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雖然相貌清雅，但神態癡傻，封云寒的后院竟然還有個傻子？難怪要放在這么偏的地方。

沐浴過后，封時柊將扶卉夫人哄上床，丫鬟麗兒靠在床沿邊哄她睡覺，她卻一直鬧騰著要找李嶠。

李嶠洗了個熱水澡，借了封時柊的衣服應急，走到門口便聽見扶卉夫人的聲音。

“繭兒呢，我在水里找到的繭兒又不見了，柊，這下怎么辦?”

隨后是封時柊的無奈：“夫人，繭兒已經死了，你就不要再任性了。今天真的很危險，知道嗎？”

扶卉夫人不依，嚷嚷著要找人。

啪嗒！

什么東西摔碎的聲音。

“啊！”

“你住手！”

伴隨著丫鬟的尖叫聲還有封時柊的斥責聲，同時還有抽刀的聲音。

出事了！

李嶠掀簾而入，這是一間和風的房間，墻上有一面巨大的紫藤花推拉門，對著院子的另一邊，大開著。

門的角落，只見麗兒的左手流著血，瑟瑟發抖地躲在封時柊身后。封時柊抽出橫刀抵住一把彎曲的六七十公分長的細刀。

握刀之人正是扶卉夫人，她雪白的臉映在刀面上，仿佛面前之人是她的宿敵！

她雙手握刀，每次揮動都狠決非常。封時柊不敢傷她，每一次都以擋為主，一邊護著麗兒一邊后退。

“夫人，你清醒一點！”

扶卉夫人一刀砍進墻壁，這四面墻皆是滿目瘡痍，都是被她發狂砍出來的。

“繭兒，繭兒……你們都要害我的繭兒，我要殺了你們！”

李嶠注意到她的舉止，除了腦子不好外還對外界的刺激極其敏感，可能是妄想癥加躁郁癥，說白了就是這人患有精神疾病。

眼見封時柊就要被砍到了，李嶠沖過去從后面抱住扶卉夫人，順勢扭下她的刀，道：“夫人，繭兒在這兒，我沒死。”

她只是個病人，就要用對待病人的方式來制止她。

懷中的這人顫抖起來，離她近了，李嶠才發現她眼見的細紋很深，只是皮膚太白了，看上去年紀小，這才不像封時柊的生母。

“繭兒，我知道你沒死。”

扶卉夫人反握住他的手，李嶠用腳將縮在一團的地踏踩平，扶著她躺下，輕聲安撫道：“夫人，你太累了，需要休息。”

扶卉夫人緊緊拉著他的手臂道：“我睡了后你還在我身邊嗎？”

“在的，我不會走。”

“那我睡了。”

扶卉夫人終于肯安靜下來，封時柊跟麗兒都松了口氣，在確定她不會醒過來后，麗兒熟練地從衣柜中拿出麻繩，將扶卉夫人的雙手給捆了起來。

她垂著頭道：“我去找封管家來！”

封時柊攔住她，遞給她一兩銀子，命令道：“你先去看大夫。”

麗兒怎么也不接那銀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封時柊，而后沖了出去。

“哎，”封時柊嘆氣道：“這姑娘可真傻。”

扶卉夫人的一只手還拉著他的衣服，李嶠無奈將其割下，苦笑道：“這下我可是名副其實的斷袖了。我看扶卉夫人神態有異，其中可有內情？”

封時柊指著院中的紫藤花架，道：“我們到那里再說。”

坐在紫藤花下，李嶠把玩著手中的這把刀。

這把刀鋒利且尖銳，而且重量輕，難怪連扶卉夫人都能使用。刀身的一半雕有菊花紋路，一叢叢的金黃秋菊活靈活現。

他扯了一片紫藤花瓣放在刀尖處，花瓣無聲無息地被切成兩瓣，他忍不住夸了一聲：“好刀！”

只是奇怪，封時柊為什么要練橫刀，這把刀明明更適合他。橫刀可防，比這把刀重了好多，這把刀若練好了，也是一介高手。

他將問題問了出來，封時柊答到：“你可知這是什么刀？”

李嶠搖頭。

“一百年前，朝廷還未有水師時，東邊散落的異族聯合部分東昌府之人以無盡海為營，在海上做起了商，專門與無盡海另一邊的國家進行貿易。”封時柊又道：“當時有一位異族首領愛菊，在海上自立國度名曰菊之川。但無盡海的中央突然凸起了一座險峰，無數貿易的船只在那里沉沒，他們便轉行做了匪徒，專搶附近漁民。”

不出兩年，朝廷的便派兵出征，也就是封家一脈，封家最開始是朝廷的駙馬，而后才被指到東昌府。

百年剿殺，建立長海關，專守無盡海。

“我的生母扶卉夫人便是降于長海關的海寇的后代，這把刀，名曰菊刀。”

自幼同封家人長大，自然而然嫁給封云寒做妾。除了封時柊外，她還生了一個天才兒子，名繭。

“繭兒自幼聰明，可學曹植做七步詩。當時我，大哥，時樺三人皆只練會了前三式刺，他小小年紀便能將《滄浪九式》的核心——轉潮生練出意。連封務師傅看了，都稱他是能在千金臺上奪魁的存在。”

封時柊暗下眼神，道：“三年前，他落水而亡，被人撈起時，尸體臃腫發白，已經沒了個人樣。”

扶卉夫人在此之前寵冠封家，見此情景便瘋了，一旦牽扯到封時繭之事都會發狂。封云寒以行貌不端為由，將她幽禁在這里，再也沒來看過她。

扶卉夫人揮刀砍人的樣子可不好看，看來封云寒也是個食色之人。

“二少爺！”

封管家匆匆趕來，還帶了個大夫，道：“我來了，扶卉夫人呢？”

“在里面睡了，大夫，這里請。”

一天的鬧劇過去，他們又將被送往沙營。上馬車之前，封時柊憂心忡忡，生怕生母又出事。

但封管家再三保證不會讓扶卉夫人離開人的視線，他才松了一口氣。

“此事真是謝謝你。”

封時柊道謝。

“你從一開始就在幫我，這點小事，不足掛齒。”

剛才出門時，李嶠安撫了一通扶卉夫人，讓她相信封時繭只是出了一趟遠門，一定會回來。扶卉夫人便握著他的那塊袖子點頭，保證自己會乖乖聽話，不再拿刀。

那把菊刀在長海關是禁刀，被發現了是要殺頭的。

在此之前，扶卉夫人都是悄悄存著。瘋了后用刀砍人，封管家也將事態給壓了下去。

至今無人知道，封云寒的妾室竟然還存著一把禁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