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黛鳶現在要我幫她找的人，是玉胥是不是？”我望著底下那個小小的身影，問陸西棠。

在這以前，我以為黛鳶邀尋回的人，是龍嵇。

我以為，在黛鳶是生命中，她最想找回的人，是龍嵇。

畢竟一開始就喜歡的人，生命里先出現的人，最溫柔的人，應該是最能拴勞一個女人的心的。

黛鳶如果愛上龍嵇，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畢竟千年的千年的陪伴，真的不是任何人隨隨便便可以比擬的。

在黛鳶口中，說起玉胥的人，一直都是咬牙切齒的惱怒，我以為，她該是真的討厭那個男人的。

但誰又能想到，最后真正對她付出真感情，真正耗損自己修為去救她的人，是玉胥呢？

愛情、命運，從來都不是尋常人可以猜測到的。

陸西棠也看著底下的黛鳶。

我不知道他那樣深沉的眼神是為什么。

一開始他帶著我去無淚城，我還一度以為他喜歡的人是黛鳶，可是后來知道不是。但是他們之間的關系分明是很熟悉的人。

如果黛鳶早已死在那個時候，那么他們又是怎么相識的呢？

陸西棠方才對我做了那樣的事，他的親吻那么熾熱，那種感情就像要奔涌而出。

這又是為什么？

陸西棠愛我嗎？

我看著這個英俊如斯，冷漠如此的男人。我確信我不認識他，我的記憶，不論是朱翡還是龍赤，對于陸西棠這個人的記憶，都是一片空白。

說他愛我，誰能相信？

可是那親吻，他看我的眼神，又分明不是對我毫無感情的！

陸西棠，你對我，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說你是凡人，可你上天入地似乎無所不能，說你是神仙，可我在你身上沒有聞到一絲神仙的味道——我畢竟是云女之后，神仙味道，我又豈會不識？

那你，是妖族？龍族？還是鬼族？

“不用這么看著我，也不用猜測我的身份，時候到了，一切都會知曉……”陸西棠就像后背長了眼睛似的跟我說：“龍赤，我希望你記住，永遠也不要背叛我……”

他連轉身都沒有轉身，就那樣背對著我說道。

我居然也下意識地點點頭。

“陸西棠，你還沒有告訴我，黛鳶要要找的人，是玉胥么？”

我又一次問道。

“是。”這一次陸西棠沒有拖泥帶水。

我們駕著云緩緩降落到無淚城。

上次來無淚城，我還沒有好好欣賞傳說中最安樂祥和的無淚城，先被一群怨靈攻擊。

好像我的身份，便是從無淚城開始發生巨大的變化。

滿城的玉蘭花早已謝了，先前漂亮得人間仙境一樣的無淚城，現在只剩一片灰敗。

黛鳶依舊在我們分開的地方，依舊在她幻化出來的石凳上坐著。

對于我們的到來，她并沒有表現出來多么的熱切，沒有期待，也沒有悲哀。

“黛鳶……”我走到她跟前輕輕喚她一聲，可卻不知道還能跟她說什么。

真是個可憐的人。

原本那么可愛的小精靈，卻最終被已經發生情愫的男子那樣傷害，最終落得……

唉！

我在心里一聲長嘆。

我們都是一樣，一樣被命運捉弄得不成樣子的人。

可悲，可嘆。

可偏偏還有意識，她靈識未散，而我依舊活著。

“找到你說的玉佩了么？”黛鳶依舊執茶遞給我，就像之前那樣。

我點點頭。

黛鳶笑了笑，又看向我身旁的陸西棠。

“看來，你似乎想起來了。”黛鳶眼神看著陸西棠，話語卻是朝我說道。

我還是點點頭。

“嗯……她的女兒，果然不錯。”黛鳶見我沒有接她的茶，便將茶放在我面前，然后自己自顧自地喝她的。

“現在，我大概應該叫你龍赤了。”黛鳶笑了笑：“龍赤，真是好名字，赤膽忠心，一片赤誠。龍赤，好，好，好！”她連說三個“好”字。

“黛鳶……”我又喚了她一聲。

“無礙……”黛鳶又是一笑，那笑容真是明艷得叫人心醉：“我知道你要跟我說什么，不用了，不必為我感到悲哀，我其實是幸福的。你知道，這世間，有人要殺我，可也有人愛我情愿為我去死。”

“你大概是不懂的。”黛鳶朝我道：“龍赤，你找回玉佩了吧，那么，幫我找到他吧，就算找不回他，至少，讓我看看，這世間，還沒有他的氣息，他到底是灰飛煙滅，還是藏在了什么地方，活著，是入了輪回？”

黛鳶的語氣好平淡，平淡到讓我以為，她好像對這件事并沒有多么上心。

可是她的語氣，仔細聽來，卻微微有些發顫。

我第一次見她執茶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這充分說明了她內心到底是不如面上那么平靜的。

我看了一眼陸西棠，他安靜地站在我身旁，他沒有去看黛鳶，也沒有看我，他的眼神又一次直視著遠方，我永遠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無可奈何地回過頭望著黛鳶，道：“我要怎么做，你說吧。”

黛鳶又喝一口茶，道：“我跟你說一首曲子吧。”

“什么曲子？”我問。

“聚魂曲。”黛鳶輕緩道。

聚魂曲！？

我心中不無震驚，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曲名，可這曲名，我卻并不陌生。

陸西棠才跟我說過，玉胥是用聚魂術將自己的靈識與靈力渡給黛鳶，方而才能夠救她性命的。

聚魂術，受術只手起死回生，施術之人，九死一生。

玉胥是用聚魂術救的黛鳶，那么，黛鳶活了，玉胥，很可能已經換命了。

“他用聚魂救了我，我醒來之后，他已經不在了。”黛鳶笑笑：“他一直那么霸道，對我，從來只顧他自己的意愿，從來不管我在想什么，永遠那么強勢，我真討厭他。”黛鳶的神情，又像陷入回憶里：“可是，我后來，就好像，想念他，想念他，很想念他了。”

“黛鳶……”我叫停她：“你別說了，我都知道了……”我忍不住了，黛鳶的故事，黛鳶的心事，真的，太沉重了。

“不，你先聽說我，龍赤，還有一件事，魔琴上彈奏聚魂曲，還須得知道他的生辰八字，可我，不知道……”黛鳶叫住我，眼神卻看向陸西棠，她道：“我想，大概也只有陸閣主，知道他了吧？”

陸西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