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漢生活了這么多年什么事兒沒遇到過。
當年在部隊開著車經常在青藏線上跑,遇見橫的他也沒再怕的。
他轉過身借著車燈看到對方是個年輕人。
再看看躺倒在地,齜牙咧嘴半晌起不來的羅強忍不住勸道:“孩子,他這人雖然可惡了點,但殺人這種事兒可不能干??!你做了,這一輩子就完了!我看你也是個體面人,咱有什么事情過不去非得殺人呢!”
王博不想殺人。
可羅強不死,他對不起自己的妻子。
對不起自己還沒有來得及看看這個世界的孩子。
“老伯,他撞了我妻子,讓她不僅沒了孩子還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你說?他該不該一命抵一命?”
李漢生哪里想過會是這么一回事兒。
可殺人還是不對??!
“孩子,你聽我說,你把他交給警察,讓警察來懲罰他!你要是殺了人,你媳婦兒誰管?”
這話倒是說到了重點。
王博頓時猶豫了。
李漢生本想趁他猶豫的時候把鐵棍給奪了!
可剛一動,王博立馬警覺起來了!
他死死的盯著李漢生,沉聲道:“這件事情就算警察去管也不會是我想要的結果,既然你這么愛管閑事,一會兒他死了可就拜托你去處理了!”
李漢生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王博捂住了口鼻。
一股微甜的刺鼻味道直沖大腦,當時整個人就暈乎乎的。
恍惚間,他只聽見鐵棒擊打肉身的沉悶聲響和漸漸低沉的呼喊聲。
等李漢生再次醒過來時,羅強已經沒了動靜。
王博將地面收拾的干干靜靜。
羅強和他都被拖到了堆放冰塊的地方。
冰塊中間已經被掏了個大洞。
“醒了?醒了就過來幫我!今天的事情你不說我不說誰也不會知道,這是他罪有應得!”
他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染上了羅強的血,已經被凍成了血渣,硬的發黑。
右手也劃破了一個口子,傷口的血被凍得發硬。
到了這個時候。
李漢生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撇清關系了。
他緩慢的站起身,提起羅強的胳膊粗啞著嗓子嘿嘿一笑,“你這小子心倒是狠!想的也周全!就算將來警方查到了也只能在他身上查到我的血跡!罷了,我李漢生也活夠了,要是警察真的找來了,老頭子我替你扛!”
王博聽了一愣,看著李漢生滿不在乎的神色動作微微一滯,“對不起。”
李漢生抬眼瞧著年輕人愧疚的模樣嘿嘿一笑,“就當老頭子我可憐你!”
兩個人誰也沒再說話。
動作利落的將羅強做成了冰球,清理了現場。
由王博開車拖著羅強的車子,在李漢生的引導下,丟進了李家洼村子后面的雪壕里。
當天晚上一直下著小雪。
很多沒有徹底清理的痕跡,也在一夜飄雪過后被徹底掩蓋住。
第二天。
李漢生跟著陳朝陽去采冰場后,故意拖著冰塊在昨晚活動的幾個地方來回蹭。
等下午運冰車來的時候,又親手將球形冰運上車!
一個禮拜后。
李漢生在村口碰見了專門來找他的王博。
王博給了他一個智能機。
說是日后如果有事可以隨時聯系他!
李漢生也沒拒絕。
收了手機就趕緊回了村里。
雙方再也沒有見過面。
直到冰雕節,被幾個貪玩的小孩子暴露出了一切!
說到底。
王博對于將羅強的尸體放在冰雕節上還是有私心的。
尸體被發現,冰雕節毀了。
這對廣建集團和陳守一都是一種變相的懲罰。
若是當時沒有發現,冰雕節結束天氣回暖尸體還是會被發現。
……
武城拿著王博的供述錄音放給李漢生聽后,老頭終于沒忍住。
一雙渾濁老眼嘩嘩的往出流眼淚。
一邊哭一邊罵!
罵王博不懂事!
罵他不懂自己的苦心!
罵他傻!
罵他選錯了路!
可都有什么用呢?
冰雕節毀了。
辛辛苦苦打造的城市名片被染上了污點。
這場盛大節日因為王博的參與發光發熱,也因為他的沖動而抹上了污點。
……
武城這邊頂著上頭的壓力,愣是又拖了五天才結案。
王博的妻子也從重癥監護室轉移到了普通的病房。
在那五天內。
王博賣了公司。
給妻子找了個長期護工,留了一大筆錢后進了警局自首。
法院給出判決的時候正是除夕前夜。
王博因殺人、威逼脅迫他人藏尸,被判了十年。
因為他妻子的情況,申請緩刑兩個月得到允許。
李漢生因為包庇罪、協同藏尸。
被判處三年零六個月有期徒刑。
大年三十那天。
武城帶著張明濤和李巖,去看守所里將王博給接了出來。
路上順便打包了些餃子,將人送到醫院后三人就各自回家了。
陳朝陽和兒子兒媳一家人在冰城過的年。
臨走時去了看守所看望李漢生,給他帶了些衣服和生活用品。
相處了一輩子的老伙計臨了臨了碰見這么一件事情。
按照李漢生的話來說。
這可能就是老天爺給他這輩子的劫難。
……
冰城的這個冬天過的漫長而又煎熬。
連過年也是。
李巖大年初三就被武城一連打了三個電話。
說是物色了一個不錯的姑娘。
要李巖出去見見。
打電話的時候,李巖的父母就在跟前聽著。
這貨好死不死的還開了免提。
以至于連拒絕的機會都沒得。
愣是被自家爸媽幽幽的眼神盯的渾身發毛,火速的答應出去約會。
掛了電話套了衣服就開車去武城家里接人。
自家爸媽殷切的眼神,實在是讓李巖壓力山大。
大年初三的冰城街上基本沒什么行人。
來往的車輛也很少。
車內的暖氣很足。
李巖覺得有些悶,就把車窗開了一條縫,可不知道為什么心里還是覺得悶得慌。
干脆一踩剎車,慢悠悠的在路邊的停車位一靠。
下車、鎖門直接就往路邊一蹲。
頭頂亂糟糟的鳥窩也沒來得及打理,腳上還穿著棉拖鞋忘了換。
羽絨服下套著毛衣還算正常。
可腿上還穿著秋褲……
李巖就這形象往路邊一蹲,身旁還停了一輛車,別人沒把他當偷車賊都算好的了。
李巖:“哎……”
這形象去了估計人家姑娘也看不上他。
第一次見面就如此邋遢,誰還會看第二眼。
正想著,口袋里的手機又想了。
不出所料還是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