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尼的這句話其實很好理解，比如說你預見到了十分鐘會有場大雨，把自己淋成了落湯雞。于是提前帶了傘，那么你所能預見到的被大雨淋濕的未來便不會發生。

“我答應您的要求。”艾倫說道，“但是我有一個條件，我要參與您的研究，我想知道您究竟在做什么。”

“沒有問題。”安東尼答應道，“本來就沒打算一直瞞著你。跟我來吧。”

安東尼終于把艾倫帶進了他的研究所，在一座莊園中。

這片地方是艾倫出資購買的，可是卻是由安東尼敲定的。

艾倫雖然是這片莊園名義上的主人，卻沒有自由出入的權利。

上百名保鏢把莊園內外圍得水泄不通，任何人出入都要經過嚴格的身份考證。

整個研究所就像一個固若金湯的城堡，艾倫有時會對安東尼開玩笑道：如果法國爆發戰事，這個地方會是巴黎最后失守的地方。

安東尼聽到這話時，露出古怪的微笑。

這笑容令艾倫不寒而栗，難道戰爭真的要來了？

艾倫剛剛走進莊園，就看見幾名保鏢在搬運尸體。

艾倫驚呆了，看著那一具具尸體從身旁經過，忽然明白了過來：安東尼并非才開始打算進行人體實驗，這種卑劣的實驗他早就開始了，只是實驗材料出現了供應不足才開始管自己討要囚犯的。

“這些人都來自貧民窟。”安東尼解釋道，“我承諾給他們一大筆錢，讓他們的子女接受教育，而他們則用身體做交換。”

“費洛羅先生，窮人也有人權。”艾倫強忍著心頭的怒火道。

“對，他們有。”安東尼道，“所以我為他們的人權買單。”

“你們已經殺了多少人？”

“很少的一部分，和巴黎的窮人數量相比。”安東尼說道。

“外界已經有風聲傳開了，說是巴黎有一位大富豪肯花大價錢買窮人的命，半個巴黎的窮人都在待價而沽呢。

不過這件事不能令太多人知曉，所以我已經不和他們做這樣的交易了。

和窮人相比，還是拿囚犯們做實驗更加隱蔽。”

艾倫無言以對，他雖然是個富人，但是他也了解窮人們的境遇，知道安東尼此言非虛，有人肯買命，就有人肯賣。

“囚犯也不能無緣無故的死太多。”艾倫警告他，“到時候你又該怎么辦？”

“這個時代永遠不缺死尸。”安東尼貼近艾倫的耳朵道，“格蘭特，戰爭就要爆發了……”

艾倫剎那間從頭涼到腳，“什么時候？”

“離薩拉熱窩事件還有幾年，所以快了。第一次世界大戰即將爆發，法蘭西，德意志，英格蘭……整個歐洲，都會卷進戰爭的浪潮當中去……”

先是窮人，再是囚犯，最后是戰俘嗎？

艾倫看著安東尼的背影，腳步有些沉重。

安東尼帶艾倫來到了他的實驗室，桌上瓶瓶罐罐的擺滿了玻璃制品，各種陌生的實驗工具。

安東尼拿起一支注射器，輕輕晃動著里面的透明液體，道：“這就是我的研究成果，‘通往天堂的階梯’……”

“我聽說過，那究竟是什么？”

“格蘭特，我問你，你有沒有好奇過我為什么會擁有先知的力量？”

當然好奇。但是艾倫不敢做出實質性的探究行為，他害怕惹怒安東尼。

艾倫看著安東尼手中的注射器，忽然驚覺：“難道是……”

“沒錯。”安東尼有些狡黠地看著艾倫，“就是我手中的這瓶小小藥劑賜予我的力量。這瓶藥劑我稱它為‘階梯’或者‘道路’。”

“您是怎么得到它的……”

“我從小就有些與眾不同，我能夢見天堂的盛景，并且堅信它是真實存在的。

為了找到它，我投入了半生的努力，終于在三十六歲那年研究出了可以讓靈魂超越空間的完美藥劑：‘階梯’。

而天堂也給了我嘉賞，賜予我一種可以預知未來的能力。

我夢中的天堂是真實存在的。然而當我開始打算再次前往天堂時，我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事情，我無法預見到自己再次注射‘階梯’后的事情，這可能意味再次注射‘階梯’后，我可能會死。

