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涯倒數著時間，感覺差不多了。

轉身來到‘投石炮’前，他低聲吩咐著：“趙二哥、茂哥兒！讓胡四哥他們踏板上弦，先試四百千克力這部，用小筐中的卵石。”

一個多月前，趙璞攜滑輪弩改進方案離開。

同時，張涯結合各方信息判斷，邊境沖突一觸即發，但他的震爆箭，或者徐平山、孟谷豐，加起來都無法有效防守塬地。

他只能制作新武器。

改進弩弓之類的，第一時間被排除。

畢竟，私自留蓄強弩，在這時代是重罪。何況，弩用箭矢這玩意，根本也買不到現貨，若是自造，沒這方面的專才，顯得更耽誤事。

至于弄出青銅炮。

這玩意太耗錢、太危險，張涯還不想破產出局。

就算弄出兩、三門，或者是五、六門的，找不到人操作另說，也行不成規模效應，畢竟沒法制作開花炮彈，這玩意技術要求甚高。

思索幾天后，他決定制作變種弩炮。

其外形類似古羅馬弩炮，棘爪、棘齒系統保留，采用足蹬滑輪組上弦，蓄能裝置由扭力彈簧更改為層壓桑木制作的弩臂。

和大宋弓弩的不一樣，此弩臂中間不相連，是兩根直徑、長度一致，重量、彈性勢能盡量等同的彈射臂。

張涯為了打擦邊球，名字都取成‘投石炮’。

有關木料的數據，比如彈性啥的，他基本一竅不通。

首次制作，只能嘗試著來。

一下子制作三部，大小不同、尺寸不等。

因為時間倉促、人手不熟練，這些都剛制作好，張涯只測算過拉力和拉距，都還沒有進行過測試。

三部變種弩炮早已組裝好，但他并未及時試射，只是利用其高大外形、粗壯的弩臂，來凝集人心、穩定軍心。

畢竟是新事物。

若是出現一次試射事故，威武形象肯定現場崩塌。所有人瞬間就會四散奔逃，陷馬坑、攔馬溝等防御設置，統統也無法完成。

因此，試射才挪到這時刻。

就算有什么意外，防御設置都也齊備了。

四百千克力，只是最大開弦力。

剛開始張弦時，還不需要這么多。杠桿加滑輪組，八倍的省力比，還有棘爪、棘齒止滑系統，胡季興雙腿急速蹬動踏板。

一陣嘎吱、咔吧的聲響中，這部力道最小、拉力四百千克的‘投石炮’，就平穩順利的開弦到最大拉距。

再裝上枚拳頭大的鵝卵石，便給人一種威猛絕倫的感覺。

姜得亮拿起卵石，掂量掂量后，頓時瞪大眼睛。

轉身看著張涯，他晃著卵石，急道：“遠之賢弟！這有一斤半啊！你真要用這個？某以為你說說而已，太重了吧？”

卵石只有八百克左右，都是從河谷中撿的，應該稱不上重吧！

“此次滅敵，全靠這三部投石炮了。”

張涯歪著頭，徐徐說道：“豈能謊稱！虞侯，不如你來首次擊發？趙二哥，仰角固定到三十度……”

“某來擊發？這個……成！俺老姜也抖一抖！”

見姜得亮拿起木槌，聽著張涯的安排，準備擊發‘投石炮’，趴在土溝里的廂兵、勞工，一陣交頭接耳后，紛紛扭頭觀看。

啪…嘣！

木槌重重砸開機括，兩次悶響幾乎交織在一起。其后瞬間，便是‘咻……’的哨音，一個小黑點從‘投石炮’中間崩出。

廂兵、勞工們，紛紛嚷嚷起來，膽子稍大的，還從土堆上探出頭。

“咦、咦、咦！飛去哪兒了？”

“太快了，俺看不到！”

“我滴老天！俺看到了，俺看到了！”

“俺也看見了……真嚇人啊！都跑到了八、九十丈外啦！”

……

“宣奉郎！落到哪兒了？”第一時間沒看到卵石飛出，姜得亮伸頭瞅見之時，卵石剛擊中一捆豆秸。

瞬間，他就開始語無倫次：“唉喲！我個老天爺！這個，這也太遠了？遠之賢弟，你咋想到的？”

“三叔、徐五哥……你們估摸著距離。”張涯并未回答姜得亮，而是扭頭沖鐘三牛、徐五等人喊道。

等信息反饋回來，他頓時有點頭大。有說八十五丈的，有說八十八丈的，還有說九十三丈的……

嘚！沒有確切距離數值，射擊初速都沒法估算。

不著痕跡的搖搖頭，張涯神色淡然，繼續吩咐道：“趙二哥、茂哥兒！這部再試射三次，角度不變……”

親手制作的武器，竟能發石這么老遠，趙樹起、王春茂都很激動。

王春茂更是叫道：“好嘞！小郎君，你擎好吧……”

嘎吱、咔吧……

啪…嘣！

咻……如此聲響中，四百千克力‘投石炮’接連發射。

驀然，咔嚓一聲，此‘投石炮’發射時，右臂突然斷裂，擊發出的卵石，向左側偏移，差一點擊中探頭的廂兵、勞工。

所有人都被嚇一跳，氣氛瞬間凝固起來。

一改剛剛興沖沖的樣子，姜得亮瞬間瞠目結舌，六神無主的言道：“賢弟！這，這個……咋斷了！這可怎么辦？”

當頭的都這樣，何況其他人。

“哎呦喂！挺厲害的兵器，咋折斷了？”

“這可不好嘍，咱們還是跑吧！”

“跑什么跑！看看那張小郎，人家都沒動窩。咱這都是賤命，還能比張小郎的金貴，他都不怕，咱們怕啥？”

“對，對啊！咱們還能跑過馬腿不成？”

得虧張涯建立起的神奇形象，有一部分人無條件的信服他，將騷動的情緒安撫住，否則這一下子就落湯了。

“無妨，無妨！這部力道有點小。”

深呼一口氣，張涯強制鎮定下來，“趙二哥、茂哥兒！試射拉力五百三十千克的，四百八十千克的備用。”

剛剛開弦到最大位置，孟谷豐繞過塬地，急速縱馬而來。

還距離十幾丈，他就高聲喊道：“少東家、少東家！黨項流寇加快了腳步，很快就會攀上塬地。”

“他們如何分組？是我們預計的位置否？”心中砰砰地亂跳，張涯卻保持鎮靜，抬頭徐徐問道。

“少東家！他們一涌而來，沒有分散！踏上塬地的位置，應該和我們設想的差不多，那下面都是緩坡，適合戰馬小跑……”

“豐哥！我知曉了，你快去分領廂兵弓手。”

匆匆打發走孟谷豐，張涯看了看四周，輕輕嘆息一聲，親自拿起木槌，將五百三十千克力‘投石炮’壓到四十五度角。

方位預判，對準預想位置。

等黨項流寇都涌上塬地，整隊后剛要小跑之時，張涯重重揮下木槌。

啪…嘣！

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