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人經常會看到那對姐妹花，他們的家人出門行商，一年回不了幾次家。家里雖大但是冷清，只有姐妹兩人，原本還有些奴仆，只是近來都辭工或病死不做了，到春日的時候，她們或許會招幾個長工。可到了冬日，尤其是臨近的時候，反而沒招人了。

臘月十五，兩姐妹倆照舊出來擺攤兒。

燕溆端著梅花米酒喝了一口，果真不錯，只是彌染看著那兩個女孩是有何意思呢？或者他看著那個小女孩是何意呢？那么小的女孩兒，看著也不像。

彌染用勺子舀著，小口喝著米酒，眼神晦暗不明，看不出什么情緒。

這時候沐盛偏生出來活躍氣氛了，“那對姐妹我見過，冬至夜里是這只小狐貍跑到他們院子里了，我騎馬去抓回來的?！?

“那小姑娘看上了這只小狐貍，依依不舍，我若有兩只狐貍就給她一只了?！便迨⒄f完就端著米酒大口的喝，“嘶，好燙！不過好喝?！?

沐盛只一口，碗便見了底，除了好喝他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出來。

彌染放下勺子，“一會兒我去和那個小姑娘聊聊，這狐貍給她了。”

沐盛有些不解，但燕溆卻想到那個被她否定的想法，那個姑娘難不成是他的心上人？

狐貍仿佛聽懂了彌染的話，盯著他的臉，可憐兮兮的，似乎還能看到眼淚。

沐盛正想問為什么的時候，彌染主動開口了?！斑@狐貍放在燕小姐不合適，就給那個小姑娘養著吧！他們之間有緣，和你也有緣，不能給燕小姐?！?

“為何？”這是沐盛特意找人去尋的，他不解什么叫做緣分，十七歲的少年，憑著歡喜和義氣，卻不懂人世。

沐盛看向燕溆，她卻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反對。

彌染搖搖頭，“以后你就知道了。”他摸摸小狐貍的頭，“以后好好跟著她，知道嗎？”

小狐貍吱吱叫幾聲，似是答應了。沐盛還想再掙扎一下，被燕溆用眼光制止了。

沐盛看著狐貍那順從的樣子的，又被燕溆瞪了一眼，只罵道，“沒良心的，是誰待你這么好的？你怎么就這么聽他的話了？”

燕溆聽著這話輕笑，眉間卻有些深色，端著碗有些心不在焉了。

三人誰也沒說話，那小狐貍上桌喝了彌染剩下的米酒，小口小口舔舐著。

彌染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抱著狐貍起身，“你們回去吧！城主府該開宴了，今日是家宴，別人他們多等了?！?

“嗯？那您不回去嗎？”沐盛問他。

彌染搖頭，這是人家的家宴，他一個外人在也不好。“我去外面走走，晚上再回去。”

彌染朝著安家姐妹那里走去，只是臨近午飯時間，安澈不在，安澄倒是盯著攤子，裹著厚重的棉衣。車上是各種瓶子插著的梅花，梅花也是各種顏色。

她的眼睛圍著四周到處轉，期盼著自己的妹妹早點回來。正當她焦急時，眼前便站了一個人——是那天問路又突然走了的公子。

“公子……可是來買花的？”

彌染搖頭，他的眼睛也沒看著她，一直在看著自己懷里的狐貍?！鞍补媚?，我記得你?！?

安澄點頭，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也盯著狐貍，“那天你來借杯水喝，問了路就走了……這只狐貍我也是記得的?！?

“那日碰上了一位朋友，急著趕路，來不及和姑娘說一聲?！睆浫据p聲解釋，“姑娘這些花不錯，我想買一枝，勞請姑娘幫我挑一枝最好看的，可以嗎？”

安澄提起了經常問的那幾句，“公子這花可是要送人？還是要放在自己的書房？”話一出口，她有些后悔。

“要送一位姑娘，她喜歡大紅色。”彌染的聲音帶著細膩的溫柔。

狐貍吱吱兩聲，也在表達自己對這個顏色的喜歡。

安澄轉身仔細挑花，“那位姑娘是什么樣的人呢？你說出來，我能挑出更符合她心意的?！?

