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氣死我了！”周一的中午，董慧還有些犯困，但黃愛凌已經一臉怨念的走了過來。
“怎么了？幼兒園不是都說好了嗎？”董慧記得昨晚自己還發信息問了黃愛凌。
“你不說我還忘了，你怎么沒告訴我還有伙食費！”
“嗯……我以為你知道小孩子也會吃飯。”
“可我以為學費里包含了伙食費啊！而且伙食費居然要6000？”
“平均一個月500，也不算太多吧。”
“可是他那么小，能吃多少啊？不對，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那是怎么了？”董慧也覺得這算不上大事。
“交完昂貴的學費后，昨晚睡覺前我想起來還沒告訴我父母他們，我就打了電話過去。本來我以為他們會興高采烈的給我打錢過來。沒想到！”
“沒想到什么？”
“他們居然出爾反爾！不僅埋怨我這么大事沒和他們商量，還說既然這樣就趕緊找個老公？我真是氣死了！”
“確實有點過分，不是做了約定嗎？而且你還錄音了。”董慧現在都覺得黃愛凌當時錄下了音實在是天才。
“我跟他們說了，你猜我媽怎么說？那是你和你爹的約定，我又沒答應！你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喂，別這么說，阿姨也是擔心你，對了，那你跟他們說了哀零的情況嗎？”董慧害怕黃愛凌在氣頭上都忘了提哀零。
“說了，我媽還一副不開心的口氣，說什么怎么還領養個外國孩子，還說還得教中國話，零本身說的就是中國話！而且說不定他就是中國出生的，就是中國小孩！”
“那你老爸呢？他不是當時答應你了嗎？”
“別提那個糟老頭了！想起來我就氣，說什么為了我未來著想也應該找個老公，孩子也需要爸爸。他居然拿孩子來說事！氣死我了！”黃愛凌越說聲音越大，董慧連忙安撫著她，一邊和她一起埋怨，一邊又勸她。
“那最后怎么樣了？孩子他們總要見一面吧？”
“嗯，最后我老爹說我奶奶這周過生日，讓我正好帶哀零回去看一趟。”
“你奶奶還健在啊，真厲害，老人家大多歲數了？”
“快90了吧，我也記不清了，小時候還覺得奶奶親，后來長大了也就慢慢覺得生疏了。”黃愛凌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己好像也就生日的時候見奶奶一面。
“那不是挺好？老人家看見孩子就高興，你到時候讓奶奶多說幾句，說不定他們就喜歡上哀零，然后慢慢就忘了那事了。”雖然不太可能。但為了勸黃愛凌，董慧也就順著說了。
“也是，我家零那么懂事，肯定人見人愛。”黃愛凌想到不哭不鬧，還舉止禮貌的哀零，不禁自豪地露出笑容。
“那今天你要接他放學嗎？畢竟是第一天上幼兒園。”
“沒有，你姑姑跟我說下周再去，說是小孩子還有衣服之類的要訂，果然是貴族幼兒園，居然還有校服。”
“那是，本來我姑姑說這名額給我孩子留呢，不過我這還早，就給我干兒子了。”董慧說著也得意起來，一副你還欠我一頓的表情。
“話說回來這周還是中秋節呢。”
“嗯，我奶奶生日就在中秋節那天。”所以每年黃愛凌也基本都必須回去給老人慶生，中秋節就得在車上來回折騰，不過今年有哀零陪她，她倒覺得回去一趟有了新鮮感。
“真好啊，我中秋節都不知道去哪。”
“你男朋友呢？不帶你出去玩嗎？”
“他家中秋節都要回去團聚吃飯。”
“那把你帶上不就好了？”
“八字還沒一撇呢，見什么家長。”
“那你待家里陪父母唄。”黃愛凌覺得董慧父母就在本地而且住在一起，實在是太方便了。
“那老兩口今年不帶我玩了，偷摸著訂了機票去山東旅游。”
“啊，居然沒帶你啊？”
“對，我質問的時候他們還說讓我男朋友帶我去玩，他們要過二人世界。What？我真的是親生的嗎？”
“哈哈哈哈哈哈，叔叔阿姨真可愛。”黃愛凌每次聽董慧說起她的父母都十分羨慕。董慧今年也28了，但是她父母從未催她相親或結婚，而且平時兩人也玩的開心，幾乎不管董慧的事情。連交男朋友都是董慧主動去告訴的父母，而父母聽了還回答：哦，怎么突然說這個？
