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角落里，張旗仍在修煉。

雨前路軍隊圍護起來的保護圈里的人們，經歷了一天不可思議的事情，緊繃的神經逐漸放松，不少人入眠了，雖然偶爾灰霧里仍舊傳來婦女的啜泣聲，可也比之前穩定了許多。

在這段時間里，斷斷續續來了七八波小干尸潮襲擊，可軍人們早已經鞏固了外圍，建立起極好的防御，干尸要么跳上車頂，被軍人聯手用棍棒打下去，要么從預留的車底爬進來，然后被另一頭早有準備軍人刺死。

只有極少只干尸能突破防守，這時槍聲便會響起，將脫離掌控的干尸射殺。

保護圈里的人們再未受到什么傷害，抵抗干尸的軍人也只有一位被干尸抓傷手臂，但并不像電影里會有尸毒感染受傷的人也變成干尸，因此包扎好后就沒什么大礙。

只要不被干尸如吸塵器一般的嘴巴咬住，就不會立刻斃命，要是被干尸的嘴巴咬住，是怎么用力都扒不開的，活人的一身氣血不到三十秒就會被吸光。

有些干尸吸收了太多人的氣血，干癟的身體顏色越發深黑，皮膚韌性十足更難以刺穿，一蹦三四米彈跳力驚人，指甲生長成鋒利的武器，還具備些許靈性，十分難纏，每當出現這樣的干尸，軍隊都是立即開槍射殺。

長官周正憂心忡忡，軍隊再不來援，這個防護圈遲早支撐不下去。

打著手電負責在人群中巡邏的兩位軍人完成了第六次巡邏，本來并未安排軍人巡邏，但出了張旗那一檔子事，巡邏的事情就安排了下來，半個小時一次。

回到軍車邊，羅大陸點燃一支煙，和另一位軍人周曉東閑聊。

“你說現在凌晨幾點鐘了？這灰霧什么時候才散啊。”

周曉東搖頭：“說不準了，精神緊張了半天，我都感覺不到時間……也許是后半夜了吧，兩三點、三四點也不一定，你看許多人都入睡了。”

羅大陸點頭，沒有了語言，這種時候腦子里想的事情更多一些，嘴上說的就少一些。

兩位軍人靜靜地抽了一會兒煙，煙頭很快燒到了煙蒂，羅大陸再吸一口，扔在地上踩滅，忽然道：“我有一種預感。”

周曉東歪頭：“啥？”

羅大陸表情有些凝重，“我感覺天上掉下來的器物，任何一件，不管是什么，都是不祥之物。

“那個敲著小鼓擊潰干尸的西裝男，前面他醒了，你正好不在。他變成了一個白癡，呆子，問什么也不會說，推他也沒有反應，眼神渙散沒有焦距，丟了魂魄一樣。

“那幾個頭發五顏六色的小混混，聽說手里得到一頁可以修煉出能量的金紙，很快就起了貪心，最后自相殘殺。

“再說那個叫張旗的高中生呢？手里不也有一件劍柄似的器物嗎？他殺死了人！

“還有老大分發下來的那幾件東西，我就沒有一件看得順眼的，曉東，我知道你手里得到了一件，但我勸你最好不要動它。”

周曉東被說得一愣一愣的，他點頭，左手在口袋里摸了一下，這是一顆比桌球稍微小些的珠子，他一直揣在衣服口袋里沒多瞧，此時一摸，感覺到珠子的質感極好，也不知道是石頭還是玉石。

“我們也休息一下吧。”羅大陸長說了一串，有些疲累，靠著軍車閉上眼睛。

周曉東偷瞧了羅大陸一眼，道：“我去上個廁所。”

走進雜貨店鋪，店鋪老板娘在柜臺里低著頭翻看著什么居然還沒睡，由于灰霧對聲音的傳播有較大限制，周曉東經過時她也沒察覺。

周曉東不打算打擾，徑直走進了廁所，靠著廁所門后點燃一支煙，從口袋里取出顏色暗淡的珠子，用手電仔細端詳。

這顆比桌球稍小的珠子打磨得并沒有那么圓潤，也不是規則的球體，珠子顏色偏暗黑，光線照入進去有些透，只不過珠子中央仍舊黑得深邃，珠子之中似乎有什么東西無法看清。

周曉東變換著角度，想看看珠子里面到底是個什么東西，手電的光照入進去其實還是能看出一些輪廓的。

有羽毛，有喙，像是一只鳥，兩顆碧幽幽的眼睛。

忽然之間，周曉東睡著了過去，他開始做夢。

夢中干尸再次來襲，人們被干尸撕碎，周曉東帶領隊友沖鋒陷陣，機關槍瘋狂掃射，射穿一只只干尸，救下一個個驚慌失措、痛哭流涕的人們。

經過三天三夜的堅守，終于等到軍隊來援，人們成功撤出了灰霧。

人們萬分推崇周曉東，周曉東也因此得到一等功的獎章，并上電視臺成為全國皆知的大英雄。

往后的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皆歷歷在目宛若真實，三十歲那年娶了美嬌妻，生兒育女，家庭幸福美滿，軍旅生涯有血又肉，有挫折也有順利，步步高升，最后當上司令，每一天都是親身從頭到尾經歷過的，細節充實，回憶美好。

周曉東在廁所里的身體隨之逐漸老去，仿佛經歷著歲月的變遷，從一個英姿勃發的青年軍人到一個沉穩雄厚的中年軍人，再到一個白發滄桑的老邁軍人，眨眼之間，周曉東完美的度過了自己的一生。

嘴角帶笑，呼吸驟停。

哐當一聲，色澤暗淡的珠子掉落在地板上，珠子之中那一對碧幽幽的眼睛暗淡下去，周曉東身體各處冒出黑煙，黑煙越冒越多，匯聚在一起，變成一個眉毛飛揚，陰溝鼻子，面色暗黑的黑袍人。

“竟真如閻魔王座所料，我鴉十七在三百年后的今天破封而出了哇，嘎嘎嘎！”

兀自高興了一陣，自稱鴉十七的黑袍人瞥了老死而去的周曉東一眼，得意說道：“能過上如此幸福榮耀的一生，乃是你天大的造化！多少人一輩子舟車勞頓，碌碌無為！”

鴉十七穿墻而過，來到店鋪之中，店鋪之中收留了十多位婦女老幼在此安頓，有的睡了，有的沒睡。

一個婦女瞪大眼睛，剛想驚呼“鬼啊”，卻見十幾只黑色烏鴉飛撲而來，消失在每個人的腦袋里，黑袍人也幻化成一只黑色烏鴉，婦女驚恐萬狀，卻無法控制全身任何一處地方，眼睜睜看著這只烏鴉闖入自己腦袋，之后就開始做各種各樣的夢，腦袋仿佛變成一本任人翻閱的書，前翻，后翻，跳翻，快翻，慢翻，不受控制。

——“讓某看看，這是何處，爾等又是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