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該恨不得你死，你該萬千穿心，你該受盡折磨！”陸西棠背對著我低聲嘶吼，那聲音，就像有著萬般壓抑，但又帶著萬般情意。
他微微躬著腰身，就像在克制著自己想要?dú)⒘宋业臎_動。
他很痛苦，他在掙扎，我看得出來。
這一刻，我突然不再去想那些事了，什么過去，什么紫云山，什么輕云，什么龍族身份……我統(tǒng)統(tǒng)拋諸腦后，這一刻，我的心里，我的眼里，只有眼前這個悲傷的男人。
這一刻，我突然什么也不想想。
我三步并作兩步奔上前環(huán)抱住陸西棠的腰身，我感覺他身子猛烈一顫。
我將臉貼在他的背上。
“陸西棠……”我伏在他背上，聲音悶悶地道：“你便這么恨我嗎？我究竟是何事招惹到你？你告訴我好不好？如果我欠了你，我便還給你，不論什么，就算是這條命，我也不在乎，但你不要對我這么冷淡好不好？你不要說那些話語來傷害我好不好？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為什么，你這個樣子，我真的很難過……”
陸西棠沒有轉(zhuǎn)身，他任由我抱著他，卻一句話也沒有。
“陸西棠，你不要這個樣子好不好？如果你真的這么恨我……”我松開他，轉(zhuǎn)而走到他面前，我仰頭望著他，然后伸手握住他腰間的青銅劍，道：“如果你真的那么恨我，你恨不得我去死，那你便殺了我吧。”
陸西棠一雙眼睛深沉似海，他定定俯視著我，半晌，他緩緩抬起頭，我以為他要握住我手中的劍。
可他沒有，他的手指最終撫上我的面頰。
“龍赤……”這一刻，我在陸西棠的眼中看見了一種深深的矛盾：“殺了你，也消解不了我心中的恨，那么，你便用你這一生，來償還我。”
他說完，突然猛地一用力，將我扣進(jìn)他的懷里。
“龍赤……償還吧，你曾經(jīng)做錯的事，你便用你余生來賠我……”
陸西棠伸手撫摸著我的嘴唇，緩緩道。那聲音，帶著莫名的狠意，和一絲大概連他自己都沒有發(fā)覺的情意。
我渾身一凜。
正當(dāng)這時，暗夜中，突然傳來一聲譏笑：“好一出戲，好一出戲……”那聲音尖細(xì)難聽，不辨男女。
我猛地反映過來，然后抬眼往四周望去。
陸西棠已凌然而動。
一團(tuán)黑煙消散，陸西棠無功而返。
“誰？”我問道。
陸西棠沒有回答我，卻只是大步朝我走來，伸手為我正了正衣襟。
“以后不許穿這樣的衣裳。”陸西棠將他的外袍脫下罩在我身上，兇狠地說：“特別不許穿不相干的人為你準(zhǔn)備的衣裳，也不許穿別的男子的衣裳！”
我一愣，方才反映過來他說的，大概是顧斂為你備妝之事。
“哦……”我不在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方才那是誰？”
“小嘍啰而已！”陸西棠不屑一顧地道。
我暗想，小嘍啰而已，可你也沒有抓住不是。
陸西棠像是看穿了我在想什么，他拿手在我腦袋上敲一下：“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這樣的小嘍啰，我還不屑于抓他，不如就讓他回去報信，還省得我要地底下找他！”
莫名奇妙的話，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我轉(zhuǎn)而問道：“陸西棠，你要我找的人，究竟是誰啊？”
陸西棠的目光閃了幾閃，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說道：“不急。”
我：“……”
經(jīng)這么一鬧，我心中的難過和尷尬竟然稍稍淡化了一些。
“陸西棠……”
“龍赤……”
我們倆居然破天荒地一起開口。
“你說……”陸西棠別扭地轉(zhuǎn)過身子。
“我是想問你，方才為何對我做這樣的事？”我心一狠，問道。
陸西棠好整以暇地看著我道：“哦？何事？”
我簡直想打他。
不過我本就不是別扭的女子，遂又問道：“就是你方才親我，你為何要親我？你不是恨我嗎？”
我一雙眼睛
陸西棠大概沒有料到我竟是如此直白的女子。
他一愣，隨即有些不自然地道：“誰叫你一張嘴嘰嘰喳喳說個沒完，難聽，得把你嘴堵住！”
我：“……”
我實(shí)在不懂陸西棠這一會兒一個態(tài)度的模樣。
陸西棠倒是在這一會兒就像心情變得很好，他輕輕一拍我的腦袋，道：“走吧，帶你去個地方。”
我問道：“哪里？”
陸西棠做出一副了不得的樣子道：“雪原，天一閣。”
“那輕云呢？”我忙問道。
“人家的事，你瞎攪和什么？”陸西棠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著我：“從前怎么不知道你這么愛管閑事？”
我：“……”
我那叫管閑事嗎？輕云是我的結(jié)拜姐妹好不好？
“放心！各人有各人的命，各有有各人的劫，不自己經(jīng)歷，這劫便永遠(yuǎn)也渡不了。”陸西棠難得一本正經(jīng)地說。
我似懂非懂地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問陸西棠：“我們?nèi)ヌ煲婚w做什么？”
陸西棠微微一笑，道：“做什么？回家。”
回家。
多少年沒有人跟我說過這個詞語。
但是我卻不能跟他走，我還有事情沒有做。
我站在那里，輕輕搖頭，我道“陸西棠，我還不能跟你走，我還有件事要做。”
他問道：“何事？”
我望著他的眼睛，道：“黛鳶。”
我和陸西棠再一次踏上去無淚城的云。
路上，我問陸西棠，知不知道黛鳶的事。陸西棠只是看著，卻不回答我。
黛鳶是怨靈，那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龍赤，有的事，不要刨根問底。”
陸西棠只這么告訴我。
我不解：“為什么？”
“你只是因?yàn)楹闷嫦胍赖母瑓s是別人心里不能觸碰的痛。”
陸西棠這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