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情況啊？”我問墨染。

“他這是吃了一大堆毒藥和解藥，還三天沒有好好休息了。我覺得他怕是想成仙。”

“都這時候了你還開什么玩笑啊？趕緊治啊，還要我提醒你嗎？”

“至于嗎？我又沒說我不治。”

“到底是誰搞的這么一出？總不會是我吧？你自己做的，你得負責到底啊。”

“他為了你，可是把自己當成小白鼠了欸。我怎么感覺有點替他不值。”

“不關你事。你好好把你該做的事做好就行。”

“真是好心沒好報。”

“你又不是住在海邊，不要管得太寬。趕緊給他看。”

“好。”他認命地嘆了口氣，“他現在這樣我也有責任。我用銀針幫他解毒。一會兒你好好照顧他，讓他多休息。還好問題不大。”

“他要有什么事，我第一個拿你出氣。”

“好好好，都是我不對，行了吧？”

……

他走之后。

我對著還在昏迷的潤潤，嘆氣道：

“你完全不需要對我這么好的。你這樣讓我怎么辦？你可知你默默付出這么多的人，不是你以為的那個人。

“我們兩個人，哪怕是朝夕相處，可能最終也是有緣無分吧。我想跟你說實話，又害怕你聽到真相。

“如果我真的是她就好了。可是我不是她啊，哪怕有這么多共同點，我還是我，我不是她。既然不是她，又怎么配擁有你的愛呢？

“我這個人不喜歡騙人，卻從一開始就在騙你。你要是哪一天發現了這一切都是個謊言。我知道以你的聰明才智，只是早晚的問題。到時候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不會有一句怨言。

“這應該也不是你想聽到的話吧？可惜了，我沒辦法變出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人來。要是可以的話，我現在寧愿再死一次，也會把她給你換回來。不知是應該怪造化弄人，還是應該怪我自己。總之我真的很抱歉。”

……

我不再說話，夜色漫長，分外安靜。

我有點打瞌睡，當我發現自己快要睡著的時候，我就晃一下腦袋，盡量保持清醒。

“你不能睡著，要照顧病人的，不能那么輕易地睡過去。”我小聲地喃喃自語。

奈何瞌睡蟲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對手，我跟它艱難地搏斗著。

正在這時，他醒了過來。

“你醒了？沒事吧？”

我關切地問。

“我沒事。晴兒姐姐，你怎么坐在我床邊啊？

所以醒的是萌萌？萌萌你把潤潤藏哪兒去了？

“你真的是萌萌嗎？”

“不然呢？你喜歡別的小孩子，不喜歡我了嗎？”

“你……你誤會了。”

拜托，不要用現在這副委屈巴巴的樣子看著我啊，總讓我感覺自己做錯了什么。這種莫名其妙的負疚感是怎么回事？

“我沒有不喜歡你啊，萌萌。”我斟酌了一下用詞，“只是你突然出現，讓我有一點措手不及。”

“什么叫措手不及啊？”

我差點忘了這孩子還不太能理解比較復雜的詞語。

我耐心解釋道：

“表面的意思是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實際就是說沒有任何準備，遇到突發情況不知道該怎么辦。”

“哦，原來是這個意思啊。那我上次偷偷吃糖被你發現了，我都來不及把糖果藏起來。這就是措手不及了，對不對？”

應該夸這個孩子聰明嗎？一學就會，還能舉一反三。

“對。還有，你晚上刷完牙了以后還偷偷吃糖是不對的，會得蟲牙的，那個時候你后悔也沒用。”

我不打算放過每一個教育這小孩的機會。要是他害潤潤得了蛀牙該怎么辦呀？他可不像真正七歲的小孩一樣，還能再換一次牙。

“萌萌，你現在感覺怎么樣？我看你剛才扶著腦袋，頭是不是有點暈？”

“有一點。你這是怎么了？怎么一點力氣都沒有？”

“嗯……說來話長，我就長話短說吧。潤潤哥哥幾天沒休息，加上中了毒，所以暈倒了。然后你醒了。就是這樣。”

