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安的臉色很差。

支走老伴張霞以后整個人的身子看著又佝僂了幾分。

院子里昏黃的路燈打在他慘敗的面容上，顯得凄涼又心酸。

這是高安給武城和張明濤此刻最直觀的感受。

8月下旬的晚上對于一個老人來說有些涼。

武城開了車門，張明濤將高安請上后座，三個人坐在略微密閉的車里，沒有開燈，只是借著路邊流泄進來的昏黃燈光看著彼此。

“你們找我……想問什么？”高安耷拉著眼皮，看著像快要睡著了一樣。

“吳遠您知道是誰吧？”武城沒有一開口就說案子，而是從吳遠的名字入手。

吳斌是高安的學生，他的哥哥吳遠如果真的是在冰城大飯店建立過程中失蹤的，肯定與高安脫不了關系！

所在武城在等高安的反應。

“吳遠啊……好像是吳斌的哥哥吧？我聽吳斌給我講過。”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是聽吳斌講過。

這回答倒挑不出毛病。

“據我們警方的調查，十九年前高遠和紅山鎮上的其他七個人跟著當時在外打工的趙耀祖去了您負責的冰城大飯店的承建項目。這您怎么解釋？”

或許是武城的表情太過嚴肅。

又或許武城詐人的話說到了點子上。

一直耷拉著眼皮的高安突然抬起眼皮，目光冷漠的盯著武城警惕的問道：“你們從哪聽到這些消息的？”

對方有反應，且反應劇烈。

可武城微微一笑，不打算再繼續，而是換了個話題繼續問道：“前段時間有人給警局送了九個快遞，里面裝的正是當年從紅山鎮離開后失蹤的高遠和趙耀祖等人牙齒！”

說到這。

高安的眉頭一皺，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武城見此繼續說道：“在對這九人當年的失蹤案調查過程中我們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事情，您猜是什么？”

武城的故作玄虛吊足了高安的胃口！

“是什么？”

“當時的趙耀祖是將那八個人騙出紅山鎮的，也就是說有人許諾給他足夠的報酬讓他幫忙找八個人帶回去！可趙耀祖顯然沒有料到，對方自始至終要的就不是八個人，而是加上他在內的九個人！”武城一邊說，一邊緊盯著高安的每一絲表情。

可對方就像是一尊雕塑般。

在武城試探性的說出這些猜測性的言語后突然就恢復了之前的面色，泰然的靠在后座椅背上，聲音懶散的問了句。

“現在的警察也開始編故事了？二位要是真沒什么要問的，我就回家吃飯了，老伴兒還等著呢！”

高安說著拿起一旁的拐杖推開車門就下了車。

武城知道第一次見面怕是沒什么結果了，趕緊讓張明濤將人送到單元樓下這才開車離開。

回到警局后已經九點半了。

大部分人已經回家了。

因為最近案子比較少，大家也沒了加班的意愿，該回去陪家人的陪家人，該約會的出去約會，倒是冷清了很多。

李巖這小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張明濤回警局拿了車鑰匙就回家了。

留下半晌放不下案子的武城坐在辦公室里想著和高安的第一次見面的所有談話細節，眉頭越皺越深。

武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當他第二天醒來時辦公室的等已經被人關掉了。

清晨五點半的警局安靜的厲害。

門衛和負責清掃的保潔正在四處忙碌著，隱約還能聽見幾句閑聊聲。

武城揉了揉困頓的眼睛，起身后伸了個懶腰，一開辦公室大門沒有留意腳下，砰的一聲將一個木箱子踢的滑出去好幾米！

這一幕剛好被保潔看到，忍不住打趣道：“武隊長，您這是又睡糊涂了，朋友送的東西都不要了？”

朋友送的？

武城剛睡醒，整個人還有些懵。

他看看保潔一臉揶揄的模樣，再看看地上被自己踢的老遠的箱子，陡然瞪大了眼睛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將箱子抱起一看！

張三寄。

武城收。

又是那個人！

武城這下立馬清醒了。

他連忙問向保潔：“這箱子是誰送來的？什么時候？人呢？”

武城語氣很急切，神色間似乎非常焦急。

保潔知道可能是什么重要的人連忙指著警局大門道：“剛出去了，估計還沒走遠，您要不出去看看？他戴著帽子口罩，灰色工裝……”

保潔還沒說完，武城就抱著箱子沖出去了。

警局門口空無一人。

馬路左右也沒人，天橋上有個人影。

武城想都沒想抱著箱子就往天橋上沖去！

對方似乎沒有料到會有人追他，雙手插兜低著頭，耳朵里還插著耳機走路也慢悠悠的。

突然身后竄出來一個人兜頭就給自己撲了個狗吃屎！

“臥槽！誰啊！干嘛呢！”

聽聲音是個年輕人。

武城一把掀掉對方的棒球帽，再順勢扯下口罩，這么一看臉當時就綠了！

特么找錯人了！

“喂！大叔？你有病吧？我招你惹你了給我撲地上嘴皮都磕破了！”

對方看起來十六七歲。

完全不符合視頻里寄件人的側寫年齡。

武城沒管小屁孩的抱怨，站起身趴在天橋一側看著視野開闊的馬路兩案，目之所及，一個人影兒都沒有。

正煩躁著，就聽見身后的年輕人咕噥著說道：“這不是我送到警察局的箱子嗎？怎么在這兒？你是武城？”

嗯？

武城詫異的轉過身，瞧著少年撿起地上的箱子，嘴角當時就揚起來了。

咔嚓！

冰涼的手銬被戴在手腕上后，少年驚愕的瞪著一雙大眼睛當時就哭了。

“武警官！您拷我做什么？我就幫人送個東西這還送出事兒來了！您放開我咱們好好說不行嗎？”

少年鬼哭狼嚎的被武城拽回警隊直接就丟進了審訊室！

送來的木箱子武城還沒打開。

因為一連串的又踢又扔，箱子已經破了一個大洞，里面包的東西也露了出來。

武城把手伸進去一拽，就把東西給扯了出來！

這次寄來的是一張照片。

照片是黑白的，因為保存良好，所以非常清晰。

里面有十二個人。

其中一個武城很熟悉，正是昨晚才見過的高安。

還有一個看著有些面熟，和吳斌頗為相似，武城不用想都知道這個人是誰。

吳斌的哥哥，吳遠。

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能和吳斌那么像！

很顯然，昨晚的高安。

說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