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進來吧，門開著。”宋清從床上彈起來，看向門口。

看著推門走進來的人，宋清急忙迎了上去，“大伯母，有什么事嗎？”

話剛出口，觸到大伯母的眼神，宋清立馬明白了。

“大伯母，我也不知道冉冉姐會不會回來....”

宋清還沒說完，就看到大伯母的眼淚刷刷往下落。“你說這孩子也夠狠心，辭職辭職不說，出去讀書也不和家里商量一聲，還把這個家當家了嗎？”

“冉冉姐應該也是怕你們擔心。”宋清拉著她的手安慰道

“你說她軸不軸，非得吊死在那個小子身上，她自己不知道那小子身上還掛著她親弟弟一條命嗎？”

宋清頓了一下“伯母，你這話以后還是不要說了，這件事最難受的是冉冉姐，她和王子佳的事就交給她自己處理吧，她是您的女兒，您更應該知道她的性子啊。”

大伯母悠悠嘆了一口氣，牽住宋清的手，眼神閃過一絲不忍，“清清，你要是聯系上你姐，跟她說，伯母不管她了，她要是真的還放不下那小子，爸媽也不說了，唯一的就是給爸媽來個信，報個平安，伯母已經沒了幺兒，不能再沒有冉冉了啊。”

宋清看著兩鬢有些發白的大伯母，有些心酸。

安撫好大伯母，宋清站在窗前，撥通了宋冉的電話，電話鈴聲響了很久，那邊才被接了起來。

“宋清，怎么了？”沈卓然慵懶的聲音響起

“我把你吵醒了嗎？”宋清聽著對面睡意未散的聲音，有些抱歉。

沈卓然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沒有，剛做完手術，躺在沙發上休息還沒睡著。”

“這兩天醫院很忙嗎？你這兩天回家休息了嗎？”

“到了年關，交通事故就變得很多，所有部門都嚴陣以待，不用擔心我，我得了空就會休息。你呢，今天在家干什么？”沈卓然揉了揉太陽穴，整理還沒退下去的疲憊。

宋清聽著電話那邊沉靜的聲音，心也隨即松了下來，懶懶靠在陽臺門上，看著樓下院子里媽媽和阿姨們忙來忙去的樣子。

“每年過年，我家的親戚會聚在一起準備祭祖的東西，大家都很忙，昨天和爸爸去市場買了點年貨，今天在家照看兩個小祖宗們......”宋清絮絮叨叨說著這兩天的瑣事

“發生了什么不開心的？”沈卓然在電話那邊打斷了宋清下意識不停的說話，她不開心的時候總是會說一些無關的小事。

宋清微微愣了一下，嘆了一口氣，“剛剛宋冉的媽媽來找我了，她很難過。我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有一瞬間我覺得我姐是不是做錯了，她就這樣離開，也不管伯父伯母他們怎么想，可是我又知道宋冉這幾年的不快樂.....”

沈卓然沉吟了一下，語氣還是淡淡的，“宋清，王子佳沒有結婚，那個宋冉偶然遇到的未婚妻是王子佳的病人，故事有一點長，但是確實是宋冉誤會了。”

“所以.....”

“如果他們還想在一起，自然會在一起，宋冉的選擇也是她自己的選擇，我們任何人都沒辦法替她做出這個選擇。”

電話那邊的宋清沉默了很久，沈卓然試探的叫了她一聲，拉回來宋清飄走的思緒。

“沈卓然，你之前有過很喜歡的人嗎？”

沈卓然愣了一下，笑著問道“在這等著我呢？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嗎？”

宋清沉郁的心情被沈卓然委屈的開玩笑語氣打破了，臉色也變得明亮起來，口氣也變得開朗了起來。“那可不，趕快交代。”

沈卓然聽著宋清明顯放晴的聲音，眼角也帶著笑，“有過一個女朋友，是林子涵老婆的堂妹，從小認識，大學的時候在一起過一段時間，后來也就無疾而終了。”