“啊？怎么回事？他怎么這么不注意保護身體健康呢？這樣下去可不行。等他醒過來，你幫我勸勸他。”

“好。”

“為什么啊？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應該不是這樣的人啊。”

其實是跟我有關，責任主要在我。

“你好好休息吧，別管這些。你看也這么晚了，晚上不睡覺的小孩會被大妖怪抓走哦。”

唉，哄小孩真是不容易。嗯？這是哄？確定沒有少了一個騙字？

“我不想被大妖怪抓走，可是我剛剛才醒，我現在一點都不困，怎么辦？”

“確定嗎？”三天沒睡精神還能這么好也是沒誰了。

“嗯……”

我現在真的困得要死眼皮打架啊，腦子都不太靈光了。還要在這里應付小孩子，我心好累。

“那你可以試一些快速入睡的方法，比如數羊啊什么的。”

“怎么數羊啊？”

“你就數，一只羊，兩只羊，三只羊……像這樣數就可以了。”我昏昏欲睡，腦子已經不太清楚了。

“好。”

我猛的睜開眼，剛才我怎么好像夢到自己趴在床邊睡著了？不對，什么叫夢到自己睡著了？我是真的睡著了，然后做夢夢到自己睡著了。

還好現在還在夜里，萬籟俱寂，離天亮應該還有幾個小時。

“我把你吵醒了？”

“沒有。是我自己驚醒的。”總不能隨便把鍋往別人身上推吧？

“你難道一直沒睡嗎？”

“是啊，我剛剛一直在數羊。”

“啊？”

想不到我隨口說一句，他居然還真的認認真真地在做這件事。

突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過了多久了？”

“你是在我數到第一萬三千七百六十三只羊的時候醒過來的。”

他記時的方法還挺特殊。

“這么久了？真不好意思啊。”

“嗯。被你打斷了，我要繼續數。一萬三千七百六十四只羊，一萬三千七百六十五只羊……”

我應該為這小孩能認識這么大的數字而感到欣慰嗎？我心中一瞬間百感交集。

“等一下。”我打斷他的數羊大業，“今天先不數了，到這就行了。”

“好吧。”果然是個乖孩子。

“你現在還不困嗎？”

“不困。好多小羊在一起做游戲，特別好玩。”

原來這小孩居然讓小羊在他腦子里玩游戲呢。我現在應該說些什么來掩蓋我的驚訝和無奈？

“小羊們在做什么游戲呢？”

“好多呢。有幾個在跳房子，有幾個在躲貓貓，有幾個在玩木頭人，還有丟手絹、跳繩的……”

“哈～”我嘆了口氣，這么熱鬧難怪睡不著。

“好了。現在趕緊睡覺吧，你肯定不希望妖怪來把你抓走吧？”

我試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用溫柔（恐嚇）的口吻催這小孩睡覺。不過好像不小心起到了反作用。

“姐姐你別說了，我害怕。”

等一下，這怎么回事？跟我原先的劇本不一樣啊？

“不怕，你睡著了就沒事了。”

“我害怕得睡不著。”

得，我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沒事的，大妖怪今天晚上不會來的。”

他小心翼翼地問：“你怎么知道？”似乎是怕太大聲會把妖怪引過來。

我怎么知道？我說是我編出來的你信嗎？直接這么說的話，搞不好會給小孩子留下愛騙人、言而無信的不良印象吧？

“我剛剛在夢里遇見大妖怪了，我跟它聊了聊。它說它每天晚上抓那些不睡覺的小孩子實在是太累了，它今天想休息一下，就不抓小孩了。”

“姐姐你這么厲害嗎？還能跟大妖怪聊天。但是我還是有點害怕怎么辦？萬一它不講信用呢？”

這個問題問得好。我有點尷尬。

“那你想怎么樣？”我直覺這小孩應該有什么話要講，才會這么吞吞吐吐的。

“你可以跟我一起睡嗎？”

“啊？”

“這樣我就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