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緒論

一、選題緣起

編修地方志是中國的優秀文化傳統。據《中國地方志聯合目錄》統計,保存至今的1949年前的方志有8264種,其數量約占現存古籍的十分之一。在地方志發展的歷史長河中,近代方志既傳承古代方志,又促成現代方志的基本定型,實現了方志的重大轉型。當前,近代方志轉型及相關問題日益引發學界關注,有研究者認為這是方志學發展的必然趨勢,但現有成果大多注重于宏大敘述,缺少實證性的具體分析,尤其是關于近代方志編修歷史的研究,涉及修志人物、機構、經費與修志業務等,堪稱影響近代方志轉型的重要因素,卻少有專題研究成果。因此,循著方志發展的歷史脈絡,厘清近代方志轉型的淵源流變,通過一系列專題研究和理論構建,取得足以支撐這一論說的研究成果,成為當務之急。

近代以來,地方志編修工作連綿不絕,尤其是民國成立后,因應于方志編纂的需要,從1914年浙江通志局率先成立起,至1927年,山東、河南、江蘇、浙江、福建、黑龍江、貴州、四川等省都設立了通志局。各省修志機構的成立,有力推動了各地志書的編纂。1929年12月,國民政府頒布實施《修志事例概要》,要求各省市設立通志館,由此構建了一套國民政府內政部統一管理、地方政府直接負責的通志館運行體制,促成了全國大規模創建修志機構的局面,形成了各地編修地方志的熱潮。

民國通志館的大規模創辦,固然有著南京國民政府形式上統一全國的時代背景,而國民政府內政部《修志事例概要》的出臺,則成為各地設館修志的直接動因。在近代中國變亂頻仍的社會背景下,政治局勢的變動、抗日戰爭的走向、國共力量的消長與社會文化的變遷等,不僅影響著修志人才、修志機構與修志經費等,還直接決定民國通志館的歷史命運與修志事業的興衰成敗。而梳理近代方志轉型的歷史條件與學術淵源可以發現,其中既有學術傳承與西學東漸的歷史背景,也有近代方志編纂持續開展與方志理論不斷深化的歷史動因,由此逐漸形成體例創變、學術轉型、理念轉化的三足鼎立之勢,并在近代方志編修的歷史演進中,成為決定近代方志轉型的關鍵所在。

首先,方志學理論取得重大突破,產生了一大批具有重要學術價值的研究成果。以地方志編纂為契機,散布于全國各地的修志人士經常鴻雁傳書、函電往來,并且通過主持報刊專欄與舉辦學術會議等方式,就方志學理論問題進行交流與探討,形成了方志界交流互動的良好風尚,大量有關方志學研究的論著應運而生。1924年,梁啟超在《東方雜志》發表《清代學者整理舊學之總成績——方志學》,開了方志學研究的先河。繼而河北省通志館館長瞿宣穎撰寫《志例叢話》。1935年,上海商務印書館出版了李泰棻的《方志學》和傅振倫的《中國方志學通論》,李、傅二人分別在綏遠和河北省通志館任職。此外,湖北通志館總纂王葆心發表《方志學發微》、江西通志館總纂吳宗慈出版《方志叢論》、河北省通志館纂修甘鵬云出版《方志商》等。毋庸置疑,近代方志學論著的大量出現,有力地推動了方志學理論的創新與發展。

其次,在方志學理論創新發展的推動下,通志館內形成學術傳承的良好風尚,這使以方志學理論創新發展帶動近代方志轉型成為可能。受1920年代后期學術風氣逐漸轉移的影響,修志者對老輩的學問相當敬重,他們在參與編纂工作的同時,還拜在老輩的門下。如奉天通志館的金毓黻為吳廷燮弟子,在寫給總纂吳廷燮的書信中,金氏以弟子身份虛心請教。廣東通志館的溫丹銘與饒宗頤是拜門墻之師生關系,該館陳梅湖與饒宗頤還是以伯侄相稱的關系,雖沒拜門墻實也有師生關系。通志館內人士圍繞志書編修工作,多方教授、互相砥礪,形成了敬重學界老輩的良好風氣,這不僅有利于志書的編纂,而且使固有的中國學術文化得以傳承。

再次,近代西學東漸背景下“科學”概念的引入,推動了中國傳統修志理念的變革,從而為近代方志轉型發展奠定了重要基礎。隨著西方“科學”思想輸入中國,影響到當時的學界,尤其是青年學子,他們對此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其中傅斯年、顧頡剛等人都以分科治學為科學,主張以學為單位開展學術研究。而基于對科學的崇拜,他們相信分科治學是以學為本,此乃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天下公理,在引進西方政治學、社會學、經濟學等學科概念的同時,他們對學術分科的認知也發生了很大變化。在此背景下,西方科學技術輸入中國,并且促進了傳統方志的近代轉型,具體表現在西方社會學思想、分科治學理念對傳統修志的指導,以及近代科技手段、科學方法在修志中的廣泛應用。志書的編纂宗旨、體例、篇目、內容、技術手段等的革新,即是這一變化的重要表現,由此推動了中國傳統修志理念的變革,促進了近代方志學思想的發展與變化,為近代方志轉型發展奠定了重要基礎。

總之,創建于南京國民政府成立之初的民國通志館,經歷了抗戰前的興盛、日軍侵華后的中輟、抗戰中后期及戰后的恢復重建三個階段,形成了政府主持創辦、學者參與纂修、社會多方互動的修志格局,不僅編纂了一批高水平的通志,還推動了全國市、縣志書的纂修。而以民國通志館為切入點,探索近代中國社會變革背景下知識制度的鼎革、學術文化的傳承及各種利益的糾葛,有助于窺探社會劇烈變動背景下的國家意志與地方意識、民族主義與鄉土觀念、舊的價值系統與新的知識形態、傳統修志觀念與近代科學方法等,各種復雜關系交相互動的歷史場景。與此同時,對民國通志館與近代方志轉型的考察,既是近代文化史研究的深化,也對當前中國地方志系統的體制、機制建設,具有一定的借鑒價值,由此確定了本研究選題。

二、前人相關研究

學界關于民國通志館與近代方志轉型問題的研究,多集中于近代方志史、文化史及地方史方面。由于關注的視角不同,相關研究論及通志館時,內容較為簡略,但提供了民國修志機構設置的概況,是專題研究得以開展的基礎。現以相關研究的歷時性進展與研究視角的變化為主線,綜述前人相關研究情況。

