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張養晦并不是一個坐以待斃之人。

在此生死危機之際，他并沒有露出半點驚懼之色，而是有條不紊的操控著身邊三十幾道血色劍氣，將其融合成為一把赤紅大劍。

在驚天的壓力之下，他緩緩的抬起手臂，指揮著巨劍朝著那如山頭一般的指尖斬去。

不過由于兩個神通之間的等階差距實在太大，這一擊便如那蚍蜉撼樹一般，未起到任何作用。

只見那赤紅大劍在觸碰到巨指的一瞬間，便如玻璃一般破碎開來，其中蘊含的殺氣，也如煙絲一般，隨風消散。

一擊未果之下，張養晦這才放棄了抵抗，而后目光溫柔的向著清源派主峰看去，眼中充滿了回憶之色。

一旁的清源派眾人見狀，無不悲從心來。一些情感細膩之人，甚至當場哭出了聲。

而張養晦對此，卻毫不在意，甚至露出了一絲笑容。

因為這一切事情的發生，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他辛辛苦苦的營造這種局面，就是為了引動恒陽派大能修士對他出手。

因為只要恒陽派的高層修士率先對他出手了，那么這場大戰也離結束不遠了。

根據西嶺修仙界諸派的條約規定，只要一個門派強者，出手對付了其他門派的低階弟子，那么受害一方的門派高層，只要愿意，就可以肆無忌憚的進行報復，而且不會受到西嶺眾多門派的阻攔。

因此，在這一擊之后，恒陽派的那些人，就只有兩條路可走，要么就此撤退，要么就得迎接清源派掌門的肆意報復。

要知道，在清源派掌門秦鶴的強大的實力下，別說是恒陽派低階弟子，就是玄丹境的長老們，也根本擋不住他的含怒一擊。

更為可怕的是，只要秦掌門有意避開與恒陽派地嬰境強者爭斗，那么對方就連阻攔他殺戮都做不到。

到了那時，兩派之間的大戰，必將會是個兩敗俱傷的下場。

張養晦相信，恒陽派高層絕對不會希望看到這種情況發生。

所以今日，他們只有退卻一途可走。

這是陽謀！

是將清源派損失降到最小的一個陽謀。

在場的眾人當中，已有不少人都看出了張養晦計策。但他們卻完全無力改變。

燕玄一從張養晦開始殺戮之時，便發現了對方的意圖，不過他對此毫無辦法，因為他不能坐視門人被斬殺殆盡，所以只能求助于門派長老。

而王自之則是在燕玄一放出符箓之后，才知道此事。

也就是在那一瞬間。他才明白，大師兄的目的從來都不是擋住恒陽派的攻襲，而是想要消彌戰斗。

其實說到底，大師兄最終的目的，就是拿自己的命換清源派眾多弟子的命而已。

也正是因此，即便是王自之一開始就知曉此事，他也阻止不了對方。因為他根本沒有阻止的理由。

輕輕的嘆了口氣，王自之強行的壓下了對大師兄的惋惜之意。向著重天之上望去。

此時的他，深刻感受到了自身的弱小。

無力去改變事態，也無力掌控人生。

這就是弱小的通病！

這一刻，他才真正的明白，什么天賦驚人，什么氣運鐘身，不過都是浮云而已。

無論是在現世，還是在一元界中。

只有強大，才是立身之本！

......

就在眾人以為大師兄必死無疑之時，一道白衣倩影卻突然沖出人群，向著張養晦御劍飛去。

不過由于天上的神通釋放的威壓太過巨大，她在還未接近張養晦的時候，便已跌落在地，無法起身。

也是在這個時候，清源派眾人才發現，此人正是自家門派的大師姐，秦珊言。

見此情形，王自之與張養晦忍不住齊齊道了一聲愚蠢。

二人心知，像她這樣貿然的沖進神通籠罩范圍，幾乎與尋死無異。

果然，隨著那手指的落下，秦珊言也被完全鎮壓在了神通范圍之內，再也難以逃脫。

眼看著他們就要雙雙滅亡之時。

王自之突然舒展開自己皺起的眉頭，嘆聲道：

“也罷，無非是換個身體重新修煉而已，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若是能救下你們，說不定將來還會有再見之日。”

說著，在燕玄一驚詫的目光中，王自之直接引爆自己的力道修為，一身元氣在體內熊熊燃燒起來。

僅僅一瞬之間，他身上的氣機就猛然暴漲，遠遠超過與燕玄一戰斗之時的狀態。

而后，只見他身形微微一閃。下一刻，便出現在了張養晦的頭頂之上。

沒有理會對方的呵斥，王自之抬起頭顱，直面巨指神通，并釋放出了自己的不敗劍意。

在他不計后果的傾瀉神念之下，一時之間竟然單人頂住了漫天威壓。為下方二人爭取了一絲喘息機會。

“還不快救人！”

王自之有些艱難的對著秦珊言吼道。

后者聞言，在一愣神之后，便立刻決絕的向著張養晦沖去。

王自之清楚，只靠自己的劍意，是阻擋不了神通降下的。

因此，在一聲巨吼之后，他使出了自身最強的力道神通“小法天象地”。

一瞬之間，他的身軀便增長至五丈高低。

而后，他伸出雙臂，直接用肉身托住了那如山峰般大小的半截指頭。

可即使此刻的巨指神通已經殘破不堪，也不是他這種境界的人可以阻擋的。

下一刻，王自之的身軀，便開始從雙掌之處寸寸崩毀。

當秦珊言將大師兄救出洗劍潭之時，王自之的雙臂已經消失大半。

此時的他，體內力道元氣全部耗盡，已經無法維持身形，開始緩緩恢復原先大小。

而且由于神念幾近崩毀，王自之已經完全無法承受威壓的帶來的沖擊。

于是，在巨指觸碰到他身軀的那一瞬間，王自之感受到了死神的降臨。

他在此界中經歷的一切過往，也紛紛開始在腦海之中浮現出來。

求道，入門，晉階，歷練，大戰，死亡，一件不落，轉瞬而過。

這是王自之第一次體會到死亡的感覺。

雖說在此界中死亡，并不會真正的死去。但他對此還是十分的抵觸。

他深知。一旦將這種“死亡不過是重來”的念頭根植于心，那他便沒有了成道的可能。

因為過分依賴重生的修道之路，是走不長遠的。

就算是僥幸在此界修煉到了高階層次，一旦回到現世，在面臨真正的生死危機之時，也會道心崩塌，無法應對。

不過即使王自之對死亡如何抵觸，也無法改變他即將隕落的事實。

仿佛一瞬之間，又好像是經歷了無數時光。

王自之在聽聞一聲轟鳴之后，整個人的意識便完全消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