消失不見。

“什么地方?”獨步春強忍著爆發的沖動,凝重的問道。

“不過是在后院竹林附近...我以琴仙的身份為他彈奏了一曲...”言及此處,洛九便不敢再說實話了,天曉得獨步春會有什么更嚇人的表情。

獨步春手上松了松,卻還是不依不饒:“此事干系重大,若讓老大知曉,該如何交代?”

洛九渾圓的眼珠滴溜溜一轉,竊笑道:“大哥不說,先生不說,那舅父也不會知曉。”

“那青衣呢?”獨步春指了指一旁眼神倨傲的青衣。

洛九嘆口氣,人也萎靡下來,忘了這個油鹽不進的鳥兒了。

“罷了,服侍少主換身干凈衣服,先歇著吧。”獨步春無奈搖搖頭,不作追究,轉身離開了。

是夜,洛府上下顯得格外安靜,可人人都清楚,這只是風雨過后短暫的寧靜,現在洛府內外戒備森嚴,連往常燒火打柴的人手都去守了院墻。

洛九一頭栽倒在了自己柔軟舒適的床上,忽然想起梁上君臨別所贈。翻開此書,一股溫潤質樸之感撲面而來。

千奇說過,洛九現在尚無根基修習上乘術法,故而從不曾授予她任何獨門秘籍。反倒是獨步春,因修的是火系術法,舅父從不限制于他,洛家曾世代是城主之尊,所珍所藏數不盡數。

獨步春從小得了洛府畢生所藏,是以修習日進千里,與鳳臨芍對峙也能立于不敗之地。

面對這水盾術的誘惑,洛九腦海中出現了兩個不同的聲音。

其中一個說:“不行啊洛九,舅父說過,此等小術只會破壞你原有精純根基,有百害而無一利。至多等上一兩年,你便能修習上乘術法了,切勿因小失大。”

另一個卻說:“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獨步春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上乘術法雖好,但微末小術也可固本培元,又可防身之用,切勿好高騖遠。”

正不知如何抉擇,洛九于床頭掏出一個精致小巧的木匣,于里面拿出一方玲瓏小巧的青色古鏡,那鏡子粗鈍不堪,顏色老舊,對于洛九來說卻是至寶,相傳是先祖汐妍之物,名為蠡心鏡。

“修不修水盾術,就由你說了算吧。若是在左邊,便是叫我修習,若是在右邊,便不能修習。”

洛九將古鏡置于長明燈之上,卻見銅鏡之內,一只豆粒般大小的蟲子,不偏不倚,不左不右,緊緊趴在此境正中陰陽交界處。

蠡蟲感受到長明燈的熱量,終于開始覺醒,而后左右四顧,爬到了左邊。

這蟲子已被困在銅鏡之中近五百年依然能夠存活,是只得道的蟲子。蟲拘于銅鏡,正如人拘于天地,總會面對抉擇,取舍,對于洛九來說,此蟲和自己沒什么兩樣,只不過自己是被拘在洛府罷了。

既然天意如此,洛九也就少了大半的愧疚感,日后舅父若是發現和責問起來,也有個說法。

了了翻開那水盾術一書,首頁泛泛而論水系各流各派,洛家為水系大宗此且不表,除外,尚有百十來派,相輔相成,互榮共生。

中間便是細述水盾術之修煉心法,無非是如何如何便可喚水,凝形,成盾,護體,反擊。

底頁落款為斗宿君著,時間為兩百多年前,也不知此人是否還尚在人世。此文勉強算得通暢,卻略顯啰嗦;詞句看似準確,卻有刻意堆砌之嫌;語氣詼諧詭辯,卻太過精明浮夸,若是打分的話,頂多給個七十分吧。

折騰了一夜,終于是將這本水盾術給啃了下來,窗外天際發白,洛九卻剛剛準備躺下,連續兩夜都未曾休息,就是鐵打的身體也會熬不住。門外的女婢自然不敢擅自打擾洛九的休息,是以,此一通大覺足足睡到晚上方才醒轉。

新月當空,如一彎鋒利細長的尖刀,整座洛英陵內清冷無聲。

洛九踏著墨色黑夜靜靜走來,前方不遠處,正閃爍著飛舞跳動的火焰。此刻,獨步春正跪在一方衣冠冢前燒紙焚香。

今日是先城主千卉的祭日,每年此時,兄妹二人都會在此祭拜。

“我已等你多時,該你了。”獨步春站了起來,撣撣膝上的塵土,將一捧香遞到洛九手中。

“大哥。”洛九叫住了準備離去的獨步春:“陪我待一會兒吧。”

“祭奠先人,需得心誠,我若在此反倒使你分心。先城主…想必有許多話想單獨與你說。”獨步春拍拍洛九的肩頭,提起長劍,邁著沉重的步子離開。

“母親,洛兒來看你了。”正中一方衣冠冢,正是千卉,洛九恭敬跪了下去。

母親的故事,洛九耳熟能詳。當年,千卉年少得志,天賦異稟,更是百年來洛家所出唯一的女兒,未出嫁前,外祖父便遜位于千卉。不到一年,千卉生下了洛九,外祖父大喜,宴請了全城百姓同慶少主的誕生,未及向世人公布洛九的名字與性別,他們便都吞沒在了火海。那一場喜宴,成了洛家的滅頂之災。

一陣冷風吹過,紙錢香灰當空亂舞,洛九攥在手心的帕子打了兩個旋,落到墳頭草地上。洛九伸手去夠,卻看見火光中,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人影。