1.關于通志館的專題研究

既往關于民國通志館的專題研究,應以1933年發表的《河北省通志館近況紀》為最早。[1]該文與其后刊出的《河北省通志館近況續紀》,概述河北省通志館組織成立、人事變動、經費使用及志書編修的歷史,著重闡述館長瞿宣穎主張“通志以實用為歸,次于近代史料尤切”的修志思想。[2]這兩篇文章并非嚴格意義上的學術研究,但文中所附修志人物之間的來往信函、電文等,為研究河北通志稿體例、篇目、語言等的革新提供了重要線索。1935—1937年,于鶴年在《禹貢》發表題為《纂修河北通志聞見錄》的系列文章,詳細考察河北省通志館籌備、成立與調整的歷史過程,梳理通志館編纂陳鐵卿、瞿宣穎、傅振倫、王重民等人,圍繞民國《河北通志稿》“條例目錄”等問題,言論交鋒、各抒己見的歷史狀況。[3]值得注意的是,于氏上述文章史料的征引較為豐富,尤其是綜合利用國民政府內政部的電文和公函、河北省政府委員會的會議記錄和報告以及參與討論者的意見全文等,為厘清通志館的歷史沿革與修志理論革新等情況提供了翔實史料。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關于河北省通志館的專題論文,僅見一篇回憶文章——《河北通志館雜憶》,該文概述民國《河北通志稿》三度編修的歷史,簡要梳理了河北省通志館編修概況,著重介紹了通志館同人的學識與經歷,并指出是志未能完稿,雖有“客觀上時局激蕩”的影響,“然主觀上消極無所作為,為最大原因”。[4]

學界關于上海市通志館的成果較為豐富,堪稱研究熱點之一。較早探討上海市通志館的論文,為1946年刊發的《市通志館之過去與現在》。[5]該文討論了通志館的創建原委、修志概況及特色。需要指出的是,這篇發表在《上海市政府公報》上的文章,其實是一篇類似于工作報告性質的材料,作者胡樸安于抗戰勝利后繼任通志館館長,發表此文的目的是向上海市政府匯報“過去成績”和“今后計劃”,因此算不上嚴格意義上的研究論文。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胡樸安之侄、任職于通志館的胡道靜陸續寫就數篇回憶通志館的文章,包括《淡南回憶錄——上海市通志館舊志》《上海通志館及上海通志稿》《上海通志館、〈上海通志稿〉及上海史料之搜集保存者》《關于上海通志館的回憶》《上海通社紀事本末》等,這些文章講述了籌建通志館、創辦期刊、聘請修志人員、征集志料以及建立上海通社等史實。[6]其中關于通志館與上海市政府之間的矛盾糾葛等的敘述,為厘清通志館上下及內外的復雜人事關系提供了線索;惜其論述僅點到為止,未做深入探討,且一些內容交叉重復,甚至出現舛誤與錯漏,須與檔案文獻參照對比,做進一步研究。關于上海市通志館真正意義上的學術研究,是從籌備問題的探討開始的,袁燮銘《上海市通志館籌備始末》[7]和陳鴻等人的《上海市通志館的籌備與成立》均就籌備緣起、籌備委員會的成立與改組以及通志館最終成立的歷史過程做了較深入的考察,揭示了“亂世修志”背景下通志館創辦的曲折過程與時代意義。惜后文雖從上海史研究的角度立意,但無論是文章框架內容,還是主題大意,均與前文有較多雷同。不過,該文作者之一陳鴻的碩士學位論文《亂世修志——上海通志館研究》綜合利用上海市檔案館所藏通志館檔案,分析通志館的籌備經過、發展變遷、主要活動及成果,對其運作特色以及與上海史研究的關系,做了客觀評價。[8]惜因該文沿襲機構、人員、經費、成績等傳統條塊化的研究模式,難以反映出不同時代背景下通志館的整體演進與發展的歷史樣態。

關于浙江省通志館的研究,最早見于《圖書季刊》的一篇介紹文章。[9]文章簡要陳述浙江省通志館籌備、創辦與運作的歷史過程,闡述其“改訂義例,重新編纂,以其適應時代之需要”的方志革新理念。《浙江省通志館近況》[10]一文則在粗略敘述志館創辦歷史的同時,重點論述了通志館同人創編期刊,借此推動與社會人士交流意見,達到宣揚修志精神、革新修志理念的目的。可是該文多偏向史實的敘述,未能結合通志館發行的期刊文章,做全面深入的分析,而關于館內外人士就志書革新問題的言論交鋒及背后學理淵源的考察,顯然是厘清近代方志轉型的關鍵所在。

關于河南省通志館的專題研究,主要有邢漢三《民國年間的河南通志館與編志工作》[11]、王守中《民國年間河南通志館始末》[12]和劉松福《河南通志館沿革》[13]三篇文章。上述文章依據時間順序,概述機構演變的歷史過程;由于均屬文史資料性質,對研究河南省通志館機構、人員與修志狀況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其他論及民國通志館的文章,則多從各省市通志館沿革及志書編修史著墨,其背景為1980年前后全國首輪修志開展以來,梳理本地修志歷史的現實需要,主要包括:董惠云《奉天通志館與〈奉天通志〉的編纂》[14]、秦邕江《廣西通志館沿革述略》[15]、林子雄《廣東通志館與民國〈廣東通志〉之編纂》[16]、周安慶《鮮為人知的南京通志館》[17]、江貽隆《漫談民國時期的安徽通志館》[18]等。這些論文大都是通志館歷史沿革的粗略梳理、志書編纂過程的簡單介紹以及修志成果的簡要總結。

2.方志史論著中有關通志館的研究

一些以方志史為研究對象的論著,對民國修志歷史做了系統梳理,其中呂志毅《方志學史》[19]概述南京國民政府時期奉天、河南、甘肅、云南、綏遠、廣東、廣西、湖北、上海等省市通志館的組織機構、人員變動、經費支出及志書編修情況,為開展民國通志館研究提供了初步線索。劉緯毅《中國方志史》[20]視民國為修志理念的“嬗變時期”,認為民國所修志書在數量上超過清代,實現了修志理念的創新與轉型,并強調“說民國方志處于‘衰落’時期、‘沉淪’時期,或謂‘清代的余緒’,是不符合歷史的”。沈松平《方志發展史》[21]注意到1929年國民政府內政部頒布《修志事例概要》,以行政方式推動各省市設立通志館,開展通志編修工作,由此形成民國方志大規模編修的熱潮。

