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我便好像與水相沖,所以盡量不到水面上;不過,待在寬敞的畫舫里,湖面也無風無浪的,應該挺安全的吧。
而且眼下到處都是春意盎然的美景,最是游覽的好時節。
記得去年,豆豆還和我一起去西湖游玩。當時還微雨蒙蒙,我們幾乎走遍了整個西湖,雖然累得兩腳幾乎快走不動路,可卻玩得特別愜意歡快。
如今,湖不是那個湖,結伴的人也不是那個人。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葉紅緒,你莫非也懂得傷春秋悲么?”耳邊又傳來邱芷言聒噪的聲音,讓我的愁緒戛然而止。
有時候,我真希望真能有一種術法可以讓她禁言。
“邱大小姐,既然你總是這樣看不慣我,就別老在我面前晃來晃去。咱們保持點距離,井水不犯河水好嗎?”
每次在我心緒不佳的時候,我對她的容忍度就會減少下來,何況現在還開始暈船,渾身難受。
“你當我愿到你面前晃啊,若不是子衿姐姐讓我多照看你,我才不愿搭理你!”邱芷言忿忿不平地說道。
“我可以照顧好自己!”我轉身離開,想找一處安靜的地方緩一緩身體的不適。
“哼,你如此蠢笨之人,若又四處惹事,屆時又要拖累我們……”邱芷言猶如蒼蠅一樣地緊跟我在身后,實在讓我不勝其煩。
“定!”
終于,我忍無可忍地念了一句定魂咒,沒想到邱芷言真的立住不動了。
這回竟然成功了?我試探地把手放在她眼前晃了晃,沒動靜。
正要欣喜之時,邱芷言忽然大叫一聲:“好你個葉紅緒,竟暗算我!”而后對我雙手用力一推,我腳下一陣踉蹌,跌進了身后的湖水里。
只聽到幾聲驚呼,便感覺到周身刺骨的冰涼,還有源源不斷的湖水灌入我口鼻。
“尹少主,請著人救救我師妹!”船上隱約傳來子衿師姐焦急的聲音。
我驚慌地掙扎沒兩下,身體像被綁住一塊大石頭一樣,讓我迅速地往下沉。
聽得“撲通”一聲,有個身影從湖面潛入下來,很快就游到我身邊,一雙強健有力的手摟住我的腰,帶著我一起從湖里浮了上來。
我又冷又怕地緊緊抓著對方的肩膀,心有余悸地止不住顫抖。眼睛被冰冷的湖水刺激得又紅又痛,無法睜開。
直到被靜綺師姐拉到了船上,子衿師姐用毛毯包住我濕冷的身體,和散開的長發。緩了好一會兒,才聽清楚周圍人的聲音。
“參見七皇子!”
七皇子?我驚異地抬起頭,視線模糊地看到不遠處同樣一身濕漉漉的男子,腦子有些反應不過來。
“都免禮吧。阿嚏!”
七皇子一聲噴嚏,周圍的仆人都驚慌了:“啊,快拿毯子!”
于是,一陣手忙腳亂的。
“屬下實在該死,竟未能護好七皇子!”一位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上前跪下,磕頭領罪。
“你是該死!非是護主不力,而是未能護住我師兄的貴客!”七皇子穿好屬下送來的加厚披風,嗓音略微沙啞地說道,“趙總管,回去自己領罰吧!”
“遵命!”
“啟稟七皇子,”子衿師姐走過去,盈盈行禮道:“此事乃是意外,不敢責怪趙總管,請七皇子網開一面。”
“這是他們應盡的職責,他們不敢有怨言。”
“這……”子衿師姐顯然有些于心不忍。而邱芷言那個罪魁禍首則怯怯躲在靜綺師姐的身后,如今是半點風頭也不敢再出了。
“子衿姑娘,不必于心不安,我十三師弟待下屬實為寬厚,不會責罰過重的。”尹少主暖心地安慰道,“現下還是盡快回別苑,葉姑娘和十三師弟都濕了水,久了怕會感染風寒。”
“嗯,我無礙。只是……你這個小姑娘身子如此瘦弱,能否撐得住?”