“真好啊，要是你父母給我就好了。”
“我覺得你要不是堅持單身主義，不嫁人，你父母也挺好的。”董慧記得黃愛凌父母除了催婚以外，也算相當開明的父母了，不然怎么會讓她一個人跑到大城市來呢？
“董慧，愛凌。”人事部的小馮進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聽說了嗎？這周每天晚上都要加班。”
“是嗎？不過每到節日前不都這樣嗎？只要正常放假我就滿足了。”黃愛凌佛系的說道。
“你還真是無欲無求，啊，要加班到10點，回家什么都做不了了。”小馮哭喪著臉，兩人知道她是專門來哭訴的。不過小馮正年輕，還有男朋友，討厭加班也正常。而且沒人不討厭加班。
“你還說呢，10點才下班，你兒子一個人在家你放心嗎？”董慧看著黃愛凌一臉輕松的樣子，忍不住想讓她慌張起來。
“嗯……應該沒事吧？”聽董慧這么一說，黃愛凌真的慌張了起來。
“什么？什么？愛凌結婚了嗎？還有孩子了？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怎么沒人告訴過我啊！”
“停停停，我是服了你這張嘴了，平時說話還要，一問問題就跟機關槍一樣。”董慧求饒的說道。
“我沒結婚，孩子是領養的。”黃愛凌說的時候莫名有點緊張，她自己也奇怪為什么會緊張呢？
“領養？男孩女孩啊？多大啊？一個人怎么帶的啊？請保姆了嗎？多少錢一個月啊！”
“嘟嘟嘟嘟嘟嘟，你要是生在抗日年代，肯定也是個李云龍。”董慧模仿著機關槍開火的聲音，笑著調侃小馮。
“男孩，很帥哦。”黃愛凌一臉驕傲地說道，“給，是不是很帥。”黃愛凌把手機遞給小馮。
“嗯……有點黑，不過眼睛挺大的，挺萌的，帥還看不出來。”小馮一本正經的回答道，然后看著表情不太好的黃愛凌一臉疑惑。
“你啊，這毛病得改改了，跟個直男似的，問你你還真正經考慮啊，這也就是愛凌，放別人家家長早抽你了！”董慧無奈地訓道。
“什么叫正經考慮？還有我怎么了？我也會生氣的！”說著黃愛凌露出兇相，嚇得小馮連忙低頭認錯。
“愛凌生氣起來可真可怕啊！比我初中的班主任樣子還兇。”小馮又一本正經的說著心里話。
“你這臭丫頭，今天就專門來找抽的吧？”董慧連忙替黃愛凌說道，結果發現黃愛凌好像有點消沉。“你怎么了？”
“我生氣起來真的很兇嗎？”黃愛凌有點委屈地問道。
“實話說，我就見過一個比你兇的。”董慧回答道。
“什么？”
“動物園的母老虎。”
“閉嘴！”黃愛凌生氣的扭過頭去，同時皺起眉思索著，真的很兇嗎？
“你回來啦！”晚上一回到家，哀零一如既往地跑出來說道。
“嗯，你還沒睡覺啊。”黃愛凌以為哀零會自己睡覺，不過想起他之前半夜偷爬起來看動畫，估計也很難。
“對了，你餓壞了吧？我看看還有沒有外賣。”
“沒有，我吃了。”
“面包嗎？”
“嗯。”哀零點了點頭。黃愛凌感到有些愧疚。因為中午自己沒法回來，所以黃愛凌買了面包放冰箱里，告訴哀零自己中午拿出來等不冷了再吃，所以晚上黃愛凌都會點熱的食物給哀零。
看來我得學做飯了。黃愛凌暗暗下決心，雖然幼兒園會管孩子吃飯，但周末總不能老讓哀零吃外賣，況且現在每天都有新聞說外賣對身體不好，害的黃愛凌每次點外賣都提心吊膽。
對了！這周回去剛好讓老媽教自己做飯好了。黃愛凌心里暗想道，她覺得自己那么聰明，一天應該就能學會。
“這周是中秋節，放假我們回奶奶家去，給太奶奶過生日好不好？”
“嗯。”
“怎么了？你不想見爺爺奶奶嗎？”這次哀零思索了半天才回答，所以黃愛凌有點擔心哀零怕生。
“沒有，我在想他們會不會喜歡我？”
“那當然了！我家零這么聰明，這么懂事。別擔心，他們肯定特喜歡你。”黃愛凌覺得世界上不會有人不喜歡聽話懂事的孩子。
“嗯。”哀零點了點頭。
“好，快睡吧。等周四晚上我們就出發！”
周五凌晨，黃愛凌和哀零坐在火車站的長椅上。黃愛凌打著哈欠，怕哀零感冒黃愛凌將自己的衣服披在他身上，結果沒一會哀零就睡著了。原本黃愛凌的打算是坐周四晚上的動車當晚就到老家，結果沒想到自己周四晚上還要加班，導致只好退票，然后近三天的票都被一掃而空，最后無奈之下黃愛凌搶了周五凌晨的火車，站票。