1985年前后,由金恩輝主持,聯合全國各省、自治區、直轄市上百名專家編寫的《中國地方志詳論》叢書,先后推出《安徽方志考略》《上海地方志概述》《陜西方志考》《河南地方志論叢》《四川方志考》《內蒙古方志概考》《遼寧地方志論略》《甘肅方志述略》《云南地方志考》《廣東方志考略》《廣西方志述評》等,分別對安徽通志館、上海市通志館、陜西省通志館、河南省通志館、四川省通志館、綏遠通志館、奉天通志館、甘肅省通志館、云南省通志館、國立中山大學廣東通志館、廣西通志館等的組織機構、人員結構、志稿內容等情況做了簡要梳理。[22]

陳漢光《臺灣地方志纂修略史》[23]系統回顧臺灣地區編修地方志的歷史,簡要敘述臺灣省通志館成立后,因政局變化、時勢更替所產生的機構發展演變。李碩《民國時期云南編修方志考略》[24]從頒布的章程條文分析入手,探討志書資料征集、體例調適與篇目內容創新等史實,揭示制度變革與方志創新之間的內在聯系。牟實庫、趙世英《甘肅省通志考略》[25]重點考察甘肅省通志館人事調整與變動對修志業務造成的嚴重影響,從一個側面揭示了民國“亂世修志”的歷史面相。王晟《河南通志編纂述評》[26]、李默《廣東方志發展史略》[27]、吉正芬《四川地方志纂修源流述略》[28]分別敘述河南省通志館、廣東省修志館、四川省通志館創辦機構、聘請人才與編修通志的歷史。

上述論著概述各省市通志館的一些基本史實,但由于缺乏對民國通志館歷史的系統考察,以及相關檔案文獻資料的對比、校刊與參證,關于通志館基本史實的記載,在機構的成立與停辦時間、修志人員與成書情況等方面,存在諸多舛誤與分歧。相比較而言,王芳《抗日戰爭時期我國地方志編修概況》[29]以抗戰時期方志編修為研究視角,注意到民族存亡關頭修志者有較強的國家責任感,視修志為“抗戰救國”的要務,不僅表現了鮮明的愛國主義精神,而且標志著學術思想向總結歷史經驗、為抗戰服務的轉變,具有一定的啟示意義。

值得注意的是,近年來完成的數篇民國方志編修史研究的碩博士學位論文,分別對民國通志編修情況做了較為詳細的描述,借以詮釋方志編修與思想文化建構之間的重要聯系。如杜娟《偽滿時期方志的編纂》[30]通過對偽滿時期所編志書的研究,探索偽滿時期修志興盛的原因,揭示作為文化建設工程重要內容的志書編修事業,在國家認同、民族認同與地域認同構建中的特殊作用。高健《新疆方志文獻研究》[31]從歷史文獻學的角度,考察民國新疆方志文獻在國家與社會二元關系中的紐帶作用。汪璞《民國省志纂修研究》[32]通過對抗戰爆發前后各地省志編修情況的考察,揭示省志體例、門類、內容等的變革與創新。

3.關于通志稿的研究

陳涴《〈奉天通志〉述略》[33]認為《奉天通志》的編修,繼承傳統集體纂修多卷本志書的編纂方法,采取先分撰后統稿的編纂步驟,以“創修新志”為原則、“一方之全史”為編修體例,內容翔實實用,類目簡明全面,具有重要的歷史文獻資料價值。

史海、戈文《歷盡滄桑的〈綏遠通志稿〉》[34]回顧《綏遠通志稿》曲折復雜的編修歷史,考察通志三個稿本產生的原因、經過與異同,對探究社會劇烈變動背景下方志編修的歷史樣態,具有一定的啟示意義。魯陽《〈綏遠通志稿〉的修纂經過及其內容》[35]在敘述通志編修過程的同時,分析志稿在篇目、體例、內容上的革新,指出志稿“墾務”“水利”“商業”卷對研究綏遠經濟社會轉變,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以上研究為考察《綏遠通志稿》的編修歷史及志稿內容提供了基本線索,但由于志稿編修經歷坎坷復雜,加之相關檔案文獻并未得到系統發掘,包括《中國地方志聯合目錄》《內蒙古方志概考》以及上述研究在內的論著對《綏遠通志稿》的版本記述錯誤。對此,忒莫勒《〈綏遠通志〉版本考述》[36]對志稿所有版本加以比較分析,考證其版本源流、內容異同與具體史實,使得這一問題的研究有所推進。

曾參與《河北通志稿·藝文志》點校、整理工作的秦進才通過翻閱、校勘大量文獻資料,撰寫《〈河北通志稿·藝文志〉校讀舉要》[37],指出志稿在數字、書名、人名、地名、官名、爵號、謚號、年代等方面的錯漏,旨在糾正志稿的謬誤,為挖掘歷史文化遺產提供準確的資料。在《〈河北通志稿〉編撰始末》[38]中,秦氏敘述通志館頻繁的人事變動情況,考察館內人士所提出的體例革新設想,揭示了通志艱難的修撰過程。而其與王憲政合撰的《略論民國〈河北通志稿〉》[39],從文本分析角度將其與明清時期編修的河北省志進行比較研究,進一步探討志書在繼承中的刪削增益與革新創造。

牟實庫《一部研究西北問題的重要參考書——〈甘肅通志稿〉》[40]概述《甘肅通志稿》的編修過程,從歷史文獻學的角度分析志稿《輿地志》《民族志》等內容,認為其中關于甘肅歷史、政治、軍事、民族、文化等的記載,是研究中國西北問題的重要參考。沈松平《略論〈民國重修浙江通志稿〉》[41]從志書的篇目設計、章節結構、圖表應用等方面,考察其對舊志的刪削增補,指出其反映時代氣息的革新創造,認為其編纂方法的承前啟后,具有傳統方志向現代發展的過渡色彩。劉平平《館藏浙江通志述略》[42]介紹浙江圖書館所藏《民國重修浙江通志稿》的主體內容,列舉志書紀、考、略、傳、譜五綱的基本內容,認為其編纂原則和編纂方法體現了館長余紹宋的修志理念。林超民《〈新纂云南通志點校本〉弁言》[43]簡述《新纂云南通志》在體例上的創新之處,如以近代科學方法記錄天氣狀況,刪汰舊志“星野”“祥異”等不合時代要求的門類,改“食貨”為工業、農業、礦業、商業等新門類等,無不體現近代方志體例與內容革故鼎新的重要特征。

