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冷了,學(xué)堂里放了旬假,學(xué)子們撕心裂肺,舍不得那三星高照,也吃不到好吃的點心了,眼淚嘩嘩的。怎么可能?各個鬼哭狼嚎,最后一天下了學(xué),撒歡的各自往家里跑,眨眼學(xué)堂里都空了,講書都還沒走出門呢。
看著空蕩的學(xué)堂,沒啥耍的了,剛下完雪,山路崎滑,爬山去吧,上次結(jié)完拜后還沒出去踏青呢。
湯陰城東邊繞著水,連著黃河;南北是官道,修的寬,是東京汴梁府到北疆的一條主要通道。
若說湯陰城周圍可以游玩看景的地方,就數(shù)西邊的五巖山了。
校場三兄弟爬山時機(jī)挑的妙,什么大雪封山,不存在的,沒有路就趟出一條路來。
王貴王胖子從家里偷出來一大葫蘆酒,吹得大,說是特供殿前司的鳳泉酒,要多好喝有多好喝。大葫蘆是胖子另外找的,里面灌了差不多正常的三四瓶進(jìn)去。
“嘿嘿嘿...這酒只有汴梁城有得賣,這一大葫蘆至少得好幾十......”剩下個‘兩’字,被周文捂住了,好家伙,他怕岳飛真擦了半輩子桌子,那就罪過大了。
這個孽障,幾十兩的好東西也往外拿,本小夫子要是你爹,非打斷你腿。不是愛看嬌兒繡的花嗎?讓你在家也能自己學(xué)學(xué),同個行當(dāng)也有個共同語言,省的見面只會憨嘿嘿。
“多少?”岳飛很敏感。
“幾...幾百文?”周文掐了一下胖子。
“哎呀,對,幾百文,幾百文。嘿嘿嘿...”
“哦,這殿前司的酒水看來也不怎么樣,酒樓里面上好的美酒,一壺可以賣一貫文錢呢。”岳飛聽完放下了心,轉(zhuǎn)過身先行趟路了。
搪塞過了這一茬,周文瞪了胖子幾眼。不知道咱們大哥啥脾氣嗎,上一章剛夸完你不傻,扭頭就往外瞎說話。酒葫蘆拿過來吧,讓本小夫子先聞聞味。
十來歲了,練武的身板,壯碩,家里也允許可以喝點酒了。
父親周同愛喝酒,而且愛喝燒刀子那種烈酒,酒樓里只賣十文一壺。嚯,你瞧瞧,家里有錢但不浪費,都給周文攢著呢。
這酒是周同當(dāng)年入伍時候普通步卒們常喝的酒,老爺子念舊,多年的習(xí)慣了。
難喝,真的,燒刀子別名混酒、湯酒。意思是這酒跟湯似的,里面混著很多釀酒糧糟的細(xì)渣,咽都咽不下去。酒勁沖頭,喝一口,就像吃了芥末,半響眼睛都睜不開。聞著倒是還行,釀的時候撒有花瓣。對,酒里的殘渣還有花瓣末。
每次周同端起一杯燒刀子,眼神中都充滿了凝重,長出一口氣,走,兩手齊端一口灌下去,這時候講究一個快,不能停下來品,一品你就甭想咽下去了,然后抬頭張嘴閉著眼,脖子抖楞一會兒,再長噓一口氣,花香縈繞,可能還有點口臭。這杯酒才算是喝完,很有儀式感,光在旁邊看著都刺激。
這酒,周文剛舔了一下,沾了沾舌頭就吐了。
“父親,這酒啥味啊。”
“呼......為父也不知道。”
“那這么多年,喝的啥啊?”
“喝的就是那種拉嗓子的勁。”
上面說的是十文一壺的正宗燒刀子,這酒還有不正宗的呢?是的,假冒的燒刀子,酒樓里面三十文一壺,你看,多尷尬。其實不過就是花瓣撒的更多了,殘渣過濾的更清了,喝一口脖子抖不起來了,“假的就是假的,失去了酒的精氣神。”周同換了一杯,目光開始凝重......
