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程子晟自己默默在戲劇社外面看了整整一下午的排練，并且翹了一下午的課的這件事，季扶蘇目前是不知道的。

她此時正在回家的途中。

汽車里，旁邊坐著妹妹季南婷。

初中部下課的時間比高中部早，季南婷在校的時間幾乎不怎么和她同行，這次卻一反常態(tài)，直接等在她的車里。

然而，季扶蘇永遠有她要忙的事情，手指敲擊鍵盤的聲音在車里劈啪作響，愈發(fā)令沉不住氣的季南婷煩躁。

“姐姐，你在忙什么呢？”

季南婷嘗試著向她挪動了一點距離。

季扶蘇抬眸看她。

季南婷端坐如昔。

“有什么事，直說?！?

季南婷堅持和她對視，沉默不語。

在季扶蘇準備按下車里的隔板的按鈕時，季南婷立刻從她剛剛蹭過去的位置挪開——那是隔板即將升起來的縫隙，同時為這場單方面的對峙失敗氣惱。

“你怎么會認識付晨？”她別過頭，還是嘟囔了出來。

“化學老師?！?

季南婷皺眉：“怎么會？他不是畫家嗎……他以前指導過我繪畫?！?

“他水平不怎么樣?！?

“胡說！那一次就是因為他的指導我才得了一等獎……”季南婷突然反應過來這話里的雙重打擊之意，“你是在說我的水平不怎么樣？你在瞧不起我嗎！”

季扶蘇沒有回答。

季南婷被氣得攥緊手指：“季扶蘇，你很得意是不是？”

“你比我聰明，比我自由，比我更受父母的關注，我永遠比不上你是不是？”

季扶蘇看向妹妹發(fā)紅的雙眸，略微蹙眉。

“媽媽也好，爸爸也好，所有人都為你驕傲，他們永遠更在意你的感受！”季南婷想把眼里的淚珠逼回去，“可是你永遠都不近不遠的，你憑什么這么傲慢！”

“……不管這么說，付晨對我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人，你這次要來搶，那就試試看！”

季南婷發(fā)著狠下了挑戰(zhàn)。

季扶蘇似乎是觀察她一會，然后繼續(xù)扭頭關注電腦屏幕。

季南婷：“……”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又是這樣一拳打到棉花上的無力感和憋屈感！

她咬牙，伸手想奪走她的筆記本電腦，兩人之間的隔板卻“蹭——”的一下緩緩升了起來。

季南婷看著那張與世無爭的側(cè)臉，氣得要將包里的畫筆砸過去。

然而此時，一張白色的手帕卻飄然劃過隔板上方的空間，精準地糊在了她的臉上。

“丑。”

……

……

“……季扶蘇?。?！”

季扶蘇沒空搭理她。

然而在回到家中時，又遇到了再怎么不想搭理也要應對的人。

她的母親，南鈺。

南鈺是位少見的美人。

明眸皓齒，嬌花照水，即時如今不再青春年少，那份美麗也并沒有逝去，反而因為時光的醞釀而沉淀出別樣的風姿，依然楚楚動人。

“母親?！奔痉鎏K低眉。

“……媽媽。”急匆匆趕上來想把手帕丟給姐姐的季南婷也停了下來。

“嗯。”

她打量了一番小女兒，而后將視線放到沉默不語的大女兒身上。

“扶蘇，媽媽昨天找你有事要談?！?

她輕柔地說道：“顧家會為長子舉辦一場生日宴，時間就在這個周末，這件事你知道嗎？”

“知道?！奔痉鎏K答，同時在回憶中找到了顧均別扭的說辭。

“家里非要大張旗鼓，地點在清輝圓，”顧大少爺這樣交代，“別以為我很想讓你來?！?

季扶蘇當時沒理他。

如今看來，倒像是必須要去了。

“你知道就好，到時記得早點回來，媽媽帶你和南婷一起去選禮服?！?

“好的?！?

看到她應下，南鈺便看向季南婷。

“好啦南婷，補習老師已經(jīng)到了，快隨我過去吧。兩周后還有一次專業(yè)的比賽，媽媽已經(jīng)幫你報名了，所以千萬不能懈怠哦?！?

季南婷握住媽媽伸過來的手，乖巧點頭。

母女兩人快要走過拐角時，她捏著藏在袖中的手帕，突然回頭看了一眼。

季扶蘇仍然在客廳里，她手中提著方才一直的筆記本電腦，身姿瘦削挺直，好似是一道落在光隙中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