“放心，上去我抱著你睡。”
“嗯。”哀零聽完點了點頭，結果沒想到真正難熬的是漫長的等待時間。
該死的領導！該死的公司！為什么周四晚上都要加班？神經病啊！黃愛凌坐在椅子上不停的在心里暗罵著，她以為這樣時間會過得快一點，結果看了眼手機卻只過了5分鐘。
百般無賴的黃愛凌給董慧打了語音電話，雖然是凌晨，但黃愛凌知道董慧在節假日向來不會早睡，于是兩人開始一起罵公司和他們操蛋的生活，一直從現在的工作、男朋友、父母罵到幼兒園時罵自己丑的不知名男孩。
“那你早點睡，我和零該上車了。”
“上去記得早點去補票，讓我干兒子睡舒服點。”
“嗯，知道了。都不知道關心我。”黃愛凌雖然嘴上這么說，但心里還是感覺很甜蜜，自己愛的人被自己愛的人愛著，真是件幸福的事。
火車上總是讓人昏昏欲睡，除了搖晃的車廂和匡湯匡湯的行進聲，凌晨滿車沉睡的人，即使你毫無睡意都會被感染。
“你要是困就睡會，媽媽會醒著的。”上車后哀零始終保持著清醒，黃愛凌見他時不時看一眼他們的行李，明白了哀零是喜歡操心的那種孩子。
“嗯。”雖然積極地回答了，但哀零還是毫無睡意，時不時眨著他水汪汪的大眼睛。
“你兒子嗎？”對面的大媽似乎也睡不著，推開一旁睡得和死豬一樣的丈夫，跟黃愛凌聊道。
“嗯。”
“長得真帥，隨媽媽。”大媽毫不掩飾地贊美著，黃愛凌聽了心里樂開花一樣。
“哪里，您是回家嗎？”黃愛凌雖然高興，但還是害怕對方問起爸爸的事情，黃愛凌不想當著哀零面撒謊，于是趕緊扯開話題。
“對，中秋節嘛，而且很久沒見孩子了，回去看看。”大媽說的時候眼露暖光，黃愛凌知道她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嗯，我們倆也是回去給老人慶生。”
“你父母嗎？”
“奶奶，都快90了。”
“真好，家里有長壽的長輩，說明家里風水興旺。”
“是啊，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嘛。”黃愛凌接著話題說。
“你家孩子幾歲了？”
“4歲了。”黃愛凌說著看了一眼哀零，哀零跟對面的大媽點了點頭，說了聲：你好。
“你好，真懂事這孩子。眼睛真大，跟外國人似的，爸爸是少數民族嗎？”
終于還是問了，黃愛凌內心不禁嘆口氣。
“他沒有爸爸，這孩子是我領養的。”黃愛凌硬著頭皮說了出來，說出來還十分緊張，生怕哀零會有什么反應。
“是嗎？那你也真不容易。”沒想到大媽只是和藹的回答了一句。“你這么懂事，媽媽很省心吧？”大媽問著哀零。
哀零露出了彎起嘴的奇怪表情，他害羞了。黃愛凌愛憐地摸了摸他的頭，不禁想到，是不是就是沒爸爸所以哀零才表現的這么懂事呢？如果有個爸爸他是不是會更像孩子一些？
經過整整一夜，兩人終于回到了老家。進父母家門時，太陽已經升到半空了。
“累壞了吧？這就是那孩子？”母親一臉微笑的說著。
“嗯，叫哀零。零，這是爺爺奶奶。”
“爺爺，奶奶。”哀零點頭道。
“哎呦，真乖。累壞了吧？面我下鍋了，吃了再睡吧。”母親問道。
“我不吃了，沒胃口。給零盛一碗吧？”黃愛凌問道，她記得剛下車她問過哀零餓不餓，哀零說不餓所以兩人沒有吃東西直接奔家來了。
“嗯。”哀零點了點頭。
“怎么起了個和你一樣的名？”父親問道。
“多好，又好聽又好記。”黃愛凌略帶怒氣的說道，原本她提醒自己到家要樂呵一些，但是看到父親的臉，還是沒法忘記他出爾反爾的事。
“這丫頭，早說我就給起個名嘛，笨的連個名字都不會起，還不是用的我起的名。”父親反而有點驕傲的說道。
“哼，憑什么你給起名，我才是媽媽。”
“那就趕緊給找個爸爸。哀零也想有個爸爸吧？”母親順勢問道哀零，讓黃愛凌一下氣涌到了胸口。
黃愛凌正要發作時，哀零突然回答道：“不。”
“你不想有爸爸嗎？”父親也忍不住問道。
“嗯，不想。”哀零說完后，黃愛凌的氣一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