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預最終還是沒能執拗過母親的請求。弟弟要接，會要開，高層人物也要接待。

只是當第二天何預出現在公司時，找遍公司的每一個角落也不見林總的身影，問林總的女秘書——居瑤要，只得一個三問三不知。

居瑤要是個剛剛畢業的女大學生，戴著一副高材生必配的金絲眼鏡，打扮得土里土氣，畢業成績夠輝煌，大學也是211，能力也不錯，腦子也靈活，就可惜從外表上整個人顯得傻里傻氣了點。何預看著她會經常聯想到自己剛畢業工作時也是個傻樣，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即使他大學四年的空余時間都花在兼職上。

但社會就是現實生活，從沒有對誰溫柔體貼過。何預連爬帶滾了好幾年才漸漸從一個小經理升為一個副總。“算了，你走吧！”何預看著居瑤要憨厚的模樣，點了點頭，趁他還沒開口罵人之前，自嘲似地笑了笑，他實在不想過多為難她。林總這時候躲起來意圖再明顯不過了，公司現在的狀況不是一個林總就能改變的，關鍵還得看總公司那邊的態度。

看了一眼手表，從早上忙到差不多中午，會開完了，重要人物還沒來。何預有些摸不著頭腦，按理說昨天就從上海到坐飛機，今天怎么也得到公司了吧，要不然干嘛大費周章的放出消息要下來巡查公司的財務情況，借著安慰看望老員工的幌子做掩護。

總部在上海，分公司不止何預這一個，連著廣州，BJ，南京就有幾個公司，從總公司分派下來的老員工分到各個地方鎮守著各家公司，奈何，日久見人心，沒有絕對忠誠的員工，只有絕對的利益，從根延伸出來的藤蔓枝丫都想著獨立自由，沒有誰想綁死在同一棵樹上去爭奪有限的資源。

“何副總！”一聲震天雷般的吼聲差點沒吧何預的耳膜震碎，何預恍惚間產生辦公室的玻璃震沒了的錯覺。斜眼睨著慌慌張張跑進來的居秘書，連著被她踢翻的花瓶，撞的哐啷響的玻璃門，天女散花般灑落地面的辦公文件……人才！何預差點沒忍住怒罵，深呼吸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慢悠悠說道：“居秘書，你是怎么做到不大聰明的亞子？”

“來了……來了……”結結巴巴了半天就吐出“來了”兩個字，何預沒好氣道：“誰來了，林總回來了？正好我找他有事。”

“不是，是那個……”

“哪個？”何預嘴角抽搐地看著她指手畫腳來明示他，心想著這不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大學生嗎？話說面試官怎么把她招進來的？看中她的顏值，她的學歷，她的天真？

“是……是……”

再好的脾氣都被磨沒了，何預忍不住揉揉額角，嘆息地朝她擺擺手，“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了，是余總來了是吧！”能讓她慌張成這個樣子應該是那個從上海過來的高層人物。哼！好挑不挑，偏挑個飯點的時間過來，何預真懷疑那個人是過來蹭飯的。

只是何預沒料到這個高層會直接越過眾公司的人直接上他辦公室來了。他昨晚還千叮囑萬囑咐公司的員工要禮貌微笑，最好連夜排個方隊來個高級的歡迎儀式感。

何預堪堪整理好西裝，朝鏡子梳了個帥氣的頭發，辦公室門就忽的被人打開了。

何預先是一愣，看著穿著黑西裝的幾個男人和后面跟著個傻乎乎的居秘書，轉而禮貌一笑，與他們打過招呼，備上茶水就使個眼色讓居秘書出去了，直接找他而閉口不問林總，何預苦笑，爛攤子還得他收拾。

“何預，好久不見！”一張小紅木圓桌，挑了個最舒服的主位擺出最舒服坐姿，大腹便便的西裝男子忽然朝何預說道。

而坐在一旁的幾個男人卻絲毫未聞般自顧自坐著品茶。

何預抿唇微微一笑，細細打量面前的胖子，他實在沒什么印象，“余總說笑了，只要您想見我用不著挑時間點。”

“別余總余總的叫，生分了，我是余小會啊，大學那會兒我常坐你后面。”

這么一說何預倒是有點印象，試探性地開口：“說明我和余總有緣，沒想到隔了這么多年余總還記得我！”

“那是，我記性好的很！”

何預賠笑道：“是啊。”若不是他說起何預還沒能認出眼前的人呢，心中感慨，即便是老同學也不能長校園般寒暄，出了校門就是社會人情，人情社會，誰還能認得出誰呢！

“何預啊，你看咱們這么久沒見了，現在還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呢，雖說地方不同，要不咱們一起吃個飯順便談談公事？”

“余總開口自然是聽你的。”何預在心里冷笑，吃飯才是重點吧，他還記得余小會在讀大學那會兒最怕喝酒，最愛吃飯逃單，現在有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不正是機會嗎？也可以借此機會試探總公司對他的態度，若是讓其自由發展他少不得另外打算，現在正是何女士治病急需用錢的時候，如果事業不上不下停滯在副總這個位置上，別說繼續買房了就連養活自己都是個問題。如果讓他一輩子蝸居在小破城房里他大概會崩潰。

“那現在就走吧，老同學就吃個飯而已，何副總用不著顧慮太多。”

余小會瞅著何預的眼神時像是一頭隨時隨地吞了他的餓狼似的，何預心里自然有所顧忌，但也不得不冒險。余小會對他的態度是要么收為己用，要么一腳踩到底。

何預點點頭，不再多話。

余小會笑著過來要搭上他的肩膀，何預假裝不經意的轉身，避開了，非常紳士地示意他先走。

“行。”余小會別有深意地微笑，眼角余光隨意地掃視了一下何預，捎帶著不悅，眉毛高高的地揚了揚，大步流星。一眾人跟在身后。

余小會的神情盡收何預眼底，何預一聲不吭，假裝沒看見般，垂拉下眼皮掩蓋著眼里的落寞情緒，出了社會上了職場能有幾人不變？就連他自己，都變得認不出來了。

何預能接受何女士的要求卻接受不了二十幾年沒見過面的弟弟——何現。下午兩點，吃罷飯送走了余小會一行人，何女士就發來信息說差不多到了。

何預猶豫了半天，打電話給母親，接通后，先是傳來何女士溫和的聲音，“阿預，我現在去菜市場買菜了，你接到人以后就發個信息來。”

“何女士……”

“嗯？”

何預欲言又止，他實在辦不到，“我不想……”

“阿預，我先掛了，接到就發個信息來啊，我不知道他愛吃什么口味的菜，這么多年沒見了也不知他長什么樣？雖說你們是雙胞胎……”

聽著母親的聲音她似乎很開心，何預把已到喉嚨的話咽了回去，只說了一個字“好。”既然母親高興他也不好說些什么了。電話一掛，何預撥通了王南的電話，“喂，喂喂！”連續喂了好幾聲，何預忍不住手機音量調小了點，“是我，我想借你的車用一用。”

“哦，行，我現在開過來，你在哪？”

“我公司樓下。”

“等我十分鐘，話說你要車來干嘛？”

“接人。”吐出兩字，何預不想再廢話，直接掛了。靜靜地站在原地等著，王南一向言出必行，時間精準算到幾分幾秒，等得有些無聊，何預想了想，又掏出手機撥通另一個人的電話——陳域。雖然自己也不知道打給他干嘛，但何預莫名的想要打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