“不是說不陪我嗎?怎么又…”洛九抬頭,以為是獨步春又返回來了,可那人影,僅僅只是一道人影,并不是獨步春。

洛九受了一驚,顧不得什么帕子,扯開跪得有些酸麻的雙腿連連后退。

那人影依稀可以見到一張男人輪廓的臉,身著紅衣,身形干瘦,嘴角扯出一抹邪魅的笑。

“小妹妹,跟我走吧。”那聲音,分明不是從人嘴里吐出來的,倒像是地獄里傳出來的邪魔之音。

“你是何人?”洛九戰戰兢兢,顫聲問道。

人影忽然揉作一團,隨后又變回原來的紅衣男子模樣,詭異答道:“我是鬼。”

洛英陵墳冢成群,見著鬼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故聽見此話,洛九反倒沒這么害怕了:“鬼?難道又是我洛家祖先顯靈了?可否告知您是這冢中哪一位呀?我定在您墳頭多上幾柱香,多多燒些紙錢,黃泉路您上也不會再迷路,可早日托生。”

那人影臉色變了一變,瞬間移到洛九面前,虛影般的手觸到她的手臂,半截衣袖立刻受到腐蝕一般斷落在地。洛九吃力地甩甩身上剩下的衣袖,袖邊隱隱有暗黑色火苗,閃了閃直至熄滅。

“你為何傷我?”洛九不解,既是先祖魂靈,他該善待小輩才是。

“我無意傷你,只是想帶你去個地方。”人影極為不耐,再次飛撲而來。

洛九先前吃了一虧,早已暗中蓄力布好了水盾,人影這一撲,剛好結實撞到了如一面落地銅鏡般大小的水盾之上,倒讓他有些猝不及防,臉色不由陰沉了下來。

“雕蟲小技。”人影怒聲一笑。

只見他全身閃爍著跳動的黑焰,隨后匯聚于掌心,形似一朵幽幽黑蓮,只是輕輕一觸那水盾便破裂四散,化作一團白霧蒸騰而去。

“劫火?洛家是水系大宗,你身上為何有劫火?”洛九一眼便認出來那朵黑蓮正是劫火所凝,只是從未聽千奇說過祖上曾有什么人修練劫火。

“放開她。”僵持之際,一道高大清瘦的墨色人影瞬息飄至,冷峻的臉上不怒自威,冰藍色眼眸睥睨著眼前的紅色人影。

“夜影!”洛九雀躍起來,這把香燒得甚妙,竟讓自己遇見了兩尊祖先。

夜影已是老相識了,每年三月初三的夜晚他都會在此出現,只是往年他從不做聲,可今日,他竟然開口說話了!

可惜了夜影是道人影而已,若是活生生的人,怕是整座離煙城也找不出樣貌在他之上的人了。紅衣人影雖也算得上是個美男子,無奈面相過于陰狠,遠不如夜影耐看。

“夜影,你好大的膽子,趁領主閉關之際,擅離職守,如今還要妨礙我的差事。”

紅衣人影也認識夜影,看他們關系并不和睦,這領主又是誰?是他二人的爹?可是鬼也需要閉關嗎?難道今日這些祖宗們都要跳出來,在此開個會么?洛九百思不得其解。

夜影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樣:“你一路跟蹤我至此,不就是想看我究竟要做什么嗎?我只是給故人上香,聊表心意而已。可是你奎伯,裹藏私心,不懷好意,延誤了差事的是你。”

上香?鬼自己給自己上香?想來這場面頗為滑稽,洛九不免笑出了聲。

“她就是我選中的最后一個凡人,你少管閑事。”奎伯怒聲怒氣,直指一旁傻笑的洛九。

洛九避其鋒芒,乖乖躲到了夜影身后,有這尊祖宗庇佑,想來不會有事。

夜影神色堅定,語氣狠厲:“你明知洛府并沒有你要找的人,我數到三,你若還不離開,休怪我不念同門之誼,便是到了領主面前也是你理虧。一,二,…”

洛九本以為自己會順利聽到夜影口中的“三”,只見那奎伯臉上雖憤懣不已,卻不敢發作,強吞下一口惡氣,極為不甘的離開了。

看來還是夜影輩分更大嘛,那奎伯竟不是他的對手,洛九暗自猜測。

“等等。”眼看著夜影也要轉身離開,洛九及時拉住了他的手,雙手觸碰間,一股溫和熾烈的火系之力撲面而來,將洛九震飛了兩米開外。

幸好身子夠皮實,他又及時收了手,僥幸無礙,洛九松了口氣,坐了起來。

這股力量,洛九并不陌生,奎伯身上也是這種氣息,不同的是奎伯身上怨毒之氣甚重,夜影卻隱藏的極好,幽深莫測隱忍不發,若非他對洛九心存戒備無意間爆發了出來,倒讓人察覺不到他身上的劫火氣息。

古籍有云,傳說先祖汐妍的師兄,也就是師伯祖這一脈就是修習火系術法,而世間最可怕的火就叫劫火,那劫火產于地下深處,由怨,恨,嗔,癡所凝,威力無匹。

“你身上為何也有劫火?莫非你們到了陰間都改習火系術法了?真是不可思議。”洛九認為,死去的人都待在九泉之下,那里可不就是有劫火,如此,倒能說得通了。

夜影慢慢走到洛九面前,近距離細看之下,他的模樣反而比先前模糊了些,只聽他口中一字一頓,鄭重其事說道:“我并非你口中的什么祖宗,我是魏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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