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我出來,打開車門問我文殊的情緒是否安好?我一一如實回答,他聽后有些揪心,我表明要去拿備用品來。
許久我歸來時他依然在那里。
我走過去問:“孫總,有什么話要我帶上去嗎?”
“我定了晚餐,今天日子特殊,如果她身體還好,問她可不可以出來一趟?”
“好的,我去問問。”
病房里,文彥在講著家族聚會的事,文殊笑的很開心,氣氛不錯。
我把東西整齊擺放在柜子里,文彥說:“顧姸,明日我會把開門紅包帶來,你拿著初六用。聚餐的地點也訂好了,明天告訴你…”
“好的,對了文殊姐,孫總一直在樓下…”
“他有什么話嗎?”
“說你手機關機了,怕打擾你休息沒敢上來。定了晚餐,有些話要當面說…”
“是啊,我也想了一天,有些話必須說清楚。”
“孫總還在等回復…”
“你別管了,我用手機告訴他。”
我和文彥走出房間回避。
文彥好奇:“孫林海一直在樓下?”
“是呀!今天是他們認識一周年,上午一大捧玫瑰花和定制珠寶悄悄送到這里,我看他誠心滿滿,一副道歉的樣子…”
“他道什么歉?始作俑者呢?”
“他女兒?可能嗎?十歲的孩子,就算法律也無法批她…”
“那就這樣算了?孩子是不懂事嗎?背后是她母親的挑唆,想來個一尸兩命才對。”
“那還不離她們母女遠點?文殊姐不想糾纏,所以立刻轉院,就想不被打擾。生產要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怪不得,她要我找律師寫一份放棄孩子養育權的協議。”
“要給孫總簽的?”
“當然,她要她的孩子和那個姓孫的沒有半點關系…聽說他太太不愿離婚在家以死相逼,用水果刀捅了自己的肚子,也住院了。不過傷情不重,她女兒才獨自來杭找爸爸。”
“他一直沒有回家嗎?”
“是的!想把事業重心放在杭州,上海的房產就歸她們母女…”
“抽身哪有那么容易?再說了,文殊姐也不打算再結婚,只想生一個孩子…”
“越是這樣孫總就以為是他努力不夠,讓她覺得始亂終棄。而原配母女又覺得她心機深沉,以退為進,打定主意摘桃子,更不想她得逞。”
“所以啊,有當事人坐下來聊一聊挺好的,免得先來誤會,傷人傷己。”
“嗯!我同意。”
傍晚時分,文殊打算去赴約,同時帶著我們兩個一起去,車開到五星級酒店樓下,在酒店頂樓的旋轉餐廳,坐在可以360度看城市夜景的位置。
用餐中途,文彥拉著我告辭去商務區喝咖啡,留下他們單獨相處。
此時中央鋼琴區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輕輕的傳來,文殊望向彈琴的姑娘雙眼殷紅,久久不語…
孫林海起身坐到她的旁邊,手覆蓋上她的肚子:“真要剝奪我作為父親的權利嗎?”
“你已經是她人的父親,從一開始我就沒有要求你離開她們。”
“可我的心早已不想回去了,我會給她們補償…”
“她們同意嗎?”
“總有一天會同意的。”
“可我不同意,我不想你是個拋妻棄女的男人。”
“我也不想你做個單親媽媽。”
“孫林海,你沒明白嗎?我離過婚,不會再奢望婚姻,但我想要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你剛好做了那個可以給我孩子的男人,既然任務完成為什么不離開?”
“文殊,你這樣說話很傷人。我對你來說只是利用關系嗎?你沒有動心,沒有感情?”
“我們都是成年人,對待情感才要更理性。去年的今天,我作為失敗者心灰意冷,遇到你讓我走出那段灰色的日子,我很感激,對你有好感,有愛,但是婚姻我沒有想過…”
“就為了推開我而故意說這些?”
“我希望你回歸家庭,我不想在這里樹敵,因為我還要在這個城市繼續生活下去…”
“別說了,你怕她們打擾你?我可以給她們很多補償,讓她們出國,或者只在上海絕對不會來杭州,可以嗎?”
“那你以后也會這樣對我嗎?或者我們母子?”
孫林海啞口無言,起身走向窗戶邊,點燃一根煙,猛烈的吸著…
許久他重新坐下:“我們不談那些不開心的事了好嗎?我希望你好好生產,等孩子滿月了再說可以嗎?”
“你如果真關心我就該按我說的做。孩子出生后跟我姓,入我們家的戶籍,和我一起生活。你不可以以父親的名義來打擾我們。”
“非要這樣嗎?”
“我母子的生命曾受過你家人威脅,難道你希望悲劇再一次來?我們應該把錯誤的感情收回,然后各自安好。”
“你不能給我一個照顧你后半生的機會?你可以試試,我能做的很好。”
“我的后半生要和自己度過,我有那個能力,恐怕不需要你。”
音樂緩緩停下,他們陷入沉默…
文彥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對著我說:“你知道唐明皇的故事嗎?”
“楊貴妃的丈夫?知道一點。”
“唐明皇年輕時是個特別好的皇帝,勤奮自律,關愛百姓,誰知人到中年時遇到了楊玉環,他想彌補人生中的遺憾…哪知中年男人一個任性起來,爆發出的愛情是一個不得了的事情,大到可以讓他失去江山。我看孫總此刻就如同唐明皇。”
“那你也知道梅妃了?”
“想當初,承眷顧深情如海,嘆紅顏猶未老,恩寵先衰。看過文殊姐的藏書《梅妃傳》?”
“嗯,那個故事值得所有女生去看。都說唐明皇愛楊玉環,豈知他也曾深愛梅妃,為她種了滿宮梅花,獨獲恩寵數年。誰知楊玉環一進宮就成了專寵,梅妃被遺忘在冷宮…破城時被遺忘在原地自盡…”
“可見,文殊姐是清醒的,有錢有地位的男性之愛從古至今都不會長久…”
許久,孫總終于在文殊攤開的協議上簽了字。
我們走過去陪伴文殊回到病房養胎,誰也不敢開口打破沉默。
深夜,文殊大叫肚子疼,并且越來越疼開始流血,文彥作為家屬簽字提前進入產房,決定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