與上述論文僅就志稿內容做主題分析和文本解讀不同,岳慶艷《〈甘肅通志稿〉的歷史地位及史料價值》[44]從志書編纂者的學識、師承及學術背景入手,詳細考察人員包括留學日本法政大學的楊思,在方志學、史學與金石學方面頗有建樹的張維,歷史考古學家馮國瑞,西夏文研究的開拓者鄧隆等人,為探索通志館上下的學術傳統與知識脈絡,厘清志書在學術研究中的地位與價值開拓了新的視域。

1990年代以來,隨著舊志整理與研究的深入開展,“修志為用”理念逐漸為廣大修志工作者所接受。在此背景下,考察舊志各門類具有借鑒意義的歷史資料,挖掘舊志的歷史價值與應用價值等,成為研究的新趨向。王星光《〈河南通志稿·農具〉卷淺析》[45]指出《河南通志稿》中關于民國農業用具與農學知識的記載,反映了河南農業生產力的發展水平,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中國北方農業生產力的實況,為研究近代農業工具及農業發展史提供重要參考。李弘毅《論〈安徽通志金石古物考稿〉在教育史研究中的價值》[46]分析《安徽通志金石古物考稿》中的大量科舉碑刻和教育碑志,認為這些反映中國古代教育史的文獻,不僅是考察安徽人文歷史的重要史料,也是研究安徽教育發展史的重要文獻。吳祥瑞《江西通志稿和江西通志稿中的水利章篇簡介》[47]則以民國江西通志館編修的《江西通志稿》為例,考察志稿中有關水利的章節內容,認為對研究江西水利發展與變遷的歷史狀況,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上述分析和挖掘舊志歷史、文化與應用價值的研究,為實現“修志為用”的思想理念進行了初步探索,但大多為介紹性文章,缺乏修志思想、志書文本與文化關懷的綜合考察,特別是尚未結合近代歷史文化變遷與方志轉型的內在理路,深入探討文化張力與現實關照視域下,修志思想創新與發展的歷史面相。

4.關于修志人物研究

自1980年代以來,有關任職于通志館的修志人物的探討日益增多,標示著學界關于近代修志人物及其思想研究的逐步深化,使得關于修志人物思想的傳承與發展脈絡日益明晰。關于修志人物思想研究,以余紹宋、王樹楠、吳宗慈、傅振倫、柳亞子、李泰棻、甘鵬云、王葆心等主持或參與通志館編修事務者最為典型。

魏橋《方志學家余紹宋》[48]介紹余紹宋的生平狀況,敘述其主持編修《龍游縣志》以及擔任浙江省通志館館長的歷史情形,認為余氏從修志實踐出發,詳細搜集與整理文獻資料,力求在前人修志基礎上加以變革,同時注重平衡史志之間的關系,能以平恕之心秉筆直書,從而在繼承傳統方志優點的基礎上,實現修志思想的創新與發展。余子安《余紹宋與方志學》[49]著眼于余紹宋的方志學思想,追溯余紹宋的求學經歷、師承淵源與治學之道,尋繹其先后編修《龍游縣志》和《重修浙江通志稿》的歷史脈絡,探索余氏在浙江省通志館主持史料征集、體例修訂、人才延攬與志書編纂的歷史狀況,認為余氏基于方志科學性與時代性的追求,實現了修志方法與理念的變革與發展。值得注意的是,余子安為余紹宋之孫,是當代著名學者、書畫家,曾編纂《余紹宋年表》《余紹宋書畫集》等,對余紹宋的生平及學術淵源了解甚詳。雷堅《余紹宋方志思想淺識》[50]梳理余紹宋與章學誠方志思想的異同,認為余氏在主持《龍游縣志》和《重修浙江通志稿》等修志實踐中,注意吸收各學科的研究成果和治學方法,并根據時代需要提出體例創新的主張,實現了傳統修志理念的革故鼎新。

關于余紹宋方志思想及其與近代方志轉型關系問題的探討,較為典型的有沈松平《從余紹宋看民國志家對傳統方志學理論的揚棄》[51],該文提出民國時期方志的義旨、體例、內容及編纂方法較傳統方志大有改觀,是方志史上承上啟下的過渡時期;文章還將《重修浙江通志稿》與章學誠所修志書進行對比,借以闡述余紹宋的方志理念,雖然承自章學誠卻與時俱進,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實現對前人修志思想的超越。相對而言,徐伯鳳《方志學家余紹宋》[52]雖然是一篇介紹性的短文,但通過發掘浙江省檔案館所藏有關余紹宋向蔣介石幕僚陳布雷寫信求援的信件,揭示通志館在人才、資料與經費十分缺乏的情況下,仍然堅持修志的歷史狀況,折射出抗戰時期“亂世修志”的艱辛與不易。

關于王樹楠修志思想與實踐探討的論著,最早見于王會安《王樹枏傳略》[53],王會安為王樹楠之孫,在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從事科研工作,在該文中他敘述了王樹楠的生平與修志經歷,尤其是關于其創辦新疆通志館,主持《新疆圖志》編纂的情況,做了較全面的考察。戴良佐《近代方志名家王樹楠》[54]在糾正上文關于王樹楠年齡表述錯誤的同時,還指出其參與修纂《奉天通志》《河北通志稿》等修志實踐的若干史實,惜未就王樹楠的修志活動及方志思想做深入探討。侯德仁《清代西北邊疆史地學研究》[55]從《新疆圖志》編纂的資料來源、人員分工與志書內容角度,考察與評價該志書的學術價值和史料價值。劉芹《王樹楠史學研究》[56]是近年來關于王樹楠修志活動及其思想研究較為系統深入的著作。該書指出,王樹楠一生多次參與修志,不僅把修志看作學術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且將它視為一項重要的國家和地方文化工程,這些方志著述后來成為人們研究與了解地方史不可或缺的文獻資料。需要指出的是,學界關于王樹楠在奉天通志館、河北省通志館等史事的研究尚不多見,有關王氏所修志書及其方志思想的整體考察,仍有待進一步探究。

