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香鼻，桂花醉人。滿山之上，數桃桂最多。舀起池塘清水，也盡是花兒的純香。

天霄宮宮主賀祿看向門外，掐指推算時辰。

“午時已過，她二人還未到。看來我這師傅還是當的不夠稱職啊。”

賀祿搖了搖頭，拿起筆，打算再解一樁宗門雜事。也就在此時。腳步聲和拖拽聲向大殿徐徐傳來。

“弟子洪伊，帶師妹林青向師尊請安。”洪伊對著賀祿行叩拜之禮，將林千雪扔到一旁。

“起來吧。”賀祿對弟子一向不著么嚴格，只不過有時礙于身份，弟子若是犯了大錯還是得嚴罰的。不過，林青，是個異端。和眾弟子不同，尋常弟子犯個錯，也就寥寥幾句就能完事。她林青，上至在眾目睽睽下跳上宮殿房檐，下至跑到凡塵落草為寇，后者雖是在劫富濟貧，但惹來的事端實在太多。所以這賀祿甚至聽人提起林青二字就有些頭大。

“唉。青兒，這次你又犯了什么錯，你直接說吧，為師也能少掉幾根頭發。”賀祿捂著額頭，眼中透露著疲憊，他甚至有些不想直視弟子的雙眼。

但，隨著賀祿聲音消失于大殿之后，此處就只留靜寂。

不想承認嗎？還是多的數不過來了？賀祿深深嘆了口氣，頭頂青絲隨著煩惱又掉落了幾根，肝臟也有些疼痛。

一旁的洪伊忍受不住這二人的沉默，她湊到林千雪耳旁低語到：“你就算不想承認，你也好歹向師尊請安啊。”

“千……我，從來沒有過師尊。”

“你在說什么呢，是想被送去刑堂嗎？”

洪伊按住了林千雪的頭，用力的向下按去，而然林千雪并沒有站穩，于是平摔到在地面。

“痛……伊，好過分。”林千雪的聲音傳入了賀祿的耳中，它如雷霆，跨越了萬年的記憶。淚水，如同暴雨，滴落到賀祿的書桌。賀祿站起身來，癡癡的看著捂住額頭的林千雪。

一旁的洪伊感到莫名其妙，自己明明只是把林千雪拍到地上，為何自己的師傅反而哭了起來。

賀祿整頓了情緒，調整了呼吸，回復到往日的模樣。“伊兒，你先回去吧。我和……青兒有些事情要談。”

“是，那弟子告退。”洪伊退出大殿，順手將大門關上。

感查到洪伊的遠去，一道靈符飛向門框，隔斷了門內外的聯系。他走到林千雪面前。顫抖的嘴唇想要說出感慨的話語，可到了嗓眼，卻發不出聲響。

萬年，他已經等了萬年，她還記得自己么。

賀祿跪在林千雪面前，由心而出的哭聲傳遍了大殿。他抬起額頭，再狠狠地砸向地面。

“不肖弟子……賀祿，拜見師尊。”

林千雪起身坐在地上，輕輕撫摸著面前這位看起來比她年老的賀祿的頭頂。

“好久不見，鼻涕蟲。”

“您，還記得我……”

“嗯，只有你，會用青焰。千雪能夠感知到，你體內那股冰冷的溫柔。”

賀祿正坐在地面，蓄勢待發的眼淚被他攔截，他想好好看清楚自己師尊的模樣。“上次，這般與師尊對視，我還是個整天留著鼻涕的小鬼。”

一顆蜜糖，從林千雪的袖中拿出，放到賀祿手中。“鼻涕蟲喜歡吃糖，這個，我從林家偷……拿來的。”賀祿輕笑一聲，將蜜糖放入口中。林千雪又從袖中掏出一粒，放到自己的嘴中，一副幸福的模樣不禁讓賀祿感到有些懷念。

“喜歡吃糖的，應該是師尊在對。小時候，師尊經常從集市上買些糖果，放到桌上，讓我們六個邊吃糖便聽您講課。不過，每次到最后，糖果十成有八成入了師尊的口中。”

“是嘛？太久了，千雪忘記了。”

“師尊，被冰封是什么樣的感覺。”

“還好吧，身體動不了，但能感受到外面。明明身體一直在睡覺，可心卻一直望著外面。不過，也沒有寂寞啦，有血一直陪著我。對了，我去把血叫起來。”

頓時，殺氣撲出，震懾四方。如同血玉一般的雙眼盯著賀祿，身上的衣裳被驚人的氣勢微微吹起。“千血師尊還是一如既往的霸氣啊。”

“好久不見，賀祿小子。”

賀祿深吸一氣，從納戒中取出一劍，交給千血，并將劍尖對準了自己的心臟。

“當年，弟子刺了師尊心臟一劍，今日，是時候以死謝罪了。弟子深知，千雪師尊絕不會動手，所以，請千血師尊成全。”

“好啊，那就成全了你。”

賀祿雙眼輕閉，接受著遲來的懲罰。

噼啪！賀祿的胸前傳來劍刃碎裂的聲響。他睜開眼睛，不解的看著千血。而千血只是看了看手中的劍柄，一臉不爽的將它丟到一旁。

“這種東西，根本承受不住我血冰的力量。要想我還你一劍，就去給我找一個像百兵鐲一樣不會壞的仙品法寶來吧。”千血扭過身子，嘴里嘖嘖作響，道明自己不快的心情。“我要回去睡覺了。對了，賀祿小子，我們現在還需一段時間才能恢復實力，在此之前......保護好你們自己。”

賀祿又跪到地上，低頭叩首。“弟子，恭送師尊。”

他有千萬句話欲要道明，但看到那兩雙眼睛，他知道，不論他想說些什么，得到的回答只有兩人溫暖的話語。

是啊，她們是自己的老師，自己的師傅，曾經……不，現在依舊像是自己母親一般的存在。不論，自己做錯了什么，只要坐到她們的面前，虛心道歉，就一定會得到原諒。

他也是一名老師，十幾個弟子的師傅，幾百徒孫的師祖。除了林青以外，他不也向來笑著幫助他們解決錯誤嘛。嗯，除了林青。

林青：“阿嚏！我不是都元嬰了嗎，怎么還會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