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心疼她的獨子。
自己四處打工,給兒子找了媳婦生了孫子,因為嗜酒,媳婦早就不跟他在一起過。
慈母多敗兒。
許澀給姜索亞當助理那年,陳阿姨就在她的老別墅里當保姆。
中間由于身體原因,回老家休養,最近才又瞞著兒子偷偷回到城市里繼續工作。
“您是想讓我幫著找找他?”
許澀問。
“不是……”
她說出這兩個字挺艱難。
“我是說,如果你知道他在哪,就告訴我,不知道就算了。”
她的鼻子紅了。
一直不停地抽抽嗒嗒。
惦記兒子的母親不覺得辛苦。
許澀從床頭柜抽出兩張紙巾,遞給她。
她邁著沉重的步子走過來接走紙巾,然后在床沿坐了下來。
“我不知道他在哪。”
陳阿姨的肩膀沉沉地落了下去,徹底成了一個絕望又凄苦的老人。
“不過我會盡力打聽一下。”
管理她眼淚的開關打開了,它們接連掉到了他的床單上。
老人站起來對著他接連鞠躬,嘴里念叨著“謝謝,謝謝”,還把兩只手合攏對他做出感謝的動作。
等她關門出去之后,他也眼眶也有些濕潤。
他不是一個硬漢,他只是覺得做人應該忠誠于雇主。
他猜測,韓律師應該知道賀立金在哪里。
…
掰著手指頭算算,在古玩城,大約有一個多星期,車宋河大部分時間完全見不到韓成俞。
心生納悶時,假意路過法務部窺視兩眼,只能望見格子間,其它一無所獲。
在宣傳部托著腮幫子想心事的時候,才發覺如果真的只剩下她一個人孤家寡人的在這個地方單打獨斗,過不了幾天就得落荒而逃。
這里的厲害角色,少說都比她多吃二十年鹽,二十年鹽是白吃的嗎,必然不是。
姜索亞不知何故又天天來上班了,私人秘書恩秀現在回想起以前摸魚混日子的時光真是悠哉悠哉。
沒人看見的時候她就哭喪著一張臉,對已經逝去的悠閑流連不舍。
不僅如此,姜副總還擺出了一副要正經、正式接管古玩城的架勢,吩咐她找來了公司好多年前的相關資料,準備逐一整理。
財務部的張愛蘭部長與她境遇差別不大,同屬難姐難妹。
接管公司首要的便是了解財務狀況,姜副總為了盡快將資金方面的情況摸透,審閱報表之類隨時都要把張愛蘭喊過來。
接著覺得甚是麻煩,索性讓張愛蘭在賬目審核清楚前,直接跟恩秀在外面的秘書室工作。
于是在車宋河找不到韓成俞的這一段時間內,恩秀與張愛蘭成天蹙眉斂額,互相安慰著為了生計忙得昏天黑地。
那一天,車宋河終于跟個犯了滔天大過的罪人一般,低垂著腦袋,手背在身后,搖搖晃晃走到了許善雅的辦公桌前。
她的步履有千斤重,她的不情愿就如同一座高大的山峰堵在眼前。
但她需要幫助,這事不僅僅關于面子,她得兌現曾經對姜總許下的承諾。
許善雅聽見腳步聲在她桌前停下,于是抬頭看。
車部長正面對她扯出僵硬的笑容,滿臉寫著,身不由己四個大字。
許善雅站起來,端端正正地站著,回以笑容,等著她說明來意。
“那個,額,我……”
車宋河撓撓下巴,再抓抓胳膊,又摸摸頭發,再拽拽耳朵,扭捏著沒法開口。
許善雅的眼睛此刻彎成了兩道彎,完全看不見眼珠子,就剩下兩道下垂的縫。
她笑著的嘴角又使勁往上提,就像Q版漫畫中,三條彎線就構成了喜悅到內心的嘴巴與眼睛。
車宋河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懂許助理這愉快從何來。
許善雅看著她,抬抬下巴,示意她往后面辦公室看。
鄭在冉穿著絲質白襯衫與珊瑚紅色及膝裙,雙手擱在韓成俞的辦公桌上,頭碰頭地同他一起看著桌上的什么東西。
鄭在冉看起來心情不錯。她踩著高跟鞋的一只腿著地,一只微微翹起,是歡欣的姿態。
韓成俞則低著頭,表情屬實看不清。
但她們的手差一點點就將要碰到一起。
憑鄭在冉勾搭男性的天生自帶屬性,這一點點距離可以直接無視。
車宋河歪著眼睛歪著嘴,面部與中風患者神似。
她發表了輕蔑的內心感想。
瞧瞧,這就是男人,平時言情小說真是沒白看,跟渣男一個樣呀,一個樣。
這邊表白不成,那邊就迫不及待與舊情人耳鬢廝磨。
真是臟了眼呀,臟了眼。
半秒鐘都不想多看,車宋河扭回了頭。
許善雅也隨著她的目光往辦公室里看去,之后又隨著她的目光一同落到彼此的臉上。
三條線組成的笑臉又爬上了她稍稍恢復正常的面部。
車宋河不知許助理所為何故,莫名有些心虛。
她是不是以為自己是來找韓成俞求和的,然后又親眼經歷了自己被打擊的過程,覺得不好意思才這樣。
車宋河對著許助理的三條線干笑了兩聲,又指了指法務部的大門,意思自己先走一步。
但是許善雅助理拉了下她的胳膊。
“你放心吧,韓律師會一直幫助你的。”她親切地說。
似乎看穿了她此行的目的。
“幫助我?”
車宋河自認為挺丟人的,抓緊掩飾掩飾。
許善雅真誠地點了點頭。
車宋河指指辦公室,又“嘁”了一聲。
“這樣幫?得了吧,我才不稀罕。”
她嘴硬道。
“哦不過,他的手上的傷,怎么樣了?”
她立刻收起了玩笑,嚴肅地問。
許善雅又點點頭,有心事似的看向自己的辦公桌桌面。
“他沒事了。”
她輕柔地回答。
“真的?”
“嗯。”
這……
許助理這反應,讓車宋河犯起了迷糊。
口上說是沒事了,舉止倒像是有事。有事又不說有事,非要說沒事。
到底有事沒事?
許善雅目送車宋河離開法務部的背影,搓了搓手臂,坐回椅子上。
…
暗褐色卡帕德敞篷車在地庫里落了一層輕灰。
它的主人終于在一個傍晚想起這事來了,拿著車鑰匙走得離它越來越近。
但是......
一個黑影掐住了她的脖子一直把她推到角落里。
驚慌中她把車鑰匙掉在了離卡帕德不遠的地上。
為了掩人耳目,這輛車一向是停在沒什么人經過的偏僻之處。
如此再被人往更角落里一堆,即是監控盲區又無人經過,還真不是一般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