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煙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她緊張地閉上眼。
過了好一會兒都不見什么動靜，沈煙不由睜眼。
只見趙月攬將被子鋪開，蓋在沈煙身上，沈煙一對眸子不住眨巴著，呆呆看著趙月攬，似是愣住了。
趙月攬被沈煙盯得不自在，索性用手覆住了她眼睛：“趕緊睡，明天一早還得起來趕路吧。”
待沈煙感覺到臉上的手移開，再睜眼時整間屋子的燈已熄了。她眼前黑漆漆的，只有窗外些許星月之光。
借著微弱的光，沈煙轉頭去看身旁。
趙月攬就躺在那里，在沈煙伸手可及的地方。他閉著眼睛，均勻地呼吸著，靜謐而安寧。高挺的鼻梁，流暢的輪廓和緊閉的唇眼，都在沈煙眼里無限放大。
他睡著了嗎？沈煙偷偷伸出手，想輕點他鼻梁。
忽見趙月攬抓住了她的手，他仍閉著眼睛，將沈煙的手放回被中。
可是他的手仍抓著沈煙，在被中握著。
沈煙只覺一股暖意自掌心涌來，與此時的趙月攬一樣，叫人安心極了。她緩緩閉上眼睛，沉浸在這樣一方天地里，連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睡著那會兒她嘴角是輕微揚著的。
一早從入夢谷出發時，沈煙明顯察覺到趙月攬的情緒和平日不太一樣。
平日里趙月攬騎馬，身姿筆挺，但眉宇間的神色是疏懶的，好似對周遭一切都漫不經心。
可是今日這會兒，他整個人鋒芒畢露，像一觸即發的利刃，亦或是長弦緊繃的弓，渾身透著敏銳與戾氣。
沈煙不由催馬快行，跟了上去：“怎么了？”
趙月攬沒有反應，目光轉動著，在四周叢間游走。
沈煙又問：“你怎么了？沒事兒吧？”
趙月攬這才回過神來，放慢速度，與沈煙并肩驅馬：“沒事，我只不過是觀察周圍地勢環境。”
“你是在盤算那些有可能下手的地點？”
“未雨綢繆。”
說話時，兩人剛好進入一處峽谷，兩側山巒疊嶂很是陡峭，沈煙被趙月攬緊繃的樣子所感染，看見眼前這些險峻山林也不由心中一顫，一時緊張地打量四周。
趙月攬見沈煙忽然沒了聲響，回頭只見她心神不定的樣子，笑了：“在擔心？”
“我有什么好擔心的，凡事有夫君在呢。”
“說來也是。你那膽子比我還大，連大理寺都……”
一聽趙月攬又要提大理寺的事，沈煙趕緊叫住他：“打住打住！我跟你說啊，可真不是我膽子大，而是此次回京，首當其沖的便是楚楚，然后就是你九王爺，人家又不是沖我來的，我有何好擔心的？”
趙月攬微微一笑：“聽明白了，夫人是在擔心我。”
“你……確定聽明白了？”沈煙咂舌。
回頭只見楚楚一人一馬優哉游哉地在后頭，似乎完全將這趟路當做了游山玩水，沈煙道：“夫君倒是放心的很，就這么任由楚楚獨自在最后。”
“你忘了？誰碰上楚楚，誰就是倒大霉了。有這樣一個人替我們斷后，我自然放心的很。”
沈煙想起昨日楚楚對付那兩個歹人的情形，心道：還真是如此。
身后遠遠響起楚楚笑聲：“在說我什么壞話呢？”
沈煙看了趙月攬一眼，壓低聲音道：“我們這樣說話，她竟能聽到？”
“美人兒還在說什么呢？兩人靠那么近，也不怕兩匹馬撞到腦袋？”
沈煙趕緊一牽韁繩，叫馬兒轉頭。
趙月攬一臉好笑地看沈煙：“正要跟夫人說，隔這么遠，她聽不到。”
楚楚雖聽不見兩人說話，但攪風攪雨的本事可不小，見兩人都不理她，便又在后頭嚷著：“姓趙的這就是你不對了，哪有讓美人兒獨自騎馬的？橫豎這么親昵，不如兩人同坐一匹馬得了。”
沈煙低著腦袋，只顧催馬快跑，卻見趙月攬笑了一聲，向沈煙伸出了手：“夫人，請。”
沈煙一怔，重重拍了趙月攬的手：“別鬧。”
就在她手剛觸碰到趙月攬的那會兒，趙月攬忽然手上用力，猛地拉住了沈煙。
他座下的馬像是心有靈犀似的，迅速靠近沈煙的馬，沈煙只覺自己身體一輕，隨后騰云駕霧似的一個起身，回過神時，已落在了趙月攬的馬上。
趙月攬就坐在她前面：“抓緊了。”
沈煙看不見趙月攬面上的表情，但不想也知道他此時含著戲謔笑容的模樣，她抓他衣角時不由暗暗用力，掐了掐他的腰。
趙月攬的背瞬間挺直了，韁繩一甩，馬兒像瘋了似的發足狂奔，快得沈煙幾乎不敢睜眼。
“慢、慢點！”
呼嘯風聲中摻雜著趙月攬的聲音：“你說什么？聽不見！”
明明聽見了！
沈煙一把抱住趙月攬的腰，下巴墊在他肩上，嘴唇貼著他耳垂緩緩吐氣：“勞煩夫君慢一點呀。”
趙月攬的背更直了，背上肌肉明顯一僵，任由沈煙貼在自己身后。沒見他有什么動作，但馬兒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顫抖的馬背上，沈煙嘴唇觸碰到了趙月攬的耳垂，她唇間襲來一陣冰涼，但趙月攬的臉頰似乎開始熱了。
沈煙輕笑著：“謝謝夫君體諒。”
趙月攬一聲不吭，緊緊攥著韁繩，既不轉頭也不說話，唯有目光瞥著沈煙環在自己腰前的手。
總算出了峽谷，楚楚的馬兒跟了上來：“呼——總算跟上來了，你們倆太快了。”
沈煙沒想到楚楚那么快跟上來了，見她媚眼彎彎地看著自己和趙月攬，趕緊松手，卻見趙月攬嘴角勾起一絲笑，忽用力握住她的手，不叫她有半點松開。
楚楚嘖嘖幾聲，回頭看身后的峽谷：“方才過峽谷的時候，還以為會半路出現什么賊人呢，想不到一個沒有。”
“很失望？”
“失望透頂。一路上風平浪靜的，也太無聊了。”
“你放心，會有不無聊的時候。”
“是嗎？看來九王爺已預料到了？”
“我能預料什么？走著看唄。”
沈煙見楚楚一臉期待的樣子，不由好笑。這個楚楚，唯恐天下不亂，選她，可真是選對人了。
這時面前出現一座城，城門上寫著三個字：萬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