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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城之變 其二

  • 者們
  • 求為是非
  • 2236字
  • 2020-04-20 22:37:00

安汀城樓的屋頂籠上一層白色光帶,已是破曉。

緊張的氣氛一旦過去,鐵木南就感到一陣巨大的疲倦,但她還是守在海河旁邊。

海河緊張地盯著面前癱倒在輪椅上的錢肆光,錢肆光腦袋低垂,嘴唇不停打戰,海河感到內心一陣恐慌。

錢肆光明明死在了大沼林。

他同自己的好友、幽泉關總兵周伯雄一同探望對方在守林旅的兒子;不料逢兇,兩人身死的噩耗后來由守林旅最后的殘部帶回了安汀。

可是現在錢肆光卻成了一副癡呆的模樣,由這位聲稱自己是人面師的四先生照料。

四先生道:“肆光公被他們折磨成這副模樣,經脈寸斷、神智不清;在下使了好一番力氣才從邊別義手上留下他一命,不過也和邊別義之流有了嫌隙。”

四先生甚至知道八狄入侵大沼林的事情。

“胡人···”四先生這么說著,并沒有注意到鐵木南眼神的閃動,“似乎在天漢內有內應···”

海河瞠目道:“內應···”

海河看向鐵木南,鐵木南當然朝他點點頭,她將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海河。

朱之臻,當朝六部的大御臣,其實是個生自漢外的白屋人。

朱之臻曾經強迫過鐵木南不要透露這則消息,否則鐵木南就相當于整個八狄的罪人。

然而她還是說給了海河,因為朱之臻不僅用計殺死她父親,而且要顛覆海河的家園。

其實她當然也想過自己的族人有朝一日能夠進入天漢境內,統治天漢人或者將天漢人趕出境內,她的確也會因此感到光榮,但這一定要建立在她的家人都健康活著的基礎上。

朱之臻雖然和她的部落同屬八狄各部,但本名為烏爾達西莫多的他卻是她至死都必須殺死的敵人。

鐵木南絕對不能容忍敵人步步高升,否則她如何還能報仇雪恨?

大沼林已經成為了胡人的根據地,如今在等待朱之臻的命令從外部攻進高墻。

大沼林外是整個清姑關和幽泉關,清姑關王家、幽泉關小周家并陳家早已派重兵守住了大沼林外圍,八狄絕不敢輕舉妄動。

而朱之臻必定在等候一個時機。

“也許殿下并沒有聽說過盜國之鬼這個名字···”四先生嘶啞著聲線道。

“敢問四先生確定盜國鬼正是朱之臻嗎?”海河嚴肅道。

四先生點點頭,“所以我需要殿下的幫助,通知整個子母宮,率先絞殺朱之臻。”

他續道:“即便朱之臻籠絡了整個六部,但我想,只要皇帝一聲令下,錘廷御衛必定令出即行,朱之臻如何不伏法?”

海河淡淡道:“但我···”

他無奈地看四先生,看錢肆光公,看身邊皺緊眉頭的鐵木南,“我已經被子母宮通緝了,我的弟弟如今成為了皇帝,他至今仍以為是我毒殺了父親···我的話難道他能聽得進去?”

的確,四先生也搖了搖頭,海河倘若一去,必定會身死子母宮。

“所以我們要治好錢肆光公。”

他們話題的末尾最后懸停在錢肆光身上,如果錢肆光能夠被海河治好,那么也許能以錢肆光公前任安汀城守的信譽保證,至少海平津皇帝能聽得去一些,更何況,海平津一直非常崇拜錢肆光以及錘廷的歷任統領。

“錢家人也受了很大的苦···他們被釘上了叛軍的標簽,只為了救我一命。”海河嘆息道。

“因為他們知道,如果你那弟弟被烏爺爺,也就是朱之臻控制著,那么為了海家皇室的未來,他們必須保護你。”鐵木南道。

“不錯!”海河點頭。

他正襟危坐,窗外一道曙光灑落在地面上,噪雜的人流已經退去,城市隱去了。

城市的生命將會在內環重新復蘇。

而海河,作為一個藥店掌柜,正在仔細地要救治另一個生命。

他忽而發覺錢肆光臉色發著淡淡的綠光。當他接近錢肆光時又聞到一股死亡的惡臭。

可錢肆光仍然活著,甚至哼著聲。

“你們星夜從大沼林趕回來嗎?”鐵木南已經極度疲倦,為了打消自己的勞累,她必須找什么人說話。

四先生隱藏在漆黑面具后的眼睛變得無奈,“錢肆光公的面貌天漢幾乎無人不曉,我們必須雇一輛輛短途馬車,從清姑關的官道繞道小徑,其間許多馬車夫都不愿意走,因為實在危險。”

“所以你們今日才到了安汀?”鐵木南眨著眼問。

“不錯···”四先生身板僵硬,也許正是因為旅途勞頓。

不知為何,海河戴上了一副遮住面容的圍巾,他遞給鐵木南和四先生一人一個。

四先生咳嗽了一聲,問:“殿下,怎么回事?”

海河懷疑錢肆光中了毒,而且這種毒也許會通過錢肆光的呼吸傳遞給其他人。

他不敢直接用手接觸錢肆光,他戴上了一副手套,輕輕貼住錢肆光的額頭。

錢肆光在發燒,而且是很奇怪的低燒。

鐵木南繼續自己的問話,“可你們為什么知道海河的消息呢?”

四先生反問:“我們?”

“我是指你,”鐵木南道,“海河化身成何老板在安汀開了家藥鋪的消息只有錢家人和墨丘先生的一眾弟子知道,可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的言下之意當然是在問四先生究竟是誰。

“只有這個我不能告訴你。”四先生嘶啞道,也許他實在疲憊,他又咳嗽了一聲。

這時海河揭開了錢肆光腹部的一塊衣服,一股惡臭從中飄出。

他們驚疑地看著錢肆光。

海河指著錢肆光的脖子,鐵木南只是瞧了一瞧,便后退了兩步。

一個黑色的癤子瘤已經干枯,當他們看向他脖頸時,發現兩側又是一塊塊腫瘤。

海河要求他們后退,尤其是鐵木南,他要她躲進另一個屋子里。

這時他忽而眼神犀利,看向四先生,“四先生,此刻我忽然很想知道,你為何要來安汀城找我治錢肆光公的病。”

四先生神色慌張起來,他原本是鎮定的。

“殿下難道在懷疑我?我,我一直都是因為找其他醫生必定會認出錢肆光公才來求您的。”

海河竟然從未見過這種病癥。

至少這種病癥在天漢是少見的,而在胡地、尤其是大平原西方的諾斯卡丹倒曾出現過。他曾經從一本破醫經上曉得過這種病癥。

他不記得具體癥狀與傳染性了,況且,這種病癥只發生在天漢境外,那本舊書也被封存在子母宮撰史寫志庭中。

海河閉上眼睛,甚至不敢喘一口氣。

人流噪雜的安汀城中,他仿佛看到一只幽靈在徘徊。

那只幽靈長著綠色的鬼臉,流著膿水,正穿過人群,涌向子母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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