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體當然能說話，雖然她連頭都沒有，可身上傷痕已經告訴我們她到底經歷了什么，還有她手上的這些老繭……”

林易抬起女尸的手，送到曹知縣面前，“上面的繭子，明顯是經常手持武器留下的，而且此女肌肉飽滿，身上有多處練功或與人對打時留下的舊疤，所以草民大膽猜測，此女是個江湖人，兇手也是名江湖人，只是這個江湖人實力強于此女，女子不敵，被對方殺死，并割了頭顱。”

曹知縣驚訝地看著林易，隨后嘆道：“不愧是林公子，我們都沒說，你就已經猜出來了。”

林易搖了搖頭，嘆道：“只是就算猜出這個，也不能確定女子身份。敢問相公，衙門真的沒一點線索嗎？此女的身材如此惹眼，假若她住在客棧中，應該有人能認出。”

曹知縣眸低一暗，搖頭道：“確實沒有任何線索，想來此女深居簡出，沒被人注意，而且客棧掌柜每日迎來送往，要接待的客人不知凡幾，掌柜小二把此女忘掉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啊。”

“又或許是他們不想惹禍上身，店里若死了人，對自家的生意肯定有影響。”林易說著，忽然腦袋里靈光一閃，道：“草民還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但說無妨。”

曹知縣此刻已經很信任林易了。

“此女來到廬州，可能要完成某件她人交托的事情，在事情未完成前，她先入住了廬州某家客棧里，深居簡出，等待時機，可時機沒等到，等到的卻是他的對頭。”

聽完林易的話，曹知縣下意識地后退一步，而后道：“精彩啊，你這個猜想也不無可能，但你要怎么做呢？”

“此女身上除了衣服外，已別無他物，想必原本屬于她的東西，都被兇手拿走了。”林易說著，眼神微閃，看向曹知縣道：“既然外面不成，我們可以從內部入手。”

曹知縣疑惑地看著林易：“內部，此話何解？”

林易指了指肚子，解釋道：“相公，我們的胃對不同食物消化的時間不同，方才草民稍微翻轉了死者身體，發現她的尸僵已經消失，身上的尸斑呈紫紅色，指壓不退色，雖然山間的氣溫低，死者身上也沒出現綠斑，可她大概死去也有四五天以上了，在這四五天里，應該還有些食物沒被消化掉。只要我們將她的胃袋打開，看看里頭都有什么，那我們不就可以按圖索驥，找到她住的客棧了嗎？”

聽了林易的話，曹知縣神色一頓，身體有些顫抖了，“打開胃袋？林公子，你是想？”

“沒錯，草民正是想剖尸。”

說完這句話，林易就見到曹知縣的表情有些不對了，想來是被嚇著了，于是安慰道：“相公不必緊張，剖尸一事沒那么可怕，不過將死者胃囊打開，看一下里面有什么東西罷了。而且這個剖尸，與本案而言，見效最快。”

曹知縣瞇著眼睛看他：“可林公子，你既然知道她是江湖人，那應該也了解江湖人做事一向謹慎，吃東西都會用銀針試探，而且為了練武，他們平常很少進食，除此以外，每個客棧提供給客人的食物，怕都差不多吧。”

“所以，這些都只是草民的一種猜測啊。”林易說完，沒忘記提醒道：“此女子已經死了四五天，若相公不及早做決定，草民擔心她胃中的食物都要被腐敗光了。”

這一點，曹知縣當然知道，尸體隨著時間的推移，會出現綠斑、氣泡，氣泡慢慢腫大，流出血水。

一旦有了血水，胃中的食物就更難分辨了。

林易見曹知縣還在踟躕，不禁再次提醒：“留給大人的時間，可是不多了。”

曹知縣看了看林易，“這個剖尸，你真的能做到？剖尸一事，不是沒有先例，可茲事體大，一旦做了，就要擔責，林公子真的愿意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以及功名前程放在這上面？”

林易豁然道：“人命關天，草民本不該管這件事情，可既然包公信任我，相公求助我，那我就不得不做出選擇，是，剖尸我在行，只要相公敢用我，我必定不負相公。”

曹知縣為之一怔，頓了頓后，才道：“你說的不無道理，可其中干系實在重大，且容我三思過后，再給公子答復吧。”

林易點了點頭，他不急，反正現在好幾本剖尸有關的書本已經進了腦海，曹知縣隨時叫他都可以。

曹知縣和林易說完后，就拉著一旁的包拯去了二堂。

縣衙二堂，曹知縣問向包拯，“監稅，晚輩該如何是好？”

包拯也拿不定主意，他說：“剖尸啊，聞所未聞，若是不成，不單林易，你我也要擔責啊，不過若能成功，則知縣不就少了一份煩惱了嗎，而且……”

“而且什么？”曹知縣看向他，目光灼灼。

包拯道：“而且林易如果真有這個本事剖尸，那知縣大可以推薦他去破兩華寺貴人案，以及女飛賊案，特別這個貴人案，我們的公主殿下可還在兩華寺里等待答復呢。

除她外，劉知州給知縣你的壓力怕也很大吧。若知縣完不成，破不了，則劉知州就會接手，如此，老夫怕到時不單知縣的臉上不好看，就連京城曹家的聲譽也要受損啊。”

曹知縣聽完，心中有所動，可還是問道：“若是監稅，你該如何做呢？您又有多少把握……”

“我沒有把握，可凡事總要試一試，不試怎么知道呢。”包拯說著，看了曹知縣一眼，笑道：“老夫記得曹知縣乃大將曹彬之后，曹彬將軍是個雷厲風行之人，知縣應該多學學他才是，不要再畏首畏尾了。”

“好，那晚輩就相信林易一次。”

曹知縣抬手一禮，謝道：“監稅一句話，猶如醍醐灌頂，令晚輩茅塞頓開啊。”

……

林易在義莊等了半天，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才見到曹知縣他們出來。

“讓林公子久等了，本縣與監稅商量了一會兒，覺得你說的很對。”

聽了他的話，林易眼前一亮，笑道：“這么說來，知縣同意我剖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