宋清聽著沈卓然認真的回答，真的有些愣住，只是順著他的話開玩笑的，沒打算能得到什么回復。

電話那邊再度沉默了，沈卓然有些傷腦筋，語氣里帶著小心翼翼，“宋清？”

“嗯，我在聽，我只是在想怎么回答你這突如其來的坦白。”

“嗬，傻瓜，有什么可考慮的，都過去的事了。”

“我曾經對張若抱過那樣的想法，你這么聰明，也應該是早就知道這號人了，小時候天真的覺得他能給我和宋冉王子佳那樣的愛情，結果事實證明并不能，而且慘的是連他們兩都黃了，所以心里一直有個疙瘩。”

這下，輪到沈卓然沉默了。

宋清后知后覺，才后悔自己剛才說了什么，急忙解釋道，“對不起對不起，我說錯了，我也不知道我亂七八糟說些什么，你別往心里去，當我沒說。”

“宋清，我不在乎你曾經喜歡誰，有多喜歡，我要的是現在，和未來。”沈卓然平靜的話像一顆深水炸彈一樣在宋清心里炸開，突然心里塌了一角。

“好，我知道。你先去休息吧，我去看看那兩個小祖宗怎么樣了。”宋清瞇著眼，嘴角的笑忍不住擴大，連帶著音調都帶著喜意。

電話這邊的沈卓然聽到那邊“嘟嘟”的掛斷聲，停了兩秒，看著手機屏幕上閃動的名字，眼底都是化不開的溫柔。

“就那么喜歡她嗎？”一直坐在辦公桌旁的女生開口說道

沈卓然沒有抬眼，轉過身來，合上了眼，語氣淡淡，“所以不要再叫我參加這種無聊的聚會了。”

韓凌沒有爭辯什么，拿起身旁精致的包包站了起來，語氣也變得生硬了起來。“至于對我這個態度嗎？還以為我想和你舊情復燃嗎？”

“你倒想，也不可能有這機會。”沈卓然背對著韓凌，無顧她難看的臉色。

韓凌著實被他毒舌的功力給氣著了，鼻子也發酸，沉默的站在原地。

聽到身后毫無動靜，沈卓然嘆了口氣，坐了起來，無奈的看著滿臉委屈的韓凌，語氣變得平淡，“韓凌，我們真的沒必要在私人場合見面，我不想讓我女朋友有任何誤會，高中聚會我是真的抽不出時間，你作為班長也不能強求。”

說完，又側身躺下，不一會聽到高跟鞋噠噠的聲音往門口走。

“韓凌，收收大小姐脾氣，還有聚會上別喝太多酒。”沈卓然悶悶的聲音從毛毯下響起

韓凌握住把手的動作停了一下，聽到沈卓然冷淡的叮囑，反倒舒了一口氣。

“有時間介紹你女朋友給我們認識認識，好奇究竟何方神圣。”

“走的時候，順便把燈關了。”沈卓然完全無視韓凌的提問，手術后僅存的精力全都用來安慰自家的那位小公主了，哪有閑情逸致管她的想法。

“吧嗒”一聲，整個休息室陷入了黑暗，韓凌站在門口，看著黑暗中蜷著的身影，難以想象剛才打電話的人是那么倨傲的沈卓然能說出來的話，大約是自己錯過了他最好的時光吧，韓凌微微嘆了一口氣，再睜開眼，已經恢復平日的光彩。

而這邊的宋清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怎么趕走自己的前女友的事，又重新被揪去帶小孩子了。

大年夜，沈卓然推開家門時，看著客廳一如既往的熱鬧，眼底也沒有什么情緒波動，倒是一個小不點沖了過來，抱著沈卓然的腿不撒手。

沈卓然低頭一把撈起，把她抱到懷里，語氣多了一絲寵溺，“夕夕，新年快樂。”