他一下一下撫摸著狐貍，“她是久病之人，給她帶一枝花回去希望她的房里有些生機?！?

“嗯？病人？”她的聲音里帶著自己都不易察覺的驚喜，“是什么病呢？”

不知他有沒有察覺到她的少女心意，只作了一個簡單的解釋，“天生弱癥，常常臥床不起，你應該聽說過她。”

“嗯，是城主府的小姐，對嗎？”她的手撥動一根根枝條，能讓沐小王爺深夜為了一只狐貍奔波出城，恐怕只有那位了。

彌染又想到了什么，“是啊，你家里可有殿春？”

“殿春？芍藥花？家里的確有，只是還不到季節，公子想要那種花得等到春天，現在這隆冬可不開花?！?

芍藥開在春天，冬天只有梅花，山茶花。其中梅花的種類特別多，顏色各異，山茶花到顯得沒那么有特色了。

彌染指著角落的那些開的正鮮艷的山茶花，“那些花也給我裝上吧，我記得是叫耐冬?！?

安澄拿個瓶子，小心的插上了各種顏色的梅花，再插上兩三枝正好的山茶，別具特色。她想把瓶子遞給彌染，他卻又沒有手拿。

“姐姐！”安澈抱著一大堆東西跑過來，安澄趕緊放下花瓶，跑過去抱住安澈。

她小心翼翼地接過妹妹的手里的東西，輕聲問她，“怎么了？”

“沒什么，今日店里的人有些多，我就跑快了些，怕姐姐餓著。”忽然她看到了站在小攤前的彌染，穿著一身粗布衣服的彌染，抱著狐貍，一身氣質不凡，雖然小姑娘不知道什么叫做氣質。但是她知道這個哥哥不一般，還抱著她喜歡的毛絨絨的狐貍?！巴?！”

安澄拉著安澈，以防她忍不住撲上去，“這是我妹妹，她挺喜歡你懷里的小狐貍。”

女孩的目光盯著他手里的狐貍，他蹲下，讓自己的目光和她的齊平?！澳阆矚g這只狐貍嗎？”

安澈點頭，她伸手去摸小狐貍，小狐貍卻偏著頭，“喜歡，我能摸摸嘛？”

彌染把狐貍給她，“我可以把這只狐貍送給你，但是你要好好養它?！?

安澈抱著狐貍，她好像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話，安澄也是不可置信，“這……這不太好吧？”

“沒什么不好的，只是世上一切的事都是有條件的，我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公子，家妹還小……您如果要報酬的話與我說便好。”安澄立刻替自己妹妹擋下彌染的條件。

“不是壞事兒，只是給她指一條路?！睆浫径⒅渤阂浑p水靈靈的眼睛。

“嗯？”姐妹倆有些迷惑，這只狐貍難不成有何玄機？

“這只狐貍喜歡吃藥材，但凡是藥三分毒，所以你你要學會醫毒，否則這只狐貍不是被毒死就是被餓死?！?

“這只狐貍的吃食，你不能假于人手，知道嗎？”

彌染小心的叮囑，安澈抱緊了狐貍，“我答應你，你也不能反悔，你不能把它再要回去，我一定……一定會照顧好它的。”

安澄聽著不是壞事，只是不理解彌染的做法，但是學醫學毒，還是要問問安澈，“妹妹，你決定了嘛？如果你沒做到，這只狐貍可能就會死掉?！?

安澈瞪大了眼睛，又點頭，“我，我決定了，我一定好好學，我會把它養的好好的?！?

彌染摸摸安澈的頭，“記得給它起個名字?！?

他站起身，不再看那個小姑娘，“這些花多少錢？”

安澄搖頭，“狐貍都送我妹妹了，這些花就不收您的錢了?！?

她抱著花瓶直接塞到了彌染的懷里，彌染也不推脫，交代了一句，“你的父母快回家了。回去好好準備過年吧！這些日子里少進點燕瑤城了，來往有些不安全。”

“謝謝公子提醒，等正月十五，我就把殿春花送到城主府上?！卑渤文闷鸢渤簞倓傎I的飯菜，擺出了小小的桌椅，和安澈坐著面對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