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一會結束我讓程非開車先給你送回去。”一一挽著宋清的胳膊說道

“不用了，他家不是和我們學校完全相反嗎？早上那么早給我們接過來，他也很累了，你們趕緊回去吧，我查了，我一會打車回去，也不是很遠。”

“那我陪你，把你送上車我再走。”

“別，你們先走，我坐在這休息會，你別擔心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結束儀式后，宋清換下便裝，坐在大廳里看著依舊在應付各路親戚的加卉姐，覺得結婚真的很累，宋清擺了擺手，半強制性的送走了一步三回頭的一一。

宋清有些疲憊的按了按太陽穴，昨晚鬧了一夜都沒睡加上今天前前后后跑，宋清的體力明顯有些告急，出門后隨便找了個長椅坐了下來，閉眼休息著，恍神間感覺身邊好像多了一個人的氣息。

“先吃點東西。”那邊伸過手遞過來一個三明治和咖啡。

宋清沒有伸手，只偏頭看著他，“張若，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要干什么，你先吃點東西。”看著宋清有些蒼白的臉，張若只靜靜的說道

“你不要老土的告訴我，你后悔了。”宋清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眼神里翻涌著情緒。

張若垂了垂眼，心一沉，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看著她，“我說是呢。”

宋清勾了勾嘴角，“張若，我說過，沒有機會了，從那天起就沒有機會了。”

“那為何總是這么見不得我呢？”張若拉住她的手，逼問道

“張若，你不要得寸進尺，我不想再把話說難聽了。”宋清甩開他的手，徑直往路邊走。

一個急剎車，停下來的不是出租車，倒是堪堪把兩人嚇退了一步，下意識都看向那個急剎車的來源，宋清看了看有些熟悉的車牌號，湊上前去。

“你怎么來了？”宋清歪頭看著慢慢降下車窗的沈卓然。

“打你電話怎么不接。”沈卓然解開安全帶，走了下來，直直的向著宋清走了過來。

宋清立馬掏出了手機，手機上果然顯示著沈卓然的未接來電和微信，“不好意思，之前調靜音，沒有看見。”

沈卓然把溫熱的牛奶塞進她懷里，打開了車門，“走吧，我送你回學校。”

一系列流水般的動作，全然并沒有在意站在一旁的另一人。

宋清愣愣的看著沈卓然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回神間，自己已經坐上了副駕駛，下意識看了看剛才長椅的位置，張若依舊站在原地，目光沉沉的看著自己。宋清收回了視線，細細喝著手中的牛奶。

沈卓然沒有多嘴問什么，轉身兩目相對的瞬間，沈卓然淡淡的動了動眉頭，然后跨上車，一腳油門毫不留情的離開了。

“不過，你怎么會來這里？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宋清叼著牛奶偏頭問道

“王一一給我打電話的，說江湖救急，說有人欺負你，讓我來救你。我到的時候，給你打電話，你沒接，我就給她回電話，她說她剛剛走，你應該還沒走，我就在開到正門，正好看到你了。”沈卓然破天荒的解釋道

“一一也是.......”宋清突然想起來王一一臨行時的不放心和認真叮囑自己離張若遠一點，無語又感動。

“她也是好意。”

“這真是開天辟地，從來沒看過你幫誰說話，不過真的謝謝你。”

沈卓然“嗯”了一聲就再也沒有說話。

這好像是兩個人繼那個無厘頭的告白之后第一次見面，宋清想著氣氛有點尷尬，偷偷抬眼看著沈卓然，突然這么沉默好像很尷尬，正準備開口說些什么，被沈卓然打斷。

“不要沒話找話，你可以睡會，到了我叫你。”

宋清噎住了，也就悶悶轉過身，沒有繼續搭理他，不過也像沈卓然說的，可能是喝了杯熱牛奶，空空的胃舒服了很多，宋清的困意很快襲來，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車里面一片黑暗，透過外面的光宋清看到身上滑落的外套，愣了一下，眼神急忙看向駕駛座，卻發現沈卓然也靠在座位上沒有動靜，不太明亮的光線還是能看出來他似乎也睡著了，面容依然沉靜卻多了一絲溫柔，少了平時的鋒利。

宋清悄悄起了身，把身上的外套輕輕蓋在他身上，沒想到微微的響動驚醒了沈卓然，突然抬起頭，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宋清急忙退回來。

“我是想把衣服還給你。到了你怎么不叫醒我。”宋清開口解釋道

沈卓然伸了伸懶腰，看著外面人來人往的學生，打開了車內燈，“我叫了，你睡得太熟，根本沒聽到。”

宋清尷尬的笑了笑，“我睡的這么熟嗎？可能真的太累了吧。”

沈卓然揉了揉發酸的肩膀，轉頭問道，“餓嗎？”