那個叫“夕夕”的小女孩環住沈卓然的脖子，撒嬌的在沈卓然的臉上吧唧了一口。

“卓然叔叔，夕夕也祝你新年快樂，夕夕過了今天就六歲了，就長大了，等夕夕長大了，就能嫁給卓然叔叔啦。”

聽著童言稚語，整個客廳都笑了起來，梁飛臉沉沉的把自己的女兒從沈卓然懷里扯了出來，一臉正色的說道“夕夕，卓然叔叔已經有女朋友了。”

沒想到，夕夕皺著眉頭問道，“卓然叔叔，你的女朋友好看嗎？有叔叔這么好看嗎？”

沈卓然還沒來得及回答，夕夕只顧自的搶過話，“夕夕長大肯定更好看，夕夕不怕，叔叔肯定會更喜歡我的。”

梁飛看著自家女兒一臉臭美的樣子，無語的嘆了一口氣，從懂事之后，見了沈卓然一次后，天天吵著要嫁給沈卓然，每年過年一說能見到沈卓然，恨不得一放假就從美國飛回來，可憋屈死了自己這個當爸爸的。

想到這里，梁飛恨鐵不成鋼的捏捏自己女兒臉頰上的肉，沙發上好事的徐越突然冒出來一句“夕夕為什么不想嫁給爸爸？”

夕夕鼓著臉，毫不猶豫的說道“卓然叔叔更帥，爸爸像一只懷孕的大企鵝，夕夕不喜歡。”

話音剛落，整個客廳想起來一陣爆笑聲，沈卓然也笑著看著臉色青白相間的梁飛，伸手從口袋里掏出了紅包。

“呶，夕夕，沖你這句話，卓然叔叔今年給你兩個紅包。”

“謝謝叔叔！”干脆輕快的聲音叫的那叫一個歡快。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聊天了，來，準備準備吃飯吧。”沈媽媽從廚房里走了出來。

一頓收拾之后，大家陸陸續續落了座，照往常一樣，梁家四世坐在左邊，林家幾個人坐在右邊，徐越父母留在瑞士過年就和沈卓然坐在了一起。整個五米長的桌子坐的滿滿當當。

沈奶奶顫顫巍巍的落座，看著個個臉上帶著喜氣的小輩們，也開心的瞇起了眼睛。

“年三十，還是謝謝大家陪我這老太婆過這個節，這樣的相聚我怕我也見不到幾回咯，人是越來越少哦。”

一旁的梁奶奶適時打斷她，“丹微姐，你看你說的什么話，哪年年三十我們不是這樣過的，今年不過是張家那兩口子身子不好，趕不回來罷了，你看看，這小輩們哪個不在，今年還添了個。”

“你們梁家真是最幸福的一家啊，你看看，梁飛這兩個小寶貝多招人心疼，四世同堂真的是羨慕不來哦，這梁雨丫頭眼看著快生了，我這把老骨頭能看到這副景象也是滿足了。”

聽著對面上位的奶奶一如既往的絮叨，沈卓然不搭話，安靜的吃著飯，這種場合多說一句都是錯。

沈奶奶余光看著自己絲毫沒被影響的孫子，嘆了口氣，重新又逗起賴在梁奶奶懷里的夕夕。

熱鬧的年夜飯結束，大人們稀稀拉拉坐在客廳里看春晚，林子涵帶著梁雨先回了家休息，沈卓然裹上大衣，出門看那兩個人精放煙花。

一旁的梁飛走了過來，手上的煙還沒有滅，隨手遞了一支煙過去。

“不抽，你也少抽點，孩子還在呢。”沈卓然斜眼看著他

“一會去療養院？”梁飛目光黏在那兩個不停瘋跑的小人身上，語氣淡淡的問道

“嗯。”

“你想過把阿姨送到美國那邊看看嗎？那個項目好像進展還不錯。”

“她自己有自己的意愿，我也很少碰到她清醒的時候。”

