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煙再次把腦袋縮進被子里：“行了行了，你睡你的，別管我了。”

趙月攬沒有說話，看著被子里的沈煙，忽然將手伸進了被里。

“你干嘛？”沈煙嚇得聲音都變了。

“別動，替你揉揉。你若是一晚上不省心，我也得跟著遭殃。”

說話間，沈煙只覺一個溫暖的手掌從她身后伸了過來，在她小腹輕輕揉著。

一股暖意從腹部涌來，沈煙下意識舒展了雙腿，只覺腹中疼痛緩了不少。

“有沒有好點？”

沈煙點點頭，忽想起自己腦袋仍在被子里，但又覺得害羞，便躲在被子里甕聲甕氣地說著：“再上面些。”

趙月攬的手緩緩?fù)希驘煱パ揭宦暎龅赜昧ε拇蛩郑骸澳闶謹R哪兒呢？”

趙月攬一臉無辜地看著沈煙一下子掀開被子：“不是你說的？再上面些？”

沈煙捂住了自己胸口，忿忿瞪他：“你是故意的吧？”

趙月攬這才反應(yīng)過來，怪不得剛才觸到一團軟玉……他咳了一聲，解釋道：“你自己縮在被子里，我怎么知道？我可不是故意的。”

沈煙見趙月攬頗有些委屈的意思，莫名覺得好笑。

“別縮被子里了，太悶了。你朝著我，我再給你揉揉。”

沈煙將頭轉(zhuǎn)向趙月攬，眨巴著眼睛看他。

昏黃的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溝壑分明的陰影，帶著點暖意，跟他白天冷厲的模樣很是不同。

趙月攬與她對視一眼，目光不自然地移開了：“看來明天長公主那里，去不成了。”

“長公主？”

“明天長公主設(shè)宴，叫咱們一道去。怎么，我沒有告訴你？”

“你當然不曾告訴我！長公主設(shè)宴，你應(yīng)該早點告訴我的！”

“你忘了約法三章？你是九王妃，赴宴是自然的，難不成我還要提前過問你意愿？”

沈煙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

趙月攬沒好氣地瞪她，片刻后道：“既然你身體不適，我明早就派人去告假吧。”

沈煙臉朝著里側(cè)，沒有說話。過了好久，趙月攬輕聲叫她，她也沒有半點反應(yīng)，竟然是睡著了。

趙月攬從被中抽出了手，給她蓋進了被角，卻沒有立刻走，而是在一旁又坐了會兒。

“從謝蕓兒處得來的書信，我都看了。不是我故意不給你，而是此事實在牽涉甚廣，攸關(guān)性命。你爹的案子，與我所查的，交匯在了一起，背后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勢力，你一個姑娘家，就別趟這渾水了。要查什么，有我呢。”

沈煙的睫毛顫了下。

“那些書信里，提到了一本書，名叫《牽星引》。可是從瞿聞和袁木之那里繳獲的拓印文書里，并無此書。我又派人去文殊閣查閱了，也沒有。看來你爹私藏的，就是這本《牽星引》。”

趙月攬又低低說了幾句，見沈煙睡得香沉，撫了撫她露在被外的長發(fā)，轉(zhuǎn)身走了。

沈煙睜開了眼，睫毛不斷顫著，好不容易把鼻腔的酸意壓了下來。

趙月攬剛才說她爹爹私藏文書，“私藏”二字著實刺耳。可是沈煙別無他法，這是滿朝蓋棺定論的說法，她要推翻，只能用證據(jù)用事實。

證據(jù)在何處呢？

牽星引……沈煙心里念著那三個字，一臉茫然：她也未曾聽過此書，聞所未聞！

聽見趙月攬回到屏風后了，沈煙的眼珠子輕輕轉(zhuǎn)了轉(zhuǎn)。

她腦中回憶趙月攬剛才說的話，驀地記起那一句“要查什么，有我呢”，忽覺有些心安。這種感覺，就好像他剛才揉著她肚子的那股暖意，猶在。

一早上醒來的時候，沈煙發(fā)現(xiàn)屏風后的長榻已空，被褥依然疊得整齊。她忍不住抿嘴笑了，趙月攬口上說著不耐煩疊被，做起來倒是挺勤快。

她小腹還有些疼，但比昨天晚上好了許多，至少行走無礙了。聽見外頭傳來刷刷刷的聲響，沈煙便走了出去。

趙月攬在院里練劍。葉子在他周身飛揚旋轉(zhuǎn)，遲遲不落，她剛才聽見的聲音就來自于此。

沈煙只瞥了一眼，就被那道凌厲的身影給吸引住了，忍不住坐在長廊椅中，優(yōu)哉游哉欣賞起來。

趙月攬的劍法跟黎況大不相同。

如果說黎況的劍法透出一股肅殺之氣，那么趙月攬就跟冷泉似的，叫人迎面只覺一道疏離之墻，將人拒之于外。

沈煙下意識摸了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感覺今早格外的冷。她心想：趙月攬的劍法，還真是跟他的人一樣冷冽。

“你怎么坐在這里？”趙月攬看見了沈煙，收劍走來。

沈煙晃著雙腿，笑吟吟看他：“看夫君練劍呀。”

“這椅子多冷，嫌自己肚子疼的不夠嗎？”

沈煙撇著嘴，無奈起身，嘴上嘟囔著：“這大早上的，不用這么兇吧……”

她說得極輕，想不到趙月攬還是聽到了，便又叫住了沈煙。“這大早上的，肚子怎么樣了？還疼嗎？”

“你看我這眼圈黑的，就知道不怎么樣了。不過已好了不少，謝謝夫君關(guān)心。”

“我正要派人去長公主那兒告假，這就叫他快些進宮。”

沈煙拉住他：“長公主設(shè)宴，咱們?nèi)毕遣皇遣惶线m？”

趙月攬幽幽看了她一眼：“你昨晚痛成那樣，我若還逼著你去赴宴，也太不是東西了吧。”

沈煙垂下頭，心說：你知道就好。

她想了想，拉著趙月攬胳膊甜甜一笑，軟軟的身子靠著他：“有勞夫君心疼，不過我今天好多了。再說了，咱們成親以來還未曾見過長公主，如今她親自設(shè)宴款待，若是拂了長公主好意，不太合適，還是去吧。”

“也是，長姐先前一直帶發(fā)修行，功德尚未圓滿，以致我們大婚之日她也無法到場，實在遺憾。如今她修行結(jié)束，回宮設(shè)宴，于情于理咱們都是該去的。”趙月攬看了沈煙兩眼，“想不到你還是挺識大體的。”

什么叫還是挺識大體的？沈煙聽著不順耳，正欲掐他，又聽趙月攬說：“不過，若是你身體真不舒服，可別硬扛著，大不了咱們提前回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