宋清看著明顯變黑的天空，突然也就想起來今天一天除了沈卓然給自己的牛奶也吃點像樣的東西。

“我也餓了，我請你吃飯吧，謝謝你送我回來。”

“好，去哪？”沈卓然倒是一點不客氣，系上了安全帶準備出發。

“我們學校西門有家小館，做酸菜魚很正宗，環境也還不錯，可以吃嗎？”

“好。”

宋清帶著沈卓然走進一家看起來就很熱鬧的店，熱鬧的兩人得拉近距離才能聽到兩個人說話。

“能不能找個包間？”宋清和帶著他們找座位的服務員說道

“不好意思，現在是用餐高峰期，小包間都已經坐滿了，我給您找個靠窗比較安靜的座位吧。”

宋清回頭看著沈卓然，“可以嗎？”

沈卓然點了點頭，感受著迎面撲來的大學生青春的氣息，臉上都是沒有煩惱的笑容，心底還是升起來一股羨慕之情。

“怎么了？”看著沈卓然四處打量，不說話的樣子，宋清問道

“大學生可真幸福，吃喝玩樂，樣樣不差。”

“語氣這么滄桑？你又不是沒讀過大學，他們經歷的都是你經歷過的，有什么可羨慕的。”

“我倒是確實沒試過這樣的氛圍，大學的時候我就已經出國了，課業特別重，偶爾國內的朋友們會過來看看我，但基本都是一個人。”

宋清頓了頓，“國外沒交到朋友嗎？”

“醫學生的交際圈就那點大，大家都忙，很少聚會，不像其他留學生生活多姿多彩，但也不是沒有朋友，只是我性子本來就古怪，玩得好比較少。”沈卓然端起水杯看著窗外小吃街熙熙攘攘的煙火氣，淡淡說道

宋清看向他的側臉，眼前突然出現十八歲背著大書包走在放學路的自己，“我那時候高中因為不是很聰明，又想考好大學，數學特別差，沒日沒夜的學，也根本沒時間和小伙伴一起出門玩，但我還是很羨慕她們的，有時覺得自己學得真孤獨，連上廁所都是獨來獨往的。”

“你和王一一高中不認識？”沈卓然回過頭看著她。

“認識，我們一個院子里長大的，她高中理科生，我是文科生，我兩不在一個樓，很難碰上，她后來還住校了，所以也就很難得能聚在一起。”

“不過大學離得還挺近，不也不錯嗎？你是不是快放暑假了？”

“嗯，不過今年會比較遲回家，我們要去實習一個月，過兩天就去了。你呢，聽一一說，你們醫院每年暑假實習生都爆滿，你也帶實習生嗎？”

“嗯，會，但是還沒有分配下來。”

“帶實習生是不是比上課難很多？”

沈卓然正準備說些什么，菜被端了上來。

“你快嘗嘗看。”宋清獻寶似的把酸菜魚移到他面前。

“說西餐我沒有什么品鑒力，但是我覺得中國菜最好吃的不是在大飯店，而是在街頭巷尾。”宋清夾起一片魚塞進嘴里，食欲立馬被調動起來，臉上的表情也變得鮮活起來。

看著宋清開心的表情，沈卓然的眉角也微微揚起，不自覺的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兩人都把碗里的米飯吃的底朝上。

宋清滿足的擦了擦嘴，微微往后靠，還沒說些什么，一群嘰嘰喳喳的女孩子被圍了上來。

為首的一個女孩子大膽開口說道，“您好，學長，麻煩能加下你的微信嗎？”

宋清差點沒一口水嗆到，吃飯的時候就注意到那群小孩子眼神一直往沈卓然身上飄，沒想到現在學妹們都這么直接嗎？壞笑著看著沈卓然如何應對。

很明顯，沈卓然注意到宋清幸災樂禍的表情，給了她一個無聊的眼神。

“不好意思，我不是學長，我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

“那請問你有女朋友嗎，介意交個朋友嗎？”那個小女孩被她的好朋友推搡著往沈卓然面前進了一步，臉紅紅的，底氣不足的問道

沈卓然卻看都沒看她一眼，只看著快要笑倒在椅子上的宋清，一副看笑話的樣子，眉目之間淡了下去，手隨意的指向她，“不好意思，她應該挺介意的。”

宋清聽到自己被cue，急忙開口解釋，卻被沈卓然一把拉住，手心暗暗使勁，眼睛里透著危險的光芒。

女孩們愣了一下，眼神全都聚焦到宋清的身上，難道是自己剛剛感覺錯了？觀察了那么久，兩個人明顯是不是那種親密的關系，像是簡單的朋友一樣，所以才大膽走上來的。

沈卓然看著怔住的一群女孩，淡淡的開口道“麻煩讓一下。”

生人勿近的氣息全然不像那個剛剛在安靜吃飯眉眼溫柔的男子上散發出來的，不過大家還是下意識散開來，沈卓然揪著宋清的斜跨包，給她揪了過來，宋清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他的懷里。