兩人站在原地，沉默的看著遠處，沒有說話。

沈卓然還沒走進療養院大門，就看到門口蹲著一個帶著紅色圍巾的人，眼睛直直的望向遠處，并未注意到沈卓然的到來。

“她在這多久了？”沈卓然接過護工手中的輪椅，問道

“中午沒太吃飯，下午太陽挺好的，就帶她出去曬曬太陽，不過她一直不愿意回去，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檢查身體的時候發現有較明顯的眼神波動。”護工一五一十的報告情況。

沈卓然半蹲著看著面前的女人，蒼白的臉上有著細細的皺紋，若不注意她呆滯的眼神，還是會被她的臉蛋給驚艷到。

“我們進去，外面冷，我給你帶了你喜歡吃的月牙餅。”沈卓然語氣溫柔的說道。

沈卓然輕輕推著輪椅，一步一步往房間里走去。擦肩而過的護工看著眉眼低垂的沈卓然，定住了腳步。

“趙姐，這是誰啊？301的兒子，長得和他媽媽也太像了吧。”新來的護工拉著剛才照顧的護工激動的說道。

趙姐皺了皺眉，微微使了使眼色，語氣嚴肅的說“這種八卦你別亂傳，這是沈市高官的兒子，301是市高官的小姑子，在這里，多看多做少說話，能住進來的都不是普通人。”

說完，隨著沈卓然的步伐走進去了。

沈卓然按例檢查了她的腦電波報告，和日常藥品用量情況，確定一切正常后就屏退了其他人。

沈卓然端著小椅子坐在輪椅對面，溫柔的幫她摘下脖子上的紅圍巾。

“屋子里不冷，不用帶。”

說完，從隨身包里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放在她的膝蓋上，面前的人還是沒有任何表情，沈卓然像是習慣了一樣，靜靜的自顧自的擺放著從家里帶來的東西，整個病房安靜的正能聽到沈卓然低低的聲音。

“我忘了告訴你，我有女朋友了，她叫宋清，是個朝氣蓬勃的小姑娘，她很可愛，有機會我帶她來見見你。”沈卓然提起“宋清”，眼角不禁泛起了溫柔，卻沒發現對面輪椅上那個冷美人眼睛微微動了一下。

沈卓然絮絮叨叨說了很多，漸漸天色黑了下來。

沈卓然抬頭看了一眼手表，“我先回去了，奶奶在等我看春晚，回去遲了又該被說了。”

說完，輕柔把她抱起來放在床上，像是一個易碎的瓷娃娃一樣，仔細的掖好被子，觀察好心電儀。

“新年快樂。”沈卓然俯下身來，輕輕攬了一下她的肩膀。

沈卓然走后，房間里又重新恢復死寂，只剩下儀器滴滴的聲音。

沈卓然到家的時候，家里的人已經散的差不多了，奶奶倚在搖椅上打瞌睡，身上還蓋著厚厚的毛毯。

沈卓然開門的動作驚醒了老人家，奶奶詢聲看去，“這么晚了，你去哪了？”

“去了趟醫院，臨時有點事。”

“今年不值夜班了吧。”沈媽媽把手上剝好的柚子遞給了沈卓然。

“嗯，調休，明天也休一天。”沈卓然也伸手把柚子遞給了沈奶奶。

沈奶奶抬了抬眼皮，沒有接過，反倒把視線從電視上移到沈卓然身上，

“和那個小丫頭相處得怎么樣？”

沈卓然慢條斯理的吃著柚子，淡淡的挑了挑眉，“嗯，相處著。”

“有要結婚的打算嗎？”

“沒考慮，她本科還沒畢業，現在說還太早了。”

“她太早，你過了今天可就三十一歲了。等她合適了，她又覺得你不合適了。”

