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季俊木、洪泰、秦志高三人在一家小酒館。小酒館無奢華可言，但是窗明幾凈，都是單間的屋子，最適合幾人小聚，商務洽談，聽洪泰說，到兒吃飯也要提前預定，否則沒位子。

洪泰已不在是原來小商販的作風了，吃個大排檔都要掂量半天。這滿桌子的菜都是硬菜，酒也是那名酒茅臺酒，但不確定是不是那二次灌裝的水貨。真是小屋子里面大天地，這一桌子菜就是一千元。他說常在這里請客，隱秘、高檔還不張揚。酒過三巡，洪泰侃侃而談，不再是畏畏縮縮的小商販，“現在汽車行業這生意好得不得了。赤水零部件廠，那賣給社會上的配件客戶都提著錢，住在廠外的招待所等著貨，我這是看到錢，夠不著??！里面的水太深，我從那武漢二機買的那五臺車床，硬是吃不飽，這一個月十萬件的產量，我只能拿到兩萬件的份額，請客送禮我也沒少送，就是不見份額漲。今天主要給志高哥接風，順帶也請兩位哥哥給我分析分?！?

“那管事的是誰？你就沒直接問問他？”季俊木現在變得沉穩的多了，不似以前張揚滿天飛的白尾巴喜鵲叫喳喳?？礃幼邮堑秸憬匆妱e人那大錢袋子，自己小口袋還裝不滿，心虛，試探著講話。

“真是哪里有腥味？哪里就有他?！焙樘┖纫淮罂诰?，嘆一大口的氣，“管事的岳鵬山，錢道貴的大舅子，這家伙賊滑，勞資上招人現在都變成合同工了，沒啥油水可撈了，不像以前招固定工穩定，收錢沒深淺，誰送得多，招工指標就給誰。況且現在產量上來了，這外采科是個大肥差，他就跑到外采科當科長了，我給他沒少送，就是不給份額。我問了，他說，大家都得有口飯吃嗎？等量大了自然就會增加。二位哥哥，你說我能怎么辦？”洪泰愁眉苦臉的苦笑。

“里面肯定有貓膩了，這還用問，你打聽清楚了嗎？這種產品都是誰在干？”季俊木早出山，這里面的路子比秦志高知道得多。

“還有三家加工這種產品，跟我一樣，都是些沒硬關系的，討飯吃的個體戶?！焙樘┮灿眯恼{查了一番，“這價格聽統計員說到是公平競價，合理分配。?！?

“是不是你的價報高了，才份額少些。市場經濟，議價是關鍵?！鼻刂靖邚臅旧系脕淼闹R，“你把價格降下來，份額就可以加起來了?！?

“我也是這樣想的，提出降價加大份額，岳鵬山說合同一年一簽，哪能沒有嚴肅性，你想增加份額，就降低價格，別人也這樣，那還不嚴重影響我公司的生產節拍，我也沒辦法了，下年只好報更低些價格了。”洪泰沮喪道。

“呵呵，這叫共同制衡。不是報價高報價低的事，你被那個統計員給忽悠了?！奔究∧纠湫Φ?，“江湖利益糾葛，人心深似海。一個人的請客送禮，能比得上四個人共同給他的請客送禮嗎？傻了吧？何況你的份額是加工兩萬件的產品，可是十萬件，那剩余的兩萬件就是均衡誰送得多就給誰干，這道理那是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著。你想多掙錢，就得下血本，所以說這種同類相拼的生意我都不去做。里面的勾當太深，太黑。”

季俊木的思路，總是立在現世，又飄然于世外，看來他掙的每一分錢都是干凈的?！翱墒?，季俊木，這市場哪能有獨立于外的，我認為先把自己做得最好是首要，然后再去競爭、搶占，沒有份額就改進加工技術、或者尋找新的突破，不能老盯著這一種產品上，也許你們把岳鵬山的貪婪夸大了，這樣就局限了你做事的態度，以后就會很被動，得自己要跳出這個圈圈，多往陽光方面去想，你起碼也會開心很多，我說的意思是你得把人想好些，也好相處些，要裝得傻傻的，扮豬吃虎，既然這種產品是主要為風力轎車集團公司干的，你就趁機研究透了，看能不能加工完一件產品的所有工序，找個機會進風力轎車集團公司去，先干一種產品，這以后就不是非要在丹水零部件這棵樹上吊死?！鼻刂靖哒有迿C械加工這門專業，所以知道說辭，而季俊木就是兩眼抹黑。