陳圣《論吳宗慈的方志理論》[57]簡述吳氏主持《重修江西通志》編修的史事,考察吳氏所著《方志叢論》關于方志性質、功能、體例、內容、章法、志材征集和人員培訓等一系列富有創見的修志理念,認為吳氏將新理論應用于修志實踐,革除舊志非科學與不合時宜的偏弊,并注重社會經濟門類,強調方志的應用價值,對后人修志具有一定借鑒意義。陳柏泉《吳宗慈與〈江西通志稿〉》[58]梳理吳宗慈主持江西通志館的歷史過程,著重考察抗戰時期社會局勢動蕩背景下志料采訪困難、修志經費支絀、修志人才缺乏的歷史狀況,認為吳氏雖然受傳統修志思想的影響,在修志立場、觀點、方法上有所局限,但通過訪求新史料、采集新志材、開創新體例等舉措,推動省志編修工作,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

王守忠《蔣藩修志思想淺析》[59]考察蔣氏撰修志書及發表的有關修志理論的文章,認為蔣氏根據當時形勢需要,大膽刪除“星野”等非科學的內容,采用新的測量方法精確繪制輿圖,并在章學誠方志理論的基礎上不斷加以創新,提出“國體既更,史例宜變”的建議,要求體例宜謹嚴、考證宜精確、引文宜詳注、采訪要正確等見解,這對當前新方志編纂仍有借鑒意義。申暢《民國中州方志學淺識》[60]在梳理民國時期河南修志機構演變的基礎上,對參與《河南通志稿》編修的蔣藩、李敏修、魏青铓、張鳳臺、王幼僑、張嘉謀等人的修志思想與實踐做了考察,認為他們為河南省方志事業及方志學發展做出了積極貢獻,惜所述內容為簡單介紹,尤其是蔣藩、張嘉謀等人,在方志理論與實踐上均有一定建樹,相關研究有待進一步深化。需要補充的是,申暢將上述內容擴充修改后,吸納到其編著的《河南方志研究》[61],進而揭示民國時期舊學和新學雜糅這一近代方志轉型的重大背景。值得注意的是,該書附有蔣藩所撰關于方志理論的若干文章,為考察蔣氏方志思想提供了基本文獻,而文后所加按語指出,蔣藩修志理論雖源于章學誠,但又能順應時代變化,有所創新,頗具啟發價值。

民國時期參與通志編修工作的人物不勝枚舉,相關介紹修志人物及其修志實踐的文章也頗為豐富。其中《傅振倫先生的方志研究與成就》[62]、《傅振倫方志思想研究》[63]、《傅振倫方志理論研究》[64]分別從舊志整理、新志編纂和方志理論研究等方面,概述傅振倫的修志思想與實踐,并對其學術成就、學術地位及學術影響做了簡要評價。

張明觀等人合著的《柳亞子傳》概述柳亞子籌建上海通志館,創辦館刊與上海通社,主編《上海市通志》《上海市年鑒》《上海掌故叢書》《上海研究資料》等史事,揭示其探索建立通志館長效運作機制的努力與實踐。[65]曾任職于上海市通志館的胡道靜在《柳亞子與上海市通志館》一文中,概述柳亞子主持通志館工作的史實,認為通過修志這一文化工程,既培養了一批中青年修志人才,又對新時期編寫新式地方志進行了探索。[66]

李培適《李泰棻及其〈方志學〉》[67]、白燎原《李泰棻與綏遠通志館》[68]概述李泰棻任職綏遠通志館和主持《綏遠通志稿》編纂的歷史,指出當時雖因通志館人事糾葛,志書最終未能完稿,但其《方志學》一書順應時代及史學潮流,推動了方志學理論的創新與發展。與上述兩文僅做簡略介紹不同,汪鳳娟的碩士學位論文《李泰棻學術思想研究》[69]從歷史大背景的視角入手,系統考察處于近代學術轉型時期李泰棻的學術思想與活動,認為李氏主張志屬史體,提倡方志體例的時代性與科學性,尤其是關于方志內容應增加“記錄以前之史實”、社會經濟資料及貪官劣紳事實的建議,在理論與實踐上均富有創見。

劉艷華《甘鵬云學術成就與學術思想考述》[70]從文獻學角度考察甘氏所著《方志商》一書,認為其以發展靈活的眼光看待修志實際中出現的問題,進而探討近代傳統文化轉型和嬗遞時期甘鵬云的方志理念與學術思想。陳昊《王葆心的學術成就與學術思想研究》[71]敘述王葆心擔任湖北通志館編纂的史事,指出王氏《重修湖北通志條議》和《方志學發微》等論著集中體現了創新體例與取材纂校的修志思想。

5.近代方志轉型問題

隨著近代知識與制度轉型問題研究的深化,近代方志轉型及其相關問題日益引發學界的關注。一些論著認為,綿延不斷地編修地方志是中華民族一項優秀文化傳統。在地方志發展的歷史長河中,持續不斷的修志實踐,使傳統方志向近代轉變,實現了中國方志的重大轉型。邱新立的博士學位論文《中國近代轉型時期的方志研究》[72]以近代方志轉型為背景,對民國方志的編纂實踐與理念進行了分門別類的研究,認為民國時期既是舊方志發展的頂峰和終結時期,又是承上啟下、繼往開來的時期。許衛平《中國近代方志學》[73]一書認為,伴隨中國社會轉型,方志在編纂宗旨、體例、內容、技術、形式等各個方面都發生不同于以往的顯著變化,體現不同于傳統方志編纂的新特征。巴兆祥《方志學新論》[74]揭示民國社會制度變化、近代科學文化推廣等因素所造成方志內涵與外延的變化,考察志書體例既沿革傳統又反映時代變化、編纂方法新舊并存以及記載內容偏重經濟社會等情況,認為上述因素共同推動民國方志出現順應時代發展的變革與創新,實現了古代方志到近代方志的過渡與發展。與上述三部從宏觀角度考察近代方志轉型有所不同,宮為之《皖志史稿》[75]通過對民國安徽方志界人士就省志編纂問題來往信函的分析與考察,展現了學術思想交鋒與探討的動態過程。由于作者觀點是建立在大量第一手材料的基礎上,故該文對方志思想發展變動的考察頗為深入。

