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瞿聞和他喜愛的姑娘都指望不上了，本王只能另覓他路。這便想到了另一個人，那位姑娘的好姐妹，花魁謝蕓兒。兩人當初是一同進入花月樓的，情同姐妹，那姑娘知道的事，說不定謝蕓兒也知道。不過這一次本王不想打草驚蛇，便只能麻煩夫人走一趟了。”

莊羽和張凌峰面面相覷，半響張凌峰喃喃道：“想不到九王爺如此不按常理，花月樓是何等風月之地，王爺竟放心讓自家夫人去花月樓？”

“否則該怎么辦呢？難不成，叫本王去敲花魁的門？要真是這樣，本王晚上可就別想進九王府的門了。”

沈煙暗暗瞪了趙月攬一眼，臉頰莫名的紅了。這個趙月攬看上去話少的很，冷若冰霜，想不到編起故事來能耐不小，虛虛實實，信手拈來。

這下可真叫大理寺的人以為她沈煙是個母老虎，而趙月攬是言聽計從的模范夫君了。

果然，莊羽露出了秘而不宣的笑容，張凌峰較為穩重，面上沒有表現出異樣的神色，但亦是飛快掃了沈煙一眼。

“花月樓燈會的事，想必張寺卿也略知一二吧。我家夫人女扮男裝，在燈會上奪得頭魁，便有了跟謝蕓兒見面的機會。本想問問謝蕓兒是否知道瞿聞私下的勾當，哪知她一開口便想要些好處，夫人無奈，只能將玉鐲給了她。”

張凌峰正色：“可從謝蕓兒那里問出了什么？”

“沒有啊。到頭來謝蕓兒只是貪慕錢財，其實她一點都不知情。可惜了那只上好的玉鐲，送出去了哪里還能要回來？說到這里，就得感謝莊寺正了，若不是你拿來玉鐲……”

莊羽尷尬地咳了一聲：“只是奉命查案罷了，九王爺言重了。”

“謝蕓兒身份特殊，生前與諸多官員打過交道，如今被害，想必與其中某些人不無關系。大理寺查此案，責任重大啊。”

張凌峰抓了抓腦袋，感覺頭上的白發又多了幾根。“這是大理寺的分內事，就不勞九王爺憂心了。不過，既然九王妃出入花月樓另有隱情，王爺為何現在才說？要是早些說，也就免去九王妃來大理寺這一趟了。”

“張寺卿有所不知。此事受皇兄交托，只能暗查，自然不能向諸位明言了。方才我進宮覲見皇兄，得他許可，這才能向張寺卿一一詳說。耽擱了張寺卿時間，實在抱歉。”

張凌峰微微笑著，心中早已顛覆了對趙月攬的印象。

他先前未曾與趙月攬打過交道，只聽人說起過，當朝九王爺生性冷漠乖戾，朝堂諸位王爺里，就數他趙月攬最不好親近。想不到今日一番言談，讓人刮目相看，趙月攬不卑不亢，說話有理有據，加之氣質清華出眾，確實是人中翹楚，難怪深得皇上厚愛。

念及至此，張凌峰道：“九王爺客氣了，都是替圣上做事的，哪分什么彼此？既然話都說明了，大理寺自然不會留著九王妃不放。九王爺，請吧。”

趙月攬面上笑著，帶著沈煙一聲告辭。

大理寺的門在身后吱呀一聲合上，沈煙心中的石頭總算落下了，用力吸了好幾口氣，渾身都舒坦了。那個大理寺，還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她正想謝謝趙月攬，卻見他忽然松開了手，一人大步走在了前面。

這又是怎么了？

沈煙想了想，反應過來。

看來趙月攬還在氣頭上，惱自己私自溜出九王府，這才有了今天那么多事。

“夫君，你走太快了，等等我嘛。”

“……”

“今日多虧夫君解圍，否則我都不知該怎么辦呢，回府之后定要好好謝謝夫君。”

“……”

“夫君晚上想吃什么呀？我給你煮呀。”

“……”

“夫君，我跟不上你了……哎我好像把腳扭了，你能不能等我一下啊。”

“……”

兩人的距離愈發拉開，沈煙嬌滴滴的叫喚一聲比一聲響，惹得路邊行人紛紛回頭看他們。再加上沈煙容色嬌俏，趙月攬清峻疏離，更是引起了眾人的議論。

“喲，小夫妻吵架了？”

“你看前面那個男的，走得多快，還真是一點都不心疼自家娘子。”

“我要是有這么個如花嬌妻，巴不得捧在手里……”

換做別人被議論成這樣，一早就想遁地而走了，想不到沈煙還跟路上的人聊上了：“你們可別這樣說我夫君，他不是這樣的人，他定會回來等我的。”

不省油的燈！趙月攬心里重重罵了一聲。他面上掛不住了，沉著臉一個轉身，一陣風似的走到沈煙面前。

沈煙笑得眉眼彎彎：“看吧，我說得沒錯。”

“腳真扭了？”趙月攬的聲音要多冷有多冷。

“沒有，不過是故意這么說，想讓夫君等等我罷了。”沈煙說著，挽起趙月攬胳膊，“有夫君陪我，怎還會扭到腳呢？是吧？”

趙月攬一聲不吭，任由沈煙貼著自己。兩邊的人還是那么多，三兩步就回頭看看他們，偏偏沈煙像是沒有看見似的，笑吟吟地拖著趙月攬在街上走著。

“夫君你看見右邊那個小吃攤了嗎？我以前最喜歡吃他家的米粉了，后來換了個店家，味道沒有以前純正了，嘖嘖太可惜了。”

“還有那家餛飩鋪子，我跟你說啊，一定要澆芝麻油，可香可香了。”

“街頭街尾都有一家賣糖葫蘆的，但街頭那家好吃，料多實在！”

趙月攬照舊一聲不吭，腳步卻不由慢了下來。

說來也怪，他原本一腔火氣，竟全被滅了個干凈。他忍不住看了沈煙一眼，她眉飛色舞地指著街邊說著，兩眼放光，口水都快下來了。

米粉、餛飩、糖葫蘆……趙月攬一一打量著兩側，心中更奇了：她說的這些，他怎么一樣都沒有聽過，更沒有吃過？

趙月攬面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但目中眸色已經變了，他環視著周圍的鋪子。若在平時，這些小鋪子他半眼都不想看，它們門頭陳舊，就靠在路邊，怎會是他九王爺光顧之地？可是今日，當他聽見沈煙這么說來時，竟下意識地將那些店給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