“進風力轎車公司沒那么容易，首先得像赤水零部件廠干成小總成才可以。還有工藝路線的審批，哎呀，反正一攬子的事情，很不容易?！毙€子洪泰擺擺手。

“不容易，也應該慢慢深入……”秦志高畢竟不太懂這個產業，也就沒再說下去。其實，也不是一言半語能說下去的。

“算了這事就先不說了，”小個子洪泰也感覺這個話題談不下去了，轉換了話題，“哎，人心貪婪無止境，以前我還別真不信，干這行后，也聽到了不少他們內部個別知情人士的內幕消息。你們知道那錢道貴在水韻市首先發展什么廠子嗎？叫……對，……叫赤耀壓鑄公司，轎車變速箱上的鋁合金蓋子，說是為了企業擴大化發展，這暗地里的勾當，真是無人能想到，可是一說那就嚇一跳。他弟錢道富就是赤水汽車零部件廠鐵屑、鋁屑壟斷購銷者。他從赤水零部件廠收一千元一噸鋁屑，自己在偏僻的地方搞個地煉爐，融化后澆注成鋁錠，在香港注冊了個皮包公司，轉手賣給錢道貴在水韻市新建的丹耀壓鑄廠一萬二千元一噸，乖乖，那暴利中的暴利?！?

“那你咋匿名不舉報他?！奔究∧疽宦犨@也感到很驚訝，更想報那次的折戟之仇?！芭e報他，我不想活了？還是聽那知情人士說，他手下悄悄的養著好幾個黑社會，明面上是廠子里的子弟、他的干兒子?！?

“要是這樣，我看洪泰，你也別爭這份額了，也沒多大前景。這一群人你也惹不起，還是趕緊加快技術革新，變突破?！鼻刂靖呓ㄗh道。

“錢道貴后面的背景應該是王書生副縣長，他已經調到市里工業局去當局長了。這里面勾勾扯扯的只有他們自己清楚。”洪泰又爆出一條季俊木也知道的新聞，

秦志高和季俊木都陷入沉思。這洪泰今天也不像是請喝酒的，討計策的，倒像是來爆炸新聞神秘的快樂感。

“二位大哥，喝酒，喝酒……我們今天在這里說的話，出去就扔了，誰也沒說啥，權當酒后戲言?！毙€子謹慎的告誡。

“對，這也不是我們關心的，我們就閑看熱鬧就行了，這船早晚得翻……，喝酒，吃菜?！奔究∧竞呛且粯?，又苦笑道，“志高，你也回來了，聽說學籍還保留著，一邊深造一邊學，古往今來，我看像你這樣的人也不多，哥就佩服你，你那影樓有什么新的發展，也說出來給我們樂樂，好歹，五龍溪你也是投資人，順帶也給我出出主意?！?

秦志高瞪了他一眼，“少給我帶高帽子，你的心思我還不知道，不深談。我也就是一個剛出來混的嫩仔，還得多向你學習，這影樓我現在像把它建設成一條龍的服務，就是結婚、生子、嬰兒、兒童、少年、青年、中年、老年整個一條龍。結合中國的傳統文化，結婚紀念日、滿月、周歲、十二歲、十八歲、三十六歲、六十大壽、七十花甲……，開展個優惠，跟蹤客戶，把客戶牢牢攥在手里。怎么說，讓他們從生到死也都忘不了秦晉影樓對他們的時刻關懷?！?

季俊木和洪泰都瞪眼看著他，仿佛看到怪物一樣，半天，季俊木才一字一字的道：“秦志高，你不是一般人。不，你就不是人，你這思路超前別人一世啊，要不你收購了我五龍溪得了，我跟你混。”

“滾吧，你！”秦志高笑罵道，“我這也只是一個初步的設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