值得注意的是,有關近代方志轉型的研究往往出現在方志學問題的探討之中,如沈松平《試論民國方志諸家對傳統方志學理論的揚棄》[76]從宏觀視角介紹民國方志學家吸取外國先進文化的同時,對傳統方志思想做了揚棄,從而在修志觀念和志書內容、門類、編纂方式等方面加以改進和創新,實現了傳統方志向近代過渡的承上啟下作用。需要強調的是,從近代方志轉型的視角考察方志學的淵源流變,不僅拓寬了研究視野、深化了研究層次,并且有助于從方志學淵源流變中考察民國修志,具有方法論上的意義。

此外,廖曉晴《民國時期方志學理論述評》[77]、張鵬《民國時期方志類目變革研究》[78]分別從修志宗旨,方志性質、體例、編纂方法,志書類目等方面,考察民國修志方法革故鼎新的歷史面相。然而這種將近代方志轉型分門別類進行肢解的做法,究竟是當時人為之,還是后來研究者的主觀判斷,顯然關于這一問題的研究是探討近代方志轉型內在原因的關鍵所在。

綜上所述,前人從不同研究角度,對民國通志館、參與通志編修的人物及其思想、所編方志以及近代方志轉型等做了探討,為相關研究的深入開展提供了重要基礎。應當指出的是,上述研究雖注意到近代方志的轉型,認為這是方志學發展的必然趨勢,但綜觀已有成果,它們大多注重于宏大敘述,缺少實證性的具體分析和研究。循著方志發展的歷史脈絡,厘清近代方志轉型的淵源流變,通過一系列的專題研究和理論構建,取得足以支撐這一論說的研究成果,成為當務之急。

三、資料與方法

本書以民國通志館為切入點,探索近代方志發展、轉型的歷史過程,重點調查和收集所需檔案文獻,尤其是關于民國通志館的檔案,做到系統收集。這些文獻資料,主要有如下幾類。

其一,檔案資料。包括遼寧省檔案館藏“奉天通志館全宗檔”、浙江省檔案館藏“浙江省通志館全宗檔”、上海市檔案館藏“上海通志館全宗檔”、湖北省檔案館藏“湖北通志館全宗檔”、江西省檔案館藏“江西通志館全宗檔”、四川省檔案館藏“四川省通志館全宗檔”、廣東省檔案館藏“廣東通志館全宗檔”、廣西壯族自治區檔案館藏“廣西通志館全宗檔”、安徽省檔案館藏“安徽省通志館全宗檔”、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所藏檔案、臺北“國史館”所藏檔案、日本防衛省防衛研究所所藏檔案、日本外務省外交史料館所藏檔案等。

其二,報刊資料。包括國民政府《內政公報》(1928—1949年)、《河南通志館月刊》(1932年)、《上海市通志館期刊》(1933—1935年)、《浙江省通志館館刊》(1945、1946年)、《廣西通志館館刊》(1948年)、《臺灣省通志館館刊》(1948年)、《東方雜志》、《國立中山大學日報》、《國立中山大學文史學研究所月刊》、《國立奉天圖書館季刊》、《山東省立圖書館季刊》、《禹貢》、《學風》、《江蘇文獻》、《浙江圖書館館刊》、《江西文物》、《安徽文獻》、《讀書通訊》、《圖書季刊》、《出版周刊》等。

其三,民國年間所修志書(含稿本)。包括王樹楠、金毓黻等纂《奉天通志》260卷,1935年鉛印本;鄒魯修、溫廷敬等纂《廣東通志未成稿》120冊,1935年,未刊;徐乃昌纂《安徽通志稿》157卷,1934年鉛印本;河南通志館編《河南通志稿》,1943年鉛印本;李泰棻等纂《綏遠通志稿》120卷,1936年,未刊;王樹楠、張國淦等纂《河北通志稿》47卷,1935年鉛印本;宋伯魯纂《續修陜西通志稿》224卷,1934年鉛印本;周鐘岳等纂《新纂云南通志》226卷,1949年鉛印本;柳亞子等纂《上海市通志稿》25編,1937年,未刊;楊思等纂《甘肅通志稿》130卷,1937年,未刊;梁建章等纂《察哈爾省通志》28卷,1935年鉛印本;蒙起鵬等纂《廣西通志稿》,1949年油印本;吳宗慈總纂《江西通志稿》,1985年影印本;余紹宋等纂《重修浙江通志稿》,方志出版社2010年版。

其四,相關人物的書信、日記、年譜、文集等。包括《梁啟超全集》、《鄒魯全集》、《張謇全集》、《竺可楨全集》、《冼玉清文集》、《張國淦文集》、《朱希祖文集》、《磨劍室文錄》、《胡適文存》、《靜晤室日記》、《余紹宋日記》、《顧頡剛日記》、《韜養齋日記》、《朱希祖日記》、《北游搜訪滇南文獻日記》(方樹梅)、《柳亞子年譜》、《鄒魯年譜》、《顧頡剛年譜》、《羅香林先生年譜》、《瞿宣穎年譜》、《沈曾植年譜長編》、《朱希祖先生年譜長編》等。

其五,其他文獻。包括蕭繼宗主編《革命文獻》第68輯(1975年)、北京圖書館編《地方志人物傳記資料叢刊》(2011年)、成文出版社編《中國方志叢書》(1983年)、浙江省委黨史研究室編《浙江省抗日戰爭時期人口傷亡和財產損失》(2014年)、浙江省政府會計處編《浙江省三十七年度上半年度地方歲入歲出總預算書》(1948年)、上海市通志館年鑒委員會編《民國三十五年上海市年鑒》(1946年)、上海市文獻委員會編《民國三十六年上海市年鑒》(1947年)、上海市文獻委員會編《民國三十七年上海市年鑒》(1948年)、上海市通志館編《上海市通志館收藏圖書目錄》(1936年)、國立中山大學文學院編《國立中山大學文學院課程總目》(1932年)、國立中山大學秘書處編《國立中山大學現狀》(1934、1935、1937年)、東亞文化研究所編《東亞同文會史》(1989年)等。