此時我腦袋開始昏昏沉沉的,聽到問話的時候,才發現七皇子已經走到了跟前。
我起身想跪下答謝,卻頓覺渾身無力、兩眼發黑,一頭栽進前面人的懷里,不省人事了……
可能因為受了涼又遭了驚嚇,接下去我經受了一天一兩夜的高燒。
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我們一行人都留在了湖沁別苑。后來,連云晟師兄都趕來了。
邱芷言作為肇事者,被靜綺師姐處予重罰。所以,她對我更加心有憤恨了,這個屬于后話。
在隔夜依舊高燒未退的時候,我又自行離魂了。渾渾噩噩地飄出臥房,連在一旁軟塌上熟睡的子衿師姐也沒有察覺。
一路飄出別苑來到瀲光湖邊,像受到某種指引一樣。飄在湖面上,我居然不害怕那些冰冷刺骨的湖水了。
恍惚間,仿佛有個充滿魅惑的聲音從湖底傳來,一點一點地引誘著我,慢慢地進入湖水里面。
雖然湖水依舊寒冷,可是卻沒有像身體感覺到的那樣無法忍受。
我十分好奇那個不斷呼喚著我的聲音,究竟是從哪里傳來的,為什么它喚著的是我的真名“林疏”,而不是“葉紅緒”?
從來不知道魂魄游走在水里,能像魚兒一樣靈活。當越來越靠近湖底中心,那些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在抵達湖心時,呼喊聲卻戛然而止。
我仔細觀察著湖底,發現在一片烏黑的淤泥上面,除了一些張開殼的河蚌里有幾個會發光的珍珠,其他什么也沒有。
我有些奇怪,一直等卻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難道是遇到水鬼了?我不禁毛骨悚然起來。
剛打算放棄了回去,卻驀然發現在那些河蚌底下有一絲微弱的藍光透出來。
“淤泥里似乎藏著什么東西……”
我撥開那些河蚌,朝著藍光出現的地方,輕輕地把上面的淤泥挖開,發現里面果然埋著一個小小的金屬盒子。
我小心翼翼地把那個盒子挖出來,發現它外表奇形怪狀,有點像之前在“千機軒”里見到那些玄機盒。
只是,我摸索了半天也沒有找到秘關。感覺到湖面透下來的光,越來越亮了。心想,應該已經快要天明了。
“不能讓其他人看到我這個樣子!”我毫不猶疑地把這個泛著微弱藍光的金屬盒子,一起帶出了湖底。趁所有人還沒起床之前,把它埋在別苑花園一棵最大的櫻花樹上面的樹洞里。
隨后,連忙趕回臥房。這時我才察覺,怎么我移魂的速度變得快了起來,而且回魂也十分容易。
還來不及細想,一回到身體里,我就又沉沉地睡去了。
也許是這次離魂的時間比較久,又或者是大病初愈,我又昏睡了將近一天,才迷迷糊糊地醒過來。
看到子衿師姐略微憔悴的面容,我心里真是太過意不去了。唉,當時如果不和邱芷言爭鬧,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尤其是還耽誤了云晟師兄和靜綺師姐的備考時間。
“對不起,我又給你們添麻煩了……”我歉疚地說道。
“無事便好。”云晟師兄如是說,“五日后便是升修選拔的日子,后日需得趕回城。紅緒師妹,你能否撐得住?”
“我已經沒事了,還是明日就回去吧。”我急于證明自己已經好了,剛想起身卻被子衿師姐摁了回去。
“你已發熱一日兩夜了,又一直滴米未進,可莫逞強。”隨后,子衿師姐就到外面去給我張羅吃的了。
云晟師兄再交代了兩句讓我多休息的話,就離開了,只留下靜綺師姐陪護我。
等把子衿師姐端來的清粥喝了下去后,我感覺又可以滿血復活了。唉,生病可真的太難受了!
第二日,尹少主又舉辦了晚宴。我借口身體還未痊愈,沒有出席。
聽子衿師姐說,這次是尹少主拿出了他們仙山門的奇靈丹給我服用,才可以好得這么快。不然,就我的身體底子,不躺個十天半月的起不來。
同時還聽說,這個瀲光湖一直都是奇冷無比,可自從七皇子把我從湖里救上來后,就恢復了正常的水溫,已經不再像以前那么冰冷刺骨了。
下屬們都說,那是因為七皇子是皇家麟子,連湖里的水神也被他的義舉感動而受的影響。
當我躲在花園里那棵大櫻花樹上,聽著底下路過那些美婢們充滿崇拜的語氣,繪聲繪色地描述著七皇子當時如何英勇無比地解救我這個其貌不揚的弱女子時,忍不住滿頭黑線。
啥叫其貌不揚?我長得有那么磕磣么!我是沒有子衿師姐溫婉明媚,沒有靜綺師姐的冷艷氣質,也沒有邱芷言的嬌俏可人……
好吧,我的確是長得沒啥特色。可是,干嘛要在捧高那個七皇子的時候,就非得把我踩那么狠呀!