沈卓然放下手中的柚子，抬起頭看向有些激動的沈奶奶，又看向一旁的媽媽，目光里帶著一絲無奈。

“媽，卓然這孩子不是正處著嗎？這事急不來，讓他們年輕人處著。”沈媽媽接受到兒子求救的眼神，出來打了個圓場。

沈奶奶瞥了一眼母子同心的樣子，嘆了嘆氣，一副幽怨的口氣，“我老太婆現在也被你們嫌棄咯，我是看出來了。”

“奶奶！”沈卓然看著耍小性子的沈奶奶，完全拿她沒有辦法。

“我給宋清打個電話，來確認我這個大齡青年會不會被一腳蹬掉。”沈卓然無奈的掏出手機。

沈奶奶急忙坐直了身體，完全沒顧及滑落的毯子，語氣明顯激動了起來，“開視頻，開視頻。我就看看，不說話。”

“奶奶。”看著沈奶奶瞬間精神的樣子，沈卓然只好認命的點開了視頻電話的按鈕。

余光中沈爸爸小心的往這邊移了移，“爸爸，過分了哦。”

沈爸爸急忙正襟危坐，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Hello，沈卓然，新年快樂！”電話那邊傳來宋清開心的聲音，屏幕卻一片黑。

“這么開心嗎？”沈卓然聽著她的聲音，也染上了喜意，微微側頭看著身旁的三個加起來都快超過兩百歲的人豎起耳朵的樣子。

次次卡卡一陣電流聲，屏幕上終于出現了宋清的樣子，看背景好像在外面的樣子。

“今天怎么想起來跟我視頻了？幸好今天的妝畫得不錯，你覺得呢？”宋清微微把手機拿遠，盤弄著自己的頭發，完全不知道電話那邊的幾雙審視的眼神。

“你不在家嗎？”

“嗯，和同學們一起出來放煙花，他們還要去逛，我找了個咖啡店休息一會。”

“叔叔阿姨呢，不用你陪著嗎？”

宋清拿起一個甜甜圈，自然的吃了起來，“他們才不用我陪著呢，每年三十，我姑，我嬸，鄰居王阿姨加我媽固定一桌打麻將，我爸又和王叔喝茶下象棋，我在家才是個多余的。你呢，回家吃年夜飯了嗎？”

“你看看，我這是在哪？”沈卓然惡作劇的把手機稍稍一動，幾個家長急忙彎腰躲過攝像頭。

那邊的宋清低頭喝咖啡的瞬間攝像頭里一閃而過的身影也沒發覺，只淡淡掃了一眼，看著并不熟悉的擺設，心下了然。

“回家吃飯就好，奶奶肯定會很開心，你平時在醫院也沒什么時間回家，過年陪陪老人挺好的。”

“嗯，奶奶很開心。”沈卓然加重了語氣，眼神卻飄向了另一地方。

宋清完全沒意識到這通電話的有所不同，唧唧喳喳說著今天遇到的事

“跟你說，今天從我大伯他們那得了個超大的紅包，估摸著今年宋冉不在家，我的紅包都鼓了不少。你呢，估摸你得給你們家小輩紅包了吧。”

“幸好家里小孩子少，不然一個月工資都得搭進去。”

“啊，要不我接濟你點，反正我在家也不太花錢。”宋清真誠的看著屏幕那邊的沈卓然，

沈卓然愣了一下，看著宋清一副當真了并且很擔心的表情，無奈的笑了。

“沒事，我還不至于到這種程度，不跟你貧了，你那邊聽起來挺吵的。”

“那好，我先掛了，我也快回家了回家再給你打電話，到時應該不會睡了吧。”

“不會，和奶奶爸媽一起守歲。”

“好的，那你幫我和奶奶阿姨說一聲新年好。”

電話掛斷后，沈卓然看著三個人似乎意猶未盡的樣子，無奈的說道，“這下放心了吧。”