于是我停止了二次注射‘階梯’，我對我無法掌控的未來感到恐懼。

我擁有了超越人間的力量，但是卻依舊無法得到滿足。

關于那個世界我希望能了解得更多，于是我產生了與世人分享力量的想法。

我開始往其他人身上注射‘階梯’，然而不止是自己，我也無法預測他們注射‘階梯’后的結果。最后，那些注射過‘階梯’的人都死了。

我意識到，從一開始就能看見天堂的我與他人是不同的。

而要讓普通人也像我一樣從天堂獲得力量，必須對‘階梯’進行改良。

于是我通過你向全世界招募科學家，為的就是打造新的‘階梯’。

格蘭特，如果實驗成功，人類會迎來新的進化。

格蘭特，我知道我的行為是不人道的，但是希望你能理解，我要將火種帶到人間。”

這次開誠布公的談話給艾倫帶來了巨大的震撼，臨走前，安東尼送給了他一支藥劑作為禮物，并不是“階梯”，安東尼說它叫“青霉素”。

安東尼說這東西在這個時代有近似萬能藥的威力，按道理還有二十年左右才會面世，他通過先知能力，提前敦促手下的研究人員們做出來了，但是萬萬不可以傳播出去。

半個月后，開始有囚犯被送進研究所，而艾倫也開始為預言中的那場戰爭做準備，以保證戰火不會殃及自家的生意。

安東尼再三提醒他，行事一定要謹慎，千萬不要對未來造成什么重大影響。

又過了半年，安東尼派仆人給艾倫送信，收到消息后的艾倫連忙趕往研究所。

艾倫見到安東尼后神情激動，“成功了？”

安東尼點頭，帶他走進研究所里的監禁室，這里的建筑用的是特種水泥，被加厚過，中間還鑲嵌鐵板。

新的實驗對象由囚犯們組成，其中不乏一些極度危險的對象，所以安東尼采用最高級別的安全標準來看管這些人。

三個獨立房間里各關押著一名囚犯，這是在注射“階梯”后僅存的三人。

一名研究人員向他們的金主艾倫報告最新的研究成果，“我們替換了‘階梯’中的高毒性物質，并改變了配比，而注射了新藥劑的人當中，有三個存活下來的個體，均為男性，分別為十九歲，二十二歲，和六十七歲，在注射過階梯后，三個人的身體都發生了極明顯的改變。”

“什么改變？”艾倫問道。

“變成了戰士。”安東尼說道，“無論是力量，還是敏捷度，各項身體素質都遠遠超出了一般人的水準，之前其中一個人掙脫了枷鎖，想要挾持我，九名保鏢聯手才將他制服。

而且可怕的是，他們的體能還在增長，現在的我已經不敢隨意放他們出來了。”

安東尼說著，打開了一扇門的探視口，艾倫向里面望去，房間內空空如也，只有一根鐵鏈靜置在床上，另一端連接著墻面。

“雨果先生，最近身體如何？”安東尼隔著鐵門問候道。

艾倫疑惑地看著安東尼，“費洛羅先生，你在和誰說話？”

房間里傳來金屬鐵鏈在地上拖行的聲音，艾倫從門洞處看去，只見鐵鏈一頭懸空，然后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還可以，就是我吃不慣英國菜。”

“抱歉，是我疏忽了。這世上沒幾個人能吃得慣英國菜，只是我這個人不太在意飲食，英國菜又最快捷。明天給你換成巴黎口味。”

艾倫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他不斷地變幻角度，觀察著房間內的死角，但依然沒有看見人影。

而這時，艾倫眼前逐漸出現了一個年輕男人的形象，就像用水洗去了墻上的灰塵，露出了墻上的壁畫。

那男人的一只手腕被墻上的鐵鏈禁錮著，坐在床上能被陽光照到的地方，回頭看著二人。

“這究竟是……”

安東尼說道：“凡是注射過‘階梯’并活下來的人或多或少地都受到了強化，然而加里·雨果，只有他開發出了新的能力。

就像我的先知能力一般，這個年輕人的能力是隱身。

類似一種光學魔法，能使任何物體透明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