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杰后背雖已滿是冷汗，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的同時，開始盡力地分析現在的情況。
我找的是租客，只是沒想到真的有妖怪，不過除掉這個因素，我與這些妖怪目的還是一致的，既然它們是來尋找租房的話，應該趁著現在把話題轉回來，把握主動性。
索幸這幾個妖怪還沒看清我的虛實，我還能把這前輩的戲給演下去，等到它們前腳出門，我后腳就去派出所報案。
張杰此刻無比感謝至今為止十一年的銷售經驗。走南闖北這么久，還時不時地與外國客戶打交道，張杰也練就了一身的說功，短暫的思考過后，他清了清嗓子，把眾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呃……各位這次來我這邊，是為何事？”
三只鯰魚精互相對視了一番，在男性鯰魚的鼓勵下，只見那最矮的小家伙向前一步，深深地給張杰鞠了一躬。
“前輩，我們鯰魚精天賦有限，一般來說，土水雙屬性靈根就是我族的極限。”
只見這小家伙伸出右手，一團藍黃相融的光球浮于他掌心之中，透著輝光，能看到里面漂浮的粘稠流態體，比水要粘稠，卻又不像淀粉那般渾濁。
間于清澈與模糊之間，兩種顏色的液體各自為營，相互糾纏卻又不相容，看起來非常科幻。
“我這兒子不過三十年的道行，就已經把水土雙屬性給修煉到了極致，控水與操土更是信手拈來，此等天賦不說我族，就連同居的蚌精也很是欣賞，同樣對我兒傾囊相授。說來慚愧，現今我們湖島已經沒有東西可以教給他了。”
大鯰魚的眼神里此時有些復雜，有不舍，鼓勵，卻也包含著一絲溫馨，他摸了摸小家伙的腦袋，緩緩地跪倒在張杰面前。
“我兒是鯰魚族千年不出世的天才，他日定能突破精怪，進入異獸之境！只求前輩能大發慈悲，賜我兒一條明路，讓他少走一些彎路，替他指出一條康莊大道！”
一旁的那個女性鯰魚精此時也是應聲跪地，高聲大呼。
“求前輩大發慈悲，賜我兒一條明路吧！”
張杰面無表情，鐵著一張臉讓人看不懂他的想法，但此時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的頭皮正在一陣陣的在發麻。
這該怎么整，我給他指一條明路？那誰又來放我一跳生路呢？精怪是啥，異獸又是啥？不是我說，這也太難頂了吧。
剛才還想著一演到底，現在就把我往死路上逼，莫不是天要亡我？蒼天啊，求求你饒了我吧。
正所謂病急亂投醫，張杰只覺得自己都快要繃不住臉了，于是說道。
“你們別急，容我去思考一二。”
張杰直起身子，挺胸抬頭，把大學軍訓時的氣勢給撿了回來。只見他雙手交于后背，保持著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頭也不回地走上了臺階。
走上臺階，老張抬腿一腳踢開書房的小門，做足了姿態，只聽他高聲喊道。
“安靜等待即可！”
等到房門關上，張杰就渾身發軟，一下子癱倒在地板上，額頭上的細汗這才往下流，氣喘得就沒停下來過。
“這該怎么辦，現在開始報警也不能保證我的人身安全，等下要是事情鬧大了，不說這鯰魚精，只怕群里那些妖怪都不會放過我……這討論組肯定不止三個，往壞了想，怕不是全國各地都有這些妖魔鬼怪的據點……”
張杰盤算了一番，最終得出賣房跑路的最佳結論。
不該這樣的，肯定還有別的辦法。張杰久違的開始思考問題，他已經很久沒有這般動用腦筋了，說來有些不可思議，此時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剛參加工作那會兒的昂揚歲月。
張杰平躺在地上，眼珠子轉動，一邊觀察周遭環境，一邊想著問題的解決方案，這是他獨有的思考方式。
就在這時，張杰的視線停在一排書架上，他坐了起來，在這層書架上摸索了一番。
“這應該是我小時讀書的教科書……”
當初搬家的時候雙親就把張杰的舊書與衣物都給收拾出來，一同塞進這個新房里，要不是這次躺在地上，張杰也不會看到最低兩層里放的書本。
張杰的目光在幾本舊書上流轉，內心深處涌起了一個有些瘋狂的想法。
“我DNMD，這不是把人……不，妖當猴耍嗎。算了，死馬當活馬醫了！”
三只鯰魚精畢恭畢敬地端坐在椅子上，約莫過了十幾分鐘，樓上才再一次響起腳步聲。
