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東三百里,曰青丘之山,其陽多玉,其陰多青?。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
——山海經
“喂,你說這只要是青丘來的,身上會不會有點些好玩意?”小黑蛇盤成圓圈在張之初的左肩,看著這只狐貍整個眼睛都散發著看到金元寶,還是那種成山的光芒。
看著那眼睛那傲氣,都不像是個得道成仙的主啊,可是這渾身紫氣環繞,這非半仙之體也達不到這種境界啊!
“你怎么知道它是青丘來的,就不允許人家是軒轅墳的,或者是其他種族變異,還天賦異稟啊?”張之初一心撲在這拜月事宜上,哪里顧得上小黑蛇是不是起了要打劫人家的心思,反正那貨只坑人家,人家坑不了她。
“不可能是軒轅墳的,軒轅墳的那一脈都在封神的時候死絕了。”小黑蛇一臉信誓旦旦地說。
“話不可說太滿,當心你陰溝里翻船!”
那最高的墳頭仍舊沒有某只狐貍上去,而這已經十二點過半,這拜月儀式也沒有要開始的意思。可張之初分明看見它們每只狐貍前肢皆捧著一個顱骨,在這月色的皎潔下發著幽幽的森寒之氣,抬頭望著那空中的皓月。
而被小黑蛇盯上的那只紅狐貍啊,此刻絲毫沒有發覺到他的危險處境,前爪飛快,土塊飛騰,一心一意地刨著個不怎么高的墳堆,跟之前那高貴清冷的氣質一點都不搭。
又五分鐘過去了,張之初偷摸著貓草叢里蹲得渾身疼,小聲嘀咕著,“怎么還不開始啊,就不能讓我早點拍完睡覺嗎?”
小黑蛇并沒有搭話,它一心撲在那個青丘金主身上,直到那金主最后那幾下刨完,累到直接后仰坐了地上,那身柔滑火熱的皮毛抖了抖,張之初忽然被一個淡紫色的項圈之類的晃了眼。
“絕了,這絕對是家里有曠!還是老坑的那種!”
那螣螣小黑蛇看見張之初的那眼神,又聽完她那句感嘆,驕傲地挺了挺胸膛,像是她受表揚那般,可是剛昂起頭來又被一張大手強摁下去,“別抬頭,被發現就完了!”
“誰完了,你才完了呢,借他們幾個膽,他們也不敢動本大神!”這小黑蛇想嘚瑟一把,還讓張之初給摁了回來,頓時炸了鍋,心想自己這一遠古神獸,豈能受這等欺負?
“別說話,”張之初又一把摁住這貨,“你要是被發現了,我就回去吃幾天全素!”
“你看這金主,是不是東西沒找著?”
那只紅狐貍吧,就那么垂頭喪氣的樣子坐在那,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沒搭對,這墳頭里沒有就去下個墳頭啊,過了這個墳頭還有下個墳頭嘛,雖然不是全國連鎖,但是好歹也算全國普及過啊,至不至于就這么拉倒!
張之初左瞧瞧個個跟雕像似的望月狐貍群,右看看眼前這個垂頭耷拉腦袋的金主,這波也不來幫一把,你們還得等著它,真沒人情味!
“怎么辦,有啥好辦法嗎?我今晚要是再不拍,不然咱倆沒錢吃肉了!”這小黑蛇聽前面的話時還興致缺缺,一聽最后那句那還得了,那可是肉啊,肉啊,肉啊!
“肯定就是挖顱骨沒挖著,這紅火狐貍也是腦子瓦特了,它不會去下個墳頭啊!”張之初實在是蹲累了,直接坐在地上,順便看了一眼那好端端架在那的攝影機。
“不行,”這時候的螣螣小黑蛇神情凝重,“他們這拜月儀式有講究,每只挑一個墳頭,里面有沒有顱骨全憑運氣,若是這次的墳頭沒有,你就只能等下次了。”
“為什么?這個年頭他們還搞什么機會平均主義?”張之初一臉的難以置信,“那最高的那個墳頭他們干啥都不上去,空著干嘛?”