奶奶理了理衣服，恢復那副高冷的樣子，沒有說話，倒是沈媽媽牽著沈卓然的手說道。

“看著比上次活潑很多，估計上次突然見面嚇著了小姑娘。不過挺有心的，還勸著你多回回家。”

“奶奶，人家可是給你說了新年好了，您老就安心看電視吧。”沈卓然看著奶奶正襟危坐的樣子，嘴角噙著淡淡的笑。

沈卓然看著門外花壇旁黑暗中半明半亮的光亮，輕輕合上門走了過去。

“爸。”

沈爸爸抬眼看著門外的燈籠，問道“下午去療養院了是吧。”

“嗯。”

“身體怎么樣？”

“護士說她最近比較疲倦，吃得也很少，我開了藥，應該會好些。”沈卓然并肩站在沈爸爸的身旁，清冷的背景有些沉悶。

聽著客廳里電視傳來的喜慶笑聲，兩人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

沈爸爸順手掐滅了煙，轉頭看著沈卓然，“卓然，美國那邊有消息嗎？”

沈卓然沉吟了一下，“那邊的技術還是不太成熟，本來想著年后給她送過治療的，但是她的身體太差，很多機能都跟不上，所以她可能達不到博士要求的標準。”

“送過去很難活著回來了嗎？”

“身體太弱了，確切來說，很可能挺不到治療結束。”

沈爸爸又不自覺的從口袋里掏出煙，正準備點燃的動作被沈卓然攔下，目光看過去，黑暗中看不出他的神情。

“外面太冷，趕緊進去吧，不然奶奶又很擔心。”沈卓然開口說道

沈爸爸看著沈卓然大步往前走的樣子，忍不住開口說道，“卓然，有什么事是可以跟爸爸說的。”

沈卓然停下了腳步，轉頭眼角都是溫柔的笑意，“好的，爸。”

沈爸爸看著沈卓然有些清瘦的背影，悠悠的嘆了一口氣。

沈卓然還沒落座多久，漫無目的的刷著手機上的祝福短信，偶爾抬眼看了看電視上的歡聲笑語，直到門外突然響起來的鞭炮聲震醒了飄遠的思緒，與此同時，手機里也進來了一條信息。沈卓然沒有點開，只緊緊握在手里。

“奶奶，爸媽，新年快樂。”

“兒子，新年快樂。”沈媽媽輕輕抱了一下沈卓然，滿目都是喜意。

鞭炮還沒響完，沈爸爸就催促著沈奶奶早點休息，沈卓然起身關掉了電視，也回了房。

“喂，睡了嗎？”沈卓然點開宋清的消息，立即回撥了電話。

那邊傳來宋清微微氣喘的聲音，“沒呢。我現在剛準備下山，陪爸媽去廟里上香，他們老人家比較有講究，想上新年的頭柱香，所有每年年三十我們都會來山上拜佛。”

“我們是在家里守歲，奶奶每一年都會看完春晚才肯回去睡覺，有時候會有很多人，像是林子涵的爸媽還有其他，我們一直住在附近的都會聚在一起，今年就吃了個年夜飯，大家就散了。”沈卓然淡淡回應著

宋清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沈卓然聊著，從新年的習俗一直聊到他在國外怎么過春節的事，很快就走到了山下。

“宋清，好了沒？”宋爸爸在車旁努力辨認著從山上下來的宋清。

“嗯，來了。”宋清應道。

“我不跟你說了，要準備回家咯。”

“嗯，回家注意安全，天黑山路不好走。”沈卓然小心叮囑道

“嗯，沈醫生，新年快樂啊，祝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沈卓然扯了扯嘴角，帶著笑意打趣道“宋清，你這祝福語真土啊。”

宋清翻了翻白眼，上揚的眉毛耷拉了下來，還沒反駁，那邊就傳來沈卓然低低的聲音。

“宋清，祝我年年有你，歲歲有你。”

掛完電話的宋清還沉浸在沈卓然那似乎還飄在耳邊的聲線，耳根子微微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