......呼..呼......
周文拿過王胖子的酒葫蘆,打開聞聞味,沒有酒糟味,也沒有花香,一點兒都聞不出味。
“胖子,你灌錯了吧,這是酒還是水?”
“小夫子,好酒就是這樣,酒香不溢,都蘊(yùn)在酒里。嘿嘿嘿...”
日子從西邊出來了,竟然被你上了一課。好好跟著大哥走你的路吧,別老回頭看。
周文偷偷抿了一小口,只覺如漓泉入喉,齒香纏繞,甘甜醇厚,回味無窮。
嚯,以前喝的都是...不能說惡心的話。
再喝一口吧,剛才沒砸到味。
......
山有五谷,凸起五峰,所以得名五巖山。
大雪把這山谷里裹的滿滿堂堂。登高而望,天地一色,猶如置身玄妙。又有冽風(fēng)掃過,讓人渾然一震。時下天已漸明,四下銀光有些乍眼。
爬到半截,這里有塊凸起的巨大巖石,岳飛招呼暫時休息會兒。
這會兒周文已經(jīng)喝多上了頭,滿臉通紅。不可能耍酒瘋,周文質(zhì)雅高潔。
“嘿嘿...哎呀~大哥救我,小夫子老盯著我屁股踹。”
......
臉上糊上雪擦了半天,周文才緩過勁來。畢竟以前喝的少,酒量確實淺了點,臉上被冰雪一激,好歹恢復(fù)些神志,就是身子還有些飄,身上火熱。
真是好酒,也不知道父親周同喝過沒有。兒子在外面喝幾十兩一壺的鳳泉,老子在家里喝十文錢一壺的正宗燒刀子,不孝啊。嗯,下次得讓王胖子再從他家里偷點。
岳飛和王胖子喝的正歡,周文不敢再喝了,酒是好酒,但不能貪杯。
有點急,內(nèi)急,周文飄到巖石后面的坡上打算釋放一下。
‘嘩啦啦...’爽,小溪沿著坡就下去了,冒著熱氣呢,下面坐著王胖子。
周文偷摸的想繞到巖石另一邊。
雪是真厚,也不知道埋在雪中的腳下是什么路,周文飄著身子慢慢走著。
“嘿嘿嘿...這酒,哎呦,有蛇...”王胖子騰的站起身子,剛才手上感覺一熱,還以為是蛇爬上來了。
還是傻,都冬眠了,哪有蛇。
王胖子舔了一口手上的小溪水。
“嘿嘿...呃,這尿還是溫的。嘔...”
周文剛好從巖石另一邊兜出來,正好看著這一幕。舔就算了,砸吧嘴是什么習(xí)慣?
“嘔...”周文胃里也有些翻騰,轉(zhuǎn)身踉蹌了幾步,腳下一滑,下去了...“啊~~”
這...這么突然?喜大普奔,這就要完結(jié)撒花了?瞎想什么呢?不愛看也得給我接著看。
“小夫子!”岳飛兩步跑過去,哪里還能看到人影。
“小夫子!”王胖子也顧不上吐不吐的,跑了過來,然后腳下一滑,也下去了。
“這...這...兩位賢弟...怎么...啊~”岳飛剛起了調(diào),下面?zhèn)鱽硪宦暋?
“大哥趕緊下來吧,下面暖和。”
......胖子,起開點,壓死人啦......
沒想到下面別有洞天,洞口在山巖背側(cè),從外面根本看不出來還有這么個地方。
眼熟、顫抖、燥熱...莫非...莫非這就應(yīng)了作者剛寫的那首詩:
山高雪深步步難,
巖邊方便下幽泉。
瑯?gòu)侄锤畬ど裎洌?
欲練此功自宮先?
千秋萬載,一統(tǒng)江..咳..咳..嗓子都喊細(x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