我一邊不憤地腹誹,一邊把剛才樹洞里掏出來的金屬盒子,放進之前在千機軒買的玄機盒里,打算回臥房里再好好研究。
沒想到,這個玄機盒打開后里面空間比看起來的大好多。嗯,東西雖貴確是有貴的道理。等咱以后也有錢了,再去剁手一個。
我喜滋滋地關好玄機盒,這時,一小團黑乎乎的東西掉在上面。已經入夜,站在樹上月光斑駁,看不清是什么。
等我拿近一瞧,一只黑色的毛毛蟲正要往我手上爬。
“哇丫!”我渾身寒毛豎起,驚叫一聲,雙手飛快地就把玄機盒連帶那只毛毛蟲丟了出去。
悲催的是,一個折騰,身體也失去了平衡,徑直從樹下掉落下去。
我一時只顧著閉眼尖叫,但奇怪的是等待著砸到地上的疼痛卻沒有到來。好像……好像有人接住了我?!
我反應過來后立馬張開了眼睛,印入眼簾的除了繽紛飛揚的櫻花,還有一張在昏暗夜色中看不清神色的男子的臉。
“呵,”男子輕笑一聲,“你可是特意守在此處等我么?”
“哈?”什么叫特意等你?我怎么聽不懂。
“嗯,莫料到,你這個道魂門的女弟子倒頗為膽大!”男子繼續嗤笑道。
啥意思?他是想說我故意等在這里對他投懷送抱嗎?
我掙扎著從這個厚臉皮男子身上跳了下來,羞憤地叫道:“你誰呀!誰說我是在等你!”
“難道不是么?”男子指了指樹上,“你如此行事,無非是想讓我英雄救美,你好以身相許嗎?難道,上回也是你的計謀之一?”
“What?”氣得姐我忍不住爆了一句英文,“英雄救美?以身相許?你想象力太豐富了吧你!”
我瞅著他那身專屬于仙山門的銀色袍服,不屑地唾棄道:“你以為自己是仙山門弟子,便可以如此自以為是、狂妄自大?你們這些偽君子的氣質,大多也是裝出來的。姐我還真瞧不上!告辭!”
說完,我牛氣哄哄地轉身就走。
可是,沒走出花園,我就很氣結地發現,忘記把玄機盒撿回來了,只能夠又回頭去找。
當我回到原地時,卻發現那個男子還沒走。而他手上正拿著我掉的玄機盒,在細細觀看。
我連忙地跑過去奪玄機盒,誰知竟撲了個空。對方微微一閃,瞬間就移動到離我七八步外。
這家伙竟然這么厲害的?我頓時有些頭大。
“盒子還我!”我不客氣地喊到。
“此玄機盒你從何處得來?”他斜斜地靠到身后的一棵櫻樹下,一邊搖晃著玄機盒一邊問。
“要你管!”我不想與他多糾纏,“還我就是。”
可顯然這個家伙沒那么好說話:“你若無法證明此玄機盒是你的,我又怎能隨意將它給你?”
“我的就是我的,為何要跟你證明?”我簡直快氣暈了,“你個仙山門弟子,難道還要霸占一個姑娘的首飾盒子?說出去不怕被其他門派笑話!”
“哦?若此玄機盒是你的,你知曉如何開啟么?”他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使我更為窩火。
“我的東西我當然打得開!快還我!”既然講道理講不通,那就不跟他講那么多廢話,我直接上去動手搶。
可是,惱人的是搶了半天,我連他的一個衣角都沒碰到。額,真是太丟人了!還好云晟師兄他們沒在場。
“呵呵,你修為如此淺薄,如何入得了道魂門?由此看來,道魂門的收徒門檻卻是越來越低了啊,哈哈哈……”看著我追得氣喘吁吁的樣子,這個家伙更加得意了。
“你!你等著!”
“嗯?你想如何?求你師兄師姐他們相助么?”男子繼續一邊拋著玄機盒,一邊笑著說,“恐怕他們來了也無濟于事,你可知我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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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注:很多人以為櫻花是屬于島國的國花,一談起櫻花便和島國聯系在一起。實際櫻花源于華夏,自秦漢時期就有出現,唐朝已普遍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