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語又一次夢到,高考前的那段日子,每天的卷子如雪花般襲來,麻木地埋頭做題,背誦。
壓抑到快要爆發的氛圍里,她偷偷地將mp3里的英語聽力換成越獄的音頻,一遍遍聽男主角的聲音。
她對這個總是懷著慈悲的角色有著很大執念,為他美麗的綠眼睛而著迷。
恍惚中,她看到教室外一群打完球回來的男生的身影,他們笑鬧著,仿佛有著用不完的活力與朝氣,就像那樹上綠的令人驚心的葉子,每一片都那么獨一無二。
是不是,16歲后失去了便是永遠失去了呢,她16歲時喜歡來自加拿大的少年歌手,喜歡讀科幻小說,喜歡東野圭吾,喜歡看熱血漫畫,也喜歡國內某個女歌手散漫自由的民謠。
16歲時,她沒有喜歡的人,也沒有做過什么離經叛道的事,似乎留下來很大的缺憾。
在漫長的歲月里,那段短暫的時光總是被很多人追溯與緬懷。嘉語也不例外。
只不過當自己告別那個讓自己掙脫不得沒有自由的高中生涯時,她又在大學散漫而充滿競爭意味的小型社會里感到無所適從。
身邊的親近的室友開始接二連三地談戀愛,每天煲著甜膩的電話粥,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校園里的銀杏樹,葉子綠了又黃,好像一個又一個年輕的夢。
她在高三時曾經很喜歡一首詞,把它抄在記單詞的本子最后一頁,她已經背不完整首,就像年代久遠的記憶會漸漸缺失一樣。
她只記得下闋的最后一句——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她看不見大片絢爛的桂花,眼前只有空茫一片,甜膩的香氣伴隨著濕冷的露纏繞在人的鼻腔里,粘膜好像都被完全侵襲,腦海中對于嗅覺的記憶都被敏感成一條線,桂花,月光,和思念。
有一位作家說過,思念是唯一違背地心引力的東西,它會不斷滋長,就算沖破云霄也不會斷掉。
她一直很困惑,不知道自己伴隨著一層涼過一層的秋雨增長的莫名情緒到底是什么,她不安,惶恐,懷疑自己。
連好友陳諾都不知道她的神經質從何而來,她看到嘉語每天在宿舍里畫著線條凌亂的水彩,那些淺薄的水彩顏料下面似乎是女孩子纖細到一碰就斷的神經。
嘉語需要被救贖。
陳諾思維簡單,是個樂天派,她無法排解嘉語的情緒,只是拉著嘉語去了很多地方。
直到又一次逛到一座前朝舊跡,是一位王爺的府邸時,潔白的雪覆蓋在欲飛的檐角,朱紅的廊柱,一扇又一扇雕花的窗,時光似乎在縫補這座古老的宮殿里斑駁的痕跡,白雪無聲,梅花暗香,而天空又極為湛藍,給人以時光倒流,朝代逆轉的錯覺。
可是嘉語再一次想起了廖東。
她心里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叫囂,她喜歡他。
喜歡他。
歡他。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