“走了。”

“你真拿來就用，我一個大活人給你拿來當擋箭牌。”宋清理了理肩前的小挎包，小聲的說道

沈卓然抵著她的后腦勺，不顧她的掙扎，推著她往前走，低聲在她耳邊說道“看戲總得收點利息吧。”

看著兩個人小打小鬧的動作，和那個男生低頭看女生的表情，站在原地的女生突然眼睛有點濕。

“不過，我總覺得這個男生好像在哪見過，也不是學生，能在哪見過？”另一個女生站在原地絞盡腦汁想著。

“我也是，剛剛就想說了，但是想不起來。”

這個小小的插曲很快的被餐館的熱鬧聲蓋了過去。

宋清付完錢，看著等在門口的沈卓然，想起他剛才被糾纏的表情，突然有點想笑。

“走咯。”宋清拍了他的肩膀，喚回了他的思緒。

“嗯。”

兩個人并肩往前走去，無話。

宋清偷瞄了他一眼，墨色襯衫微微敞開的領口，微微泛著光，襯衫袖扣卷到一半手隨意放在胸前，歲月沉淀的氣息在流暢的臉部線條中也夾雜著，留下成熟禁欲的氣質，整個衣品加氣質確實與那些明星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樣的皮囊果然是危險動物，只可遠觀不可褻玩，這長相千千萬萬女生前仆后繼吧。

“所以，這樣的事經常發生吧，你怎么應對的？”宋清起了興趣，問道

沈卓然眼神沒有任何波動，“現在就直接說我己經結婚了，省的所有麻煩。”

“這么狠？不怕真的沒有女朋友嗎？”宋清下意識嘲笑道

沈卓然停下腳步，瞥了她一眼，“女朋友這種事，有則惜之，無也無妨。”

“一味的拒絕爛桃花，萬一錯過了。”宋清托著腮問道

“你都說了爛桃花了，何談錯過，而且因為我的長相而接近我的，已經在心里美化了我的整個人格，即使真的在一起，我的缺點也不是她們能接受了的，現在女孩子就是視覺動物，偶像劇看太多。”

宋清有點被堵住，“女生是視覺動物，你們男的就不是嗎？誰在大馬路上看到好看的女生不會多看一眼？別把我們女生說的多在乎長相，你們多不在乎一樣。”

“所以你不在乎嗎？”沈卓然一臉趣味的看著她。

宋清毫不猶豫的回答道“當然在乎。”

“所以我的外貌在你這還不夠高？”

“？？？”

“沒什么。”沈卓然轉過頭，一臉不在意的說道

“我聽到了，但是我說過，我不想談戀愛，愛情這東西，就像你說的，偶像劇那么好看，游戲那么好玩，我腦子壞了去碰這個東西？”宋清看著沈卓然，眼中淡靜如海。

沈卓然看著她，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各種歡笑聲穿過，面前的宋清認真堅定的目光像是掩蓋什么傷痛一般，眼神里依稀有著灰敗的顏色。

“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為什么說話老氣橫秋的。等你長大了，你就會發現，這世間什么事都沒有絕對的，錯了可能是時機不對，人不對。像是做手術一樣，你給縫線的時候拿個繡花針怎么行，心臟手術給牙醫做，又怎能好呢。”沈卓然回過神，淡笑著拍了拍她的頭。

宋清心思通透，很明顯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看著沈卓然眼神，突然眉尖跳了一下。

“不早了，現在正好雨停了，你也趕緊回家休息吧。這個拐彎就到停車場了，我直接從這回寢室，很近。”宋清避開這個話題，指著前面的岔路口說道

沈卓然倒也沒挑破，微微點了點頭。“你回去注意安全。再見。今天謝謝你的晚飯。”

“嗯，再見。”宋清笑了笑。

說完再見的宋清突然意識到，似乎和沈卓然再見是不大可能的了，本來就不是一個軌道上的人，大家就是因為各種巧合碰在一起，無意中參與了一段生活，充當著一些奇奇怪怪的角色，比如她并不清楚，沈卓然到底算什么角色，老師？朋友？陌生人？除了初見的不愉快，其實心里話，沈卓然算得上是個不錯的朋友。宋清腦子里突然閃過那個告白，急忙甩了甩頭，大約不用再見面了。

想到這里，宋清停住了腳步，回過頭。

燈火中，沈卓然依然站在原地，看著她離開的方向，目光沉沉，看到宋清回過頭，淡淡的表情泛起了柔柔的光，嘴角上揚。

宋清突然心一顫，像是水珠爆裂開來，一下子心被塞滿了，回過神慌不擇路的小跑著離開，這家伙，站在那里笑什么笑，簡直是魔鬼。

但有些時候，有些人來的正是恰當的時間，帶著強勢的姿態闖進生活中，然后在心里慢慢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