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我先前的無禮道歉，后羿。”阿波羅微微低頭，行了一禮。“我承認，你確實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

能夠在烈日圓環的高速旋轉的情況下，精準地將每一箭射入那三顆太陽中的眼力。

能夠將自己召出的太陽直接壓墜的神力。

這絕對是一個可以和他對等的神。

阿波羅從未想到來到這遙遠的東方，剛剛遇到的對手就帶給自己如此巨大的驚喜。

他也拿出了他的武器——月桂弓，烈日在他的手中泛起金光，慢慢的塑成箭矢的形狀。

烈日箭矢搭上長弓，拉成滿月，向著后羿疾馳而去。

且并非只有一箭，阿波羅在這一箭射出的瞬間，又是立刻接上了一箭。

甚至又一箭。

阿波羅從之前的連弓都懶得拿出，到現在的連射三箭，足以看出他前后的態度轉變。

三箭劃破虛空，帶著閃耀光芒和灼熱烈焰的三箭似乎要將時間都扭曲，讓人無法看到它們的軌跡，雖然是先后射出，卻同時向著后羿射去。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用盡全力射出，達到他弓術極限的三箭，這三箭的速度甚至讓他自己也感到心驚。

但卻依舊被擋了下來。

就好像什么也沒發生一樣，在空中消失不見。

而阿波羅猛地向后羿望去，他的弓卻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抬起。

“這是我的第二箭！”

“這？”阿波羅無法相信，他連后羿的出弓的動作都沒有看到，更別提什么箭了。

“‘無邊’！”

“這一箭的速度，能夠超越視覺，感知的極限，超越你那一箭的速度，自然也不在話下，當速度達至極限，便可前往無邊！”

“這是第二個極限，所以，我將它稱為——‘逐日式’！”

如果之前那次，阿波羅可以認為是對方在報復自己對他的輕視。

那這次，這又算什么？

眼前的這個人，他把兩人之間的戰斗當成了弓術命名大會了嗎？

“開什么玩笑！”阿波羅怒斥道。“你以為自己占了上風，就可以肆意的羞辱對手了嗎！”

后羿看到阿波羅惱羞成怒的樣子，有些無奈地解釋道：“我并非是為了羞辱你。”

“相反，我確實認為你是一個可敬的對手，甚至是我這一生遇到的最強的對手之一。”

“所以，我才以你我這一戰來為我的秘技命名。”

“希臘的太陽神，我，弓神后羿！在此向你射出最后一箭！”

“這三式弓術凝聚我所有的神力，如果你能夠接下我這最后一箭，那么這場戰斗，就是你贏了！”

后羿半蹲，弓步挽起赤黑之弓，那弓弦幾乎就要承受不住后羿的拉力將要斷裂，在即將到達極限時，這一箭終于射出。

和浩浩蕩蕩的聲勢不同，這一箭卻如同細針一般，它的飛行軌跡連成了一條漆黑的直線，筆直地沖向了阿波羅。

阿波羅不明白這一箭究竟有怎樣的威力，但看向它時，卻有著發自本能的恐懼。

防御！

如果再不防御，在這一箭下，身軀必然會被洞穿。

高傲的太陽神此刻腦中不再有任何進攻的念頭，此刻心中所想，唯有防御。

僅剩的四顆太陽化作四道光炎之盾，層層護佑在他的面前。

而那一道漆黑的箭芒，就這么無聲地來到他的面前。

一層，兩層，三層……

阿波羅引以為傲的最強神通喚出的十顆太陽，三顆被‘落日式’所擊落，三顆被‘逐日式’所抵消，而現在，最后的太陽化作的光盾也如同脆紙一般，在這最后一箭下一層接一層的裂開。

直到這一箭來到最后一層光盾前時，一切停止了下來。

阿波羅的額頭冒出冷汗，他在剛才那一刻十分明顯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如果自己再有所猶豫，哪怕晚上一刻，被洞穿的就不會是那三面光盾，而是自己的肉體。

后羿看著那最后一層光盾，嘆了口氣：“是我敗了……”

“我用盡全力的三式也沒能將你擊敗，這場戰斗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是你贏了，我會信守承諾。”

“不！”阿波羅將那面光盾收回，光盾變回太陽的原形，回歸他的體內。

“是我敗了！”阿波羅走到后羿的面前，直視著他，眼神中充滿著復雜的感情。“最后的那顆太陽，是我的神力本源，你如果想的話，早在一開始就能夠將它擊落，但你卻沒有這么做，甚至知道最后，你也讓你的箭停在了它的面前。”

“你早就有所感知，但你卻手下留情了。”阿波羅咬著嘴唇，有些不甘心。“這場戰斗從頭到尾，我都被你所壓制，如果你將它毀掉，我的神力將會就此消散。”

“這場戰斗，毫無疑問的是你的勝利！”想著馬上就要放棄自己心愛的達芙妮，阿波羅心如刀割，但他的高傲與自尊讓他不能夠接受這樣的勝利。

后羿見到阿波羅這幅模樣，苦笑道：“你這又是何必……我可沒有說過我有手下留情。”

隨即，他又是眼前一亮。

“那不如這樣，這一次，就算作平局，你暫且放棄你的達芙妮，而我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會幫你想盡一切辦法奪回她的芳心。如何？”

阿波羅見到后羿真摯的眼神，頓時有些不知所措：“這……那……一言為定？”

后羿笑著伸出手：“一言為定！”

阿波羅咬了咬牙，猶豫片刻，也伸出自己的手，一只長滿老繭的古銅色的手，和一只潔白如玉的手，就這么不和諧地握在了一起。

當兩只手握緊的那一刻，阿波羅卻笑了起來，他笑的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高興，不再夾雜任何居高臨下的神色，而是發自內心的愉悅笑容。

“你那一箭，有名字了嗎？”

阿波羅想起最后那一箭。

那一箭，讓他感受到了有生以來第一次的生死危機。

“不，它和之前那兩式箭法一樣，都是我獨自鉆研出來的，至今也沒有完善，如果不是遇到你，我也不會使出這三箭，更別說命名了。”

“最后這一箭，是第三個極限：‘無礙’！將全部力量集中至一線，形成的絕對穿透之力，能夠洞穿一切阻礙。”

“我畢生追求弓道，就是為了達到這三個極限，如果有一天能夠將這三式真正的化作‘無量’‘無邊’‘無礙’，三者合一，我的弓道就將抵達極限的彼方，無窮之境。”

后羿向往地看著遠方，這就是他身為弓神的夙愿。

阿波羅怔怔地看著后羿，他身為神王之子，誕生之初就有至偉的神力，從未想過對力量還需要有追求二字。就連弓術，也不過是因為他對弓看的順眼，就隨意將它選做自己的武器罷了。

太陽神，本就擁有其他神明無法企及的力量，又怎么需要追求力量呢？

但現在，他在眼前這個打敗了自己的男子身上看到了自己所沒有的信念。

正是對極限的追求。

于是，他躊躇片刻，說道：“你最后那一箭，連我的日冕盾都能夠貫穿，不如就叫他……‘貫日式’吧？”

后羿聽他這么一說，就明白到阿波羅已經想通了一切，放下了心中的包袱，笑著回應：“好名字，就叫‘貫日式’了！”

“射日三式！”

兩人異口同聲，為這個將來后羿引以為傲，誅殺萬邪的弓術命名。

而虞雙，在這個奇妙的狀態下，以阿波羅的視角見證了這一戰，這被后人記載為后羿射日的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