本書采取以下方法:一是堅持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充分運用歷史學的研究方法,全面、深入探索民國通志館的組織、人事、經費、運作及修志情況,力圖厘清通志館內外人物的復雜關系,揭示近代方志革故鼎新、實現重大轉型的歷史脈絡;二是在研究過程中,通過“自稱”、“他指”和“后認”三種情況的區分與辨別,來判斷某個事件或活動是否屬于“轉型”范疇,以此論證“民國通志館”與“近代方志轉型”的歷史淵源;三是以民國通志館為切入點,嚴格按照時間順序,探索其發展、演化的內在邏輯,通過對各類事件、人物、史實等的分析比較,把握通志館內外人士、修志相關史事之間的內在聯系(即規律),在此基礎上,力圖探索近代方志轉型的歷史脈絡;四是注意充分挖掘有關通志館的檔案資料,并且在分析和解讀史料的基礎上,把握不同歷史時期通志館修志理念的前后變化及其復雜原因,借此勾勒近代方志轉型發生、演化的歷史輪廓。


[1] 《河北省通志館近況紀》,《河北月刊》第1卷第4期,1933年。

[2] 《河北省通志館近況續紀》,《河北月刊》第1卷第12期,1933年。

[3] 于鶴年:《纂修河北通志聞見錄(一)》,《禹貢》第4卷第10期,1935年;《纂修河北通志聞見錄(二)》,《禹貢》第5卷第10期,1936年;《纂修河北通志聞見錄(三)》,《禹貢》第7卷第5期,1937年。

[4] 王會庵:《河北通志館雜憶》,《河北地方志》1993年第11期。此文承河北省地方志辦公室王廣才先生提供,謹致謝忱。

[5] 胡樸安:《市通志館之過去與現在》,《上海市政府公報》第3卷第8期,1946年。

[6] 胡道靜著,虞信棠、金良年編:《胡道靜文集 序跋題記 學事雜憶》,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294—342頁。

[7] 袁燮銘:《上海市通志館籌備始末》,《檔案與史學》2002年第6期;陳鴻、孫夢蕾、邱增勇:《上海市通志館的籌備與成立》,《南方論刊》2011年第6期。

[8] 陳鴻:《亂世修志——上海通志館研究》,華東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9年。

[9] 《浙江通志館概況》,《圖書季刊》新第7卷第3—4期,1946年。

[10] 《浙江省通志館近況》,《教育通訊月刊》第5卷第4期,1948年。

[11] 邢漢三:《民國年間的河南通志館與編志工作》,《河南地方志征文資料選》1983年第1期。

[12] 王守中:《民國年間河南通志館始末》,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河南省委員會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編:《河南文史資料》第12輯,河南第二新華印刷廠1984年版,第102—152頁。

[13] 劉松福:《河南通志館沿革》,《河南史志通訊》1984年第6期。

[14] 董惠云:《奉天通志館與〈奉天通志〉的編纂》,《遼寧地方志通訊》1983年第1期。

[15] 秦邕江:《廣西通志館沿革述略》,《廣西地方志》1992年第6期。

[16] 林子雄:《廣東通志館與民國〈廣東通志〉之編纂》,《廣東史志》2001年第4期。

[17] 周安慶:《鮮為人知的南京通志館》,《江蘇地方志》2011年第3期。

[18] 江貽隆:《漫談民國時期的安徽通志館》,《黑龍江史志》2013年第15期。

[19] 呂志毅:《修志機構》,《方志學史》,河北大學出版社1993年版。

[20] 劉緯毅:《中國方志史》,三晉出版社2010年版,第287頁。

[21] 沈松平:《方志發展史》,浙江大學出版社2013年版。

[22] 劉尚恒:《安徽方志考略》,吉林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吉林省圖書館學會1985年版;王啟宇、羅支松等:《上海地方志概述》,吉林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吉林省圖書館學會1985年版;高峰:《陜西方志考》,吉林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吉林省圖書館學會1985年版;張萬鈞:《河南地方志論叢》,吉林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吉林省圖書館學會1985年版;何金文:《四川方志考》,吉林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吉林省圖書館學會1985年版;張守和主編:《內蒙古方志概考》,吉林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吉林省圖書館學會1985年版;陳加等編:《遼寧地方志論略》,吉林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吉林省圖書館學會1986年版;周丕顯等:《甘肅方志述略》,吉林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吉林省圖書館學會1988年版;李碩:《云南地方志考》,吉林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吉林省圖書館學會1988年版;李默:《廣東方志考略》,吉林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吉林省圖書館學會1988年版;楊劍宏:《廣西方志述評》,吉林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吉林省圖書館學會1998年版。

[23] 陳漢光:《臺灣地方志纂修略史》,《方志通訊》第2卷第2期,1953年。

[24] 李碩:《民國時期云南編修方志考略》,《云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3年第4期。

[25] 牟實庫、趙世英:《甘肅省通志考略》(下),《圖書館理論與實踐》1986年第2期。

[26] 王晟:《河南通志編纂述評》,《河南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1982年第1期。

[27] 李默:《廣東方志發展史略》,《廣東社會科學》1986年第1期。

[28] 吉正芬:《四川地方志纂修源流述略》,《中國地方志》2011年第10期。

[29] 王芳:《抗日戰爭時期我國地方志編修概況》,《中國地方志》2005年第10期。

[30] 杜娟:《偽滿時期方志的編纂》,復旦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0年。

[31] 高健:《新疆方志文獻研究》,南京師范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14年。

[32] 汪璞:《民國省志纂修研究》,中國人民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2年。

[33] 陳涴:《〈奉天通志〉述略》,《沈陽師范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2年第1期。另參見陳涴《論史求是:陳涴文集》,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2年版,第401—408頁。

[34] 史海、戈文:《歷盡滄桑的〈綏遠通志稿〉》,中共呼和浩特市委黨史資料征集辦公室編:《呼和浩特史料》第4集,內蒙古青山印刷廠1984年版,第211—231頁。另參見《內蒙古地方志通訊》(1984年第3期)、《烏蘭察布方志通訊》(1984年第1期)的同名文章,均有所刪節。

[35] 魯陽:《〈綏遠通志稿〉的修纂經過及其內容》,張守和主編:《內蒙古方志概考》,吉林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吉林省圖書館學會1985年版,第28—37頁。

