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仰頭看向他：“你什么時候變成慫包了？以前我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哥哥哪去了？”她凝視著他的眼睛，那里面是一潭死水，看不到光亮：“要是能那樣的話，我都可以不讓你知道悠悠的存在。我身邊優秀的男人多的是，但是他們誰也不能代替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我不能眼看著悠悠親爹在的時候，讓他叫別人爸爸！

小時候，我們不是都說好了嗎？一輩子在一起，我病著的時候你不是也保證過嗎？這么快就忘記了？你不能違背諾言。現在，不管你是縣長，還是種地的農民，你首先都是我孩子的爸爸。”

曲江無語了，只是緊緊的抱著清清，把頭埋在她的頸窩里。不管怎樣，他都不能撇下秀芝，那個用自己生命，換來他的生命的人，盡管是報恩，沒有愛，有的只是親情。

曲江的沉默，讓清清心灰意冷。

她慢慢的躺到了炕上，伸手拽下小粉被，蓋在自己身上。此刻，她覺得自己很冷，從外表，到內心。

但是，她真的不甘心。為了自己小時候的心愿，為了給悠悠一個完整的家，她必須要堅持，也必須要堅強，在曲江扛不住的時候，她也要憑著自己的一己之力去爭取。這世界從來沒有什么救世主，幸福的生活靠自己去爭取——這就是她一路成長的代價，明知道難受的要死，卻還要忍著傷痛去堅強的抗爭。

山村的夜晚來的很早。

晚上，清清給朱敏打了電話，知道悠悠很好，沒有哭鬧，也就放心了。悠悠從小跟著這家，跟著那家，跟著朋友，只要媽媽交待好的，悠悠都會知道乖乖的，不找麻煩。因為媽媽說了，自己很忙，需要別人幫著帶悠悠，所以不可以給別人添麻煩。

清清就和曲江在老屋住了一夜。

心情不好，曲江后半夜才睡著。他看著清清睡著的時候，臉上還掛著淚珠，很是心疼。但是沒有辦法。他不能拋下秀芝跟她走，盡管這個誘惑時常在心底里掙扎。

清早，曲江一覺醒來，發現清清不見了。他屋里屋外的找了找，沒有，就來到屋后的河邊，看見清清象小時候那樣坐在那塊石頭上，像一塑雕像。他脫下自己的外衣，輕輕的披在清清身上。

坐了很久，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離開老屋，他們開車往回返。一路上，清清不說話，兩眼空洞的看著前方。曲江輕輕握著她的一只手，很涼很涼，像小時候一樣。

三天后，沒有任何征兆，曲江在下班回家后沒有發現悠悠上來就抱大腿，才知道清清已經帶著悠悠離開了，返回了新東。決絕的，竟然沒有給他打一個電話。他心里難受，終究還是傷到了清清。他從小的青梅竹馬離他遠去了。

他不知道，今后還有沒有可能再去新東看望她和兒子，他不知道，這一生中，清清是否會記恨他一輩子。他甚至想著，可能不久，清清就會為悠悠找到一個爸爸，全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接下來的這些日子，曲江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讓自己忙的沒有時間去想別的。

也是在一個周末，他叫上爸媽，把這么多年埋在心里的話告訴了他們，包括和清清的一切過往。

曲仲春和朱敏都震驚了，原來聽老太太叨嘮過這件事，他們也沒往心里去，以為就是小孩子青春期的心思，哪知道兩個人有這么深的感情。

自己的兒子經歷了這么多，卻從來沒有和爸媽交流過，從小兒子和奶奶生活，與他們交流的很少。曲江從小就懂事，獨立性很強，沒用他們操過心，卻原來，兒子把心思都埋在心底，不告訴他們，即使面對后來的變故，當他們提出讓兒子出于報恩準備娶秀芝，兒子雖然不同意，卻也沒和他們爭吵。

兒子的痛苦都埋在心底，卻沒人可以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