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校長，這么做是不是也太過分了？”家長們被安撫住，離開后，劉老師問道。

“有什么過分的？”錢校長喝了一口茶道，“你們班那個學生打了人是事實吧。一個體育生，胳膊都被他撅折了，還有幾個被打得骨裂的，人家家長肯息事寧人？”

“錢校長，你應該也看出來了，是那幫人先動手的，他一個人被一群人堵在體育館里，他不還手能怎么辦？”

“還手就能把人家打骨折嗎？退一步說，那八個學生把他叫到體育館的時候，他就非要跟著去嗎？他難道就不能在路上向老師求救嗎？或是說在體育館被打的時候非要還手嗎？就不能忍耐一下事后再告老師嗎？

無非是惦記著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面子，把事情鬧成這樣，開除他不冤枉。”

“這太不公平了！那幾個人先找的事，到頭來就我們班的學生被開除了？”

“公平？你要怎么公平？難道讓我把那八個人也全都開除嗎？這可能嗎？”錢校長道，“我了解過了，那個方彌生的父母已經不在了，他的那些親戚不怎么管他，就算開除了他也沒人會來學校鬧事。”

劉老師怒道：“原來如此，你要開除方彌生不是因為你覺得他做錯了事，而是覺得他好欺負！”

錢校長皺了皺眉，劉老師是資深老教師，所以說話總是有些不中聽，“劉老師，話不能這么說。你呀，這么些年只教書，不理解我們這些管行政的苦頭。

說句不好聽的，干行政的是什么人，就是一幫欺軟怕硬的人。我們有我們的難處。

其實一年前那起案子剛出來的時候，我就想開除他。你以為我為什么要這么做，你以為我真分不清自衛殺人和蓄意謀殺的區別？

因為那時我就知道這個學生以后肯定不是個安分的人，一個有膽子翻窗進人家家里和一個瘋子真刀真槍地干仗的人會是什么省油的燈？

后來也是因為這件事被媒體關注了，我才留他在學校，結果，我猜的沒錯，你瞧瞧現在鬧的！”

劉老師道：“你要是開除了他，萬一當初的那些媒體知道了，在網上亂說怎么辦？”

錢校長笑了：“劉老師，你想多了，你真以為輿論能保護他一輩子？

我告訴你吧，在這個社會，要想保護自己，一靠權勢，二靠金錢，三靠法律，至于輿論，是那三樣都靠不住時才不得已拿出來用的。只有弱勢群體，才會一開始就用輿論保護自己。

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會有無數值得討論的事，八卦娛樂，國際時事，股票漲幅……誰會把精力永遠放在一個中學生身上，放心吧，這件事不會翻起什么水花的。”

劉老師面色鐵青，他想反駁，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行了，劉老師，你先回去吧，如果你對你的學生開不了口，就讓我來。”錢校長揮揮手道。

劉老師走后，有關于方彌生的事錢校長也并沒有太放在心上，他從事教育事業幾十年，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太多了，他之所以那樣處理這件事，正是因為那幾十年的經驗告訴他，只有這么做，才不會出亂子。

更何況，他馬上就要升任到地方教育局了，這個時候更加不能出什么紕漏。

萬一那八對家長集體跑到地方教育局告狀，那別說升任，他的校長也坐不穩。

放學后，錢校長拎著公文包準備回家，在路上，一個身材纖瘦，長相白凈的少年忽然站在了他面前。

那少年的樣子有些熟悉，可能是見過的學生吧，錢校長心道，也沒有多想。

“錢校長好。”那少年笑著打招呼道。

“嗯，你好。”錢校長回道，匆匆就要離開。

這時少年在自己身后說道：“校長能給我一分鐘嗎？我有話要對你說。”

錢校長回頭，有些驚訝：“你一個學生有什么好對我說的？”

少年笑道：“怎么，校長覺得作為一個學生連和你平等對話的資格都沒有？”

錢校長皺眉：“你叫什么名字，哪個班的？”

“我叫孔煦，不是貴校的，不過校長應該認識我。”

孔煦……名字好熟悉……

校長忽然想了起來，他不就是八中那個赫赫有名的神童嗎？

“是你啊，孔同學。”錢校長態度變得好了起來，“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難道是想轉到我們學校，如果是真的話，那明年的省狀元可能就出在我們學校了。

“我的朋友方彌生在學校里和同學發生了一點矛盾，聽說校長打算勸退他，但我不理解的是，為什么只勸退他一個人，那八名學生卻沒有受到任何懲罰，這是為什么？”

錢校長一愣，隨及有些生氣，又是方彌生，又來了個給他求情的，于是冷冷地道：“孔同學，你現在還是個學生，再聰明也只是個孩子，大人的事你還是少摻和。”

“多熟悉的論調，許多年長的人都喜歡對我說這樣的話。”孔煦道，“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校長還記不記得肖進學？”

這個名字一出口，錢校長的臉色驟變。

“你提他做什么？”

“肖進學原本是二中學生，一年前因頂受不住學校的課業壓力而在家用煤氣自殺，校長還記得這件事吧。”

“……記得。”

“肖進學是在家中自殺的，所以當時學校并沒有承擔他的死亡責任，一名學生的死影響不到您的仕途，不過……如果這個視頻曝光的話，當年的學生自殺事件就會有了另外的解釋。”

孔煦拿起手機，播放了一個視頻。

這個視頻是由監控攝像頭進行拍攝的，里面的錢校長正在怒罵一個學生，時不時地還對其進行掌摑。

錢校長看到這個視頻，瞬間感到天旋地轉。

“你……你怎么會有……”

錢校長感到不解，這個視頻在事發后就被他立刻處理掉了，就算沒有處理，閉路電視的后臺系統也有個七天自動覆蓋的機制，一年前的視頻不可能到現在還有影子殘存。

“聽說校長馬上就要榮升進省級的教育系統，真是可喜可賀。”孔煦笑道。

錢校長瞬間一身冷汗，像看惡鬼一樣地看著孔煦。

“您別誤會，我不是來威脅您的，而是來跟您做個交易。”孔煦說，“您就不好奇嗎？七天自動覆蓋的監控視頻，為什么時隔一年會在我的手上？”

“……為什么？”

“很簡單，有人想搞您，群眾當中有壞人啊，校長！”孔煦嚴肅地道，“這段視頻的源文件是我在您的某位同事、親友的電腦里取得的，實不相瞞，我會一點黑客技術……

您的那位熟人好像對您馬上要榮升的事情非常不滿，所以憋了個壞想要對付你。”

錢校長腦海里頓時涌現了一堆名字。

“我是想告訴您，有人打算通過這段視頻來毀掉您的前途。這個人心懷叵測地想告訴別人，當初肖進學之所以會自殺，是因為您對這位學生使用了暴力侮辱的手段，磨滅掉了他的生存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