[36] 忒莫勒:《〈綏遠通志〉版本考述》,《內蒙古地方志》1990年第1期。

[37] 秦進才:《〈河北通志稿·藝文志〉校讀舉要》,《河北師院學報》1991年第4期。

[38] 秦進才:《〈河北通志稿〉編撰始末》,《文史精華》1993年第1期。

[39] 秦進才、王憲政:《略論民國〈河北通志稿〉》,《中國地方志》2000年第6期。

[40] 牟實庫:《一部研究西北問題的重要參考書——〈甘肅通志稿〉》,《圖書與情報》1991年第1期。

[41] 沈松平:《略論〈民國重修浙江通志稿〉》,《浙江方志》2002年第4期。

[42] 劉平平:《館藏浙江通志述略》,《中國地方志》2005年第5期。

[43] 林超民:《〈新纂云南通志點校本〉弁言》,《大理文化》2007年第6期。

[44] 岳慶艷:《〈甘肅通志稿〉的歷史地位及史料價值》,《北京圖書館館刊》1998年第4期。

[45] 王星光:《〈河南通志稿·農具〉卷淺析》,《檔案管理》1994年第6期。陳斌的《〈河南通志稿·農具〉卷析》(《安陽師范學院學報》2003年第1期)在敘述內容、謀篇布局及表達觀點上,均與上文類似。

[46] 李弘毅:《論〈安徽通志金石古物考稿〉在教育史研究中的價值》,《西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年第3期。

[47] 吳祥瑞:《江西通志稿和江西通志稿中的水利章篇簡介》,《江西水利科技》1984年第4期。

[48] 魏橋:《方志學家余紹宋》,《中國地方史志》1982年第3期。另注,1988年魏橋將該文刊載于《余紹宋》一書中,并在文后附一簡短說明,稱1980年代初編修社會主義時期新方志在全國剛剛起步,挖掘余紹宋的方志思想,辯證吸取其修志精華,旨在為修志提供理論借鑒與方法指導。時至1988年,全國新編方志事業已屆七年,“修志事業和方志理論的探討在大步前進”。可見1980年代,全國方志界與學界人士對近代修志人物及其思想研究的高度重視。參見魏橋《方志學家余紹宋》,賴謀新等編:《余紹宋》,團結出版社1989年版,第227—230頁。

[49] 余子安:《余紹宋與方志學》,《浙江學刊》1983年第3期。

[50] 雷堅:《余紹宋方志思想淺識》,《廣西地方志通訊》1987年第5期。

[51] 沈松平:《從余紹宋看民國志家對傳統方志學理論的揚棄》,《寧波大學學報》(人文科學版)2003年第4期。

[52] 徐伯鳳:《方志學家余紹宋》,《浙江檔案》2006年第2期。

[53] 王會安:《王樹枏傳略》,《新疆地方志》1983年第2期。該文后于1991年以《“北方之雄”方志學家王樹楠》為題收入《河北文史資料》。參見《“北方之雄”方志學家王樹楠》,《河北文史資料》1991年第1期。

[54] 戴良佐:《近代方志名家王樹楠》,《新疆地方志》2001年第1期。另注,在《王樹楠與〈新疆圖志〉》中戴氏指出,王樹楠所修《新疆圖志》門類較以往圖志有創新,注重民族問題的記載,對多民族的習俗、人品、遷徙有詳細記載,這體現了志書的地域性與時代性。參見戴良佐《王樹楠與〈新疆圖志〉》,《中國地方志》2002年第3期。

[55] 侯德仁:《清代西北邊疆史地學研究》,南開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04年。

[56] 劉芹:《王樹楠史學研究》,天津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

[57] 陳圣:《論吳宗慈的方志理論》,《史志文萃》1987年第4期。

[58] 陳柏泉:《吳宗慈與〈江西通志稿〉》,《江西文物》1990年第3期。

[59] 王守忠:《蔣藩修志思想淺析》,河南省地方史志協會編:《河南史志論叢》第1輯,河南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485—491頁。

[60] 申暢:《民國中州方志學淺識》,《地域研究與開發》1990年第2期。

[61] 申暢:《河南方志研究》,中州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

[62] 牛潤珍:《傅振倫先生的方志研究與成就》,《河北地方志》1990年第7期。

[63] 曾星翔:《傅振倫方志思想研究》,中央文獻出版社2007年版。

[64] 石磊:《傅振倫方志理論研究》,寧波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0年。

[65] 張明觀等:《柳亞子傳》,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7年版,第358—367頁。

[66] 胡道靜:《柳亞子與上海市通志館》,胡道靜著,虞信棠、金良年編:《胡道靜文集 序跋題記 學事雜憶》,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283—290頁。

[67] 李培適:《李泰棻及其〈方志學〉》,王飛等主編:《中國近現代史及史料征集研究》,新疆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374—377頁。

[68] 白燎原:《李泰棻與綏遠通志館》,蕭乾主編:《穹廬譚故》,中華書局2005年版,第99、100頁。

[69] 汪鳳娟:《李泰棻學術思想研究》,寧波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0年。

[70] 劉艷華:《甘鵬云學術成就與學術思想考述》,華中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1年。

[71] 陳昊:《王葆心的學術成就與學術思想研究》,華中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2年。

[72] 邱新立:《中國近代轉型時期的方志研究》,北京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03年。

[73] 許衛平:《中國近代方志學》,江蘇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此外,許氏從方志體例、記述內容與修志思想等方面,圍繞近代方志轉型議題發表了數篇論文,其主要觀點與該書有關章節一致,此不贅言。參見許衛平《略論民國時期方志體例門類的變革創新》,《中國地方志》2002年第6期;許衛平:《論民國時期方志編修觀的變革》,《揚州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2年第6期;許衛平:《略論民國時期方志記述內容的變革與創新》,《江蘇地方志》2002年第6期。

[74] 巴兆祥:《方志學新論》,學林出版社2004年版。

[75] 宮為之:《皖志史稿》,安徽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

[76] 沈松平:《試論民國方志諸家對傳統方志學理論的揚棄》,《黑龍江史志》2006年第8期。

[77] 廖曉晴:《民國時期方志學理論述評》,《遼寧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4年第1期。

[78] 張鵬:《民國時期方志類目變革研究》,華東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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