“那最高的墳頭肯定是留給地位最高的嘛,不過看來……”后面的話小黑蛇并沒有說完,可張之初很明白這是怎么個意思。
“不行,今天老娘必須搜集了這個素材,管他什么妖魔鬼怪,都擋不住我要省錢的決心!”張之初話說到這,左看看右看看,撿起一根樹枝來嫌它太細,撅棵小樹又嫌它太粗,思來想去就數著那個三腳架最合適,對,就是架著攝像機的那個!
說時遲那時快,咱們家張之初一把把趴在她左肩的小黑蛇螣螣拿下來,又將那攝影機取下小心翼翼放在草叢里,扛起三腳架就從草叢里跳了出去!
這不出去不知道,一出去嚇一跳啊!
那墳頭上一雙雙瑩綠的眼睛齊刷刷地回頭望著張之初,饒她這么些年走南闖北,跟著大赤那老頭子混了這幾年,也沒遇上過這滿山荒墳的野狐貍直勾勾盯著你使勁看啊。那已經不是后脊梁發顫了,已經到雙腿不聽使喚了。
“那個,嘿嘿,各位狐貍兄弟姐妹,叔叔大伯阿姨嬸嬸,爺爺奶奶們,我就是單純的來幫個忙,幫個忙。”
這張之初后面拖著那放斜的三腳架,她盡量低著腰作出一副恭敬的神態來,畢竟說不定哪句話不中聽,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這群狐貍估計一只拍我一巴掌就能給拍暈了!
“慫,惜命,沒骨氣!”
這就是咱們小黑蛇螣螣同學對如今張之初樣子的六字評價,真的是評價出了精髓,總結出了靈魂,它自己都想直接拍手為自己叫好。
縱觀形式,趁現在這群狐貍大仙們還沒反應過來,張之初同學扛起那三腳架就往墳堆里最高的那個墳頭跑,也不敢問什么行不行能不能的,把那三腳架一并就開始挖。
說好聽了那叫挖,其實張之初比誰都明白,自己現在這動作壓根就是屬于刨,而且還是手腳并用的刨,那速度那神情,就跟刀架脖子上沒啥兩樣。
“沒臉看沒臉看,真的是沒臉看,”螣螣就想找個地洞一扒拉,恨不得長久冬眠再也看不著這貨,“真是隨了大赤那老頭子,一模一樣!”
“都是些什么玩意,爛草根,破土塊,死老鼠,大棒骨,肋骨,顱骨呢?”
張之初在那扒拉扒拉,使勁扒拉地,還直接把三腳架扔了一邊,那半個身子都要埋進墳堆里了,終于在一邊邊角角給掏了出來。
“耶,就是你了。”張之初吹了一口氣,手里舉著那顱骨發著幽幽藍光,那顆粒物極為細小的土壤飛散開來,一轉頭又拾起那三腳架,懷里抱著頭骨就往金主狐貍那狂奔而去,一把塞進那只仍舊處于垂頭喪氣狀態的狐貍懷里,還順帶著看了一眼它脖上那紫玉項圈。
然后又閃身跳進了草叢里,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如行云流水,動作瀟灑,還不忘了也把那三腳架拖進來。
拜月儀式可以順利進行了,那短暫的呆愣之后,那只火狐貍一步步踏上了那最高的墳頭,雖然讓張之初同學扒得也跟其他墳頭差不多高了。
張之初這邊也重新架好三腳架,把那小黑蛇扔攝像機上面,繼續盯著那墳堆里的狐貍們,別出點啥簍子再給推遲了,真的等不起了啊,如今的張之初同學負債累累,需要省錢需要節約!
這狐貍大仙們,一只占著一個墳頭,就跟占山為王似的,極其虔誠地捧著自己手里的東西,含情脈脈地望著頭頂的皓月,繁星閃爍,那云彩也像是特意為今天的儀式開辟出了一條道路來,清冷的月光鋪在這片荒墳之上,那森森的顱骨在月光的輝映下,這群狐貍們居然跳開了舞!
這是一場令人終身難忘的場景,時隔多年之后,不管張之初身邊遇到了哪些奇形怪事,不管那些事情再怎么光怪陸離,令人難以置信,今夜的事情,今夜的場景,給張之初這二十歲之際的經歷,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