只見張杰手里捏著三本書，正慢悠悠地從樓梯上挪下來，待他走到客廳，一攤手，三本舊書應聲摔在桌上，分別寫著。
小學語文教材五年級
小學數學教材一年級
思想品德教材八年級
迎著三個妖精那迷茫的目光，張杰背著手，硬著頭皮問了一句。
“你們真的明白，妖族入世是什么道理嗎？”
看到這三個妖精搖了搖頭，張杰提著的心頓時松了大半。
不明白？不明白才好啊！看我怎么忽悠……不，說服你們。
“所謂入世，便是融入人族的一個過程，我昨天入那個討論組，其實也是在變相檢查你們的工作狀況。你們最近一次跟人族接觸，是什么時候了？”
“回前輩，大概五百多年前。”
張杰點了點頭，放在膝蓋上的手指使勁地搓了搓，大致估算了一下朝代。
“那你在人間遇到最卑鄙，最狡猾的事情是什么？”
這個問題有些出乎意料，大鯰魚摸了摸頭，思考了一下才回話。
“大概是故意丟空的錢包，等別人撿起來以后再誣陷他人，在晚輩看來雙方都不是什么好東西，都是貪小便宜的狡猾之輩。”
張杰揚了揚頭，對鯰魚精的樸實程度有了個大致的概念，只見他一拍大腿，忽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你們知道現在妖族入世是什么情況嗎？在我看來，統統都是面子工程！形式主義！一點都沒有完成妖皇的任務不說，還開歷史的倒車！實乃我妖族之恥啊！”
措辭嚴厲，語調激昂，頓時把兩個大鯰魚精嚇得跪倒在地，口中連呼‘晚輩知罪’。
“哎，我也不是說你們辦事不力，你們已經做得很好了，知道把族人送出安樂窩，主動來融入人間。我只是在感慨，當今年代，是否還有我妖族的地位啊。”
一緊一松，胡蘿卜加大棒的陣仗，這種不入世的妖族哪里經歷過。
當代社會信息交匯速度之快，很容易造成信息的不對等，幾個厲害又典型的例子不說，給它們整個愛抖露營銷，怕是都得變成只會打call的鯰魚。
“人族朝代變換之快，可謂是日新月異啊，古語有云，修煉無歲月，但為了保證妖族不被時代淘汰，我們又不能埋頭苦干，用死工夫是沒有前途的！我們必須得結合當下環境，了解人族的時代背景，這才能做到真正的入世！”
張杰一副慷慨陳詞，說的二魚頭昏腦脹，沒等它們想明白，張杰就把三本教材向前一推。
“我說這么多，就是為了讓你們能正視自己。這三本書就是當今人族的基礎教育之一，只有看懂了這些書，你們才能算是真正的入世！特別是這個小家伙，奧數，英語，文言文，一個都不能落下！”
兩只大鯰魚翻開教材看了幾眼，就連字都認不出幾個，只見它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張杰馬上開口打斷。
“你們不要覺得我耽誤了孩子的時間，小家伙還只有三十歲，只需要抽出十年不到，他就能在人間學到最先進的思想和技術，這些都是修煉換不來的。再說了，有我在一旁護航，我肯定能幫他學到最洗腦的銷……不，最能了解當下的知識。”
“時代變了，道友。”
看著兩只鯰魚依舊有些猶豫的神色，張杰決定再添一把火。
“你們不相信我青龍的話也沒關系，畢竟我們只是初次見面，但我希望你們能夠相信陛下的規劃，那懸于空中的烈日，可曾做出有損于妖族的決策嗎？”
大鯰魚聽到此話，一咬牙一跺腳。
“那就拜托前輩了！”
…………
幾番商談過后，三鯰一人愉快地結束了會談，張杰親切地把兩位家長送到門口，看著小鯰魚與親人揮手告別，終于徹底放下了提著的心。
也還好今天來的是憨厚的鯰魚精，要是隨便來個毛毛躁躁的精怪，一上來就是‘前輩我來會會您’場面肯定會非常血腥。
回到房間，張杰先是到廚房轉了一圈，隨后走到小鯰魚身后，看著它絞盡腦汁做著算術題的樣子，問道。
“小朋友，你殺傷力最低的法術是什么呀？”
“回前輩，是水流術。”
“來來來，給我弄一個瞧瞧。”
小鯰魚一抬手，隔空點向一旁的玻璃水杯，只見那半杯清水瞬間涌出，反過來把玻璃杯裹在其中，小手再次揮動，一聲令人牙酸的吱呀聲過后，玻璃杯被活生生地揉成了一圓球，落在地板上叮當作響。張杰眼角抽了抽，把摸出來的菜刀再插回后腰。
這下子，獨棟公寓多了一個妖怪不說，就連身份也沒有，戶口啥的更不用說，甚至還能單手把自己給捏死，走在外面就是個移動導彈。
想到這里，張杰又覺得自己的頭皮開始發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