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老板盒子里放了一百塊錢,何晨押著陳志華就收隊了。
陳志華的落網,對他個人來說無異于卸下了一塊壓在心底多年的大石頭!
所以一把人押回去,立馬組織了突審!
將陳志華帶去審訊室的時候,何晨特意安排劉浩和陳志華,來了一場無聲的偶遇!
而這場偶遇,也讓陳志華在之后的審訊里徹底沒了狡辯的意思。
一坐下,陳志華就主動交代,“我承認,白露是我殺的,沒什么動機,就是剛巧碰見了,又想碰女人了,她運氣不好!你們要怎么判我都接受!”
反正是殺人罪,怎么看這輩子都得交代在監獄里!
可何晨不愿意。
他并不希望陳志華的下半輩子在監獄里度過。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更何況是四條人命?
“1997年,警校學生陸小培被人殘忍殺害,尸體被丟棄在距離汽車站不遠的工地附近。”
“2003年,一名流浪的女人被奸殺在莫干河橋下的亂石堆里。”
“2009年,女教師白露被奸殺在等候拆遷的空村子里。”
“還有,2015年,酒吧坐臺女吳歡被人奸殺在紅燈區的后巷,現場有目擊證人親眼目睹到了兇手的行兇過程!”
“這四個人的死,都是你做的吧!警方提取到的DNA和殘留指紋都指向你,你打算不認?”
何晨每爆出一名死者的名字,陳志華的下眼皮就抽一下。
他此時此刻才預料到,原來警察早就知道了這四起案子是一個人做的!
哪怕他故意隔了六年,還是被抓到了聯系!
殺一個人,和殺六個人還是有著很大的區別的。
殺一個人,或許還能活著在監獄里度過下半生。
殺六個人,必死無疑!
其惡劣程度,連法律都不會給與任何寬容!
陳志華不停的摩挲著手腕上的冰涼手銬,忍不住開始顫抖起來。
當初殺人的時候,他沒想那么多。
腦子一熱,就下手了!
猩紅的血液就像是興奮劑,又像是鎮定劑!
將他的情緒推向高潮,然后又跌落到谷底,開始后悔害怕!
可時間一久,心里的惡念又長了出來。
如此循環往復。
就像鄰居陳奶奶對他的評價。
“志華這小子人挺好的,就是有時候極端了點,控制不了自己!幸好沒娶媳婦兒,要不然遲早得把媳婦兒打跑!”
天生就是惡魔的人很少。
或多或少,都與后來的生長環境有關。
陳志華十歲的時候父母死了,被人撞死的!
他當時就在旁邊看著,看著警察將他父母的尸體拉回警局,看著肇事者輕易的逃脫法律的制裁。
從那個時候起,他心里的天平就開始傾斜了。
沒人管的陳志華,在同齡小伙伴中,開始變得刁鉆兇狠!
沒人供他上學,他就不上了。
沒人給他錢,他就去撿破爛。
總歸是餓不死!
就這樣一直混到了31歲。
他最大的愛好是將街邊的那些貓貓狗狗帶回去,慢慢的虐殺死。
那個時候的自己就好像是主宰一切的神!
不是清潔工,不是撿垃圾的,不是住在棚戶區一無所有的下等人!
“何警官,那個路小培是你什么人啊?隔了這么多年還想著抓我?我可真是榮幸呢!”
陳志華笑著看向何晨,對于自己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感到有些遺憾。
他思來想去,覺得問題還是出在了第一個死者的身上。
無論是死的那個流浪女人,還是白露,亦或是吳歡。
這三個人,都和警方不會產生任何聯系。
身邊也沒有任何有權勢的人。
只有那個路小培。
路小培當年就是警校的學生,也有個警校校長的父親!
算算年齡,應該和他面前這位何警官差不多!
“何警官,路小培……是你喜歡的姑娘吧?我承認,我是殺了她!不過我并沒有侵犯她,那是我第一次殺人,我很害怕,但更多的是興奮!”
“長久以來,我只敢虐殺那些貓貓狗狗!在它們身上得到的滿足感也越來越少!”
“直到那天我看見路小培,一個大好年齡的姑娘,她沖我笑了一下,就像那些沖我搖尾巴求撫摸的貓貓狗狗,一下子就激起了我的欲望!”
“陳奶奶說我這人人挺好,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可我不那么覺得,我只是覺得人生太無趣了!無趣的人生總該找點刺激,找什么呢?”
“我以前不知道,直到那天半夜年輕的姑娘沖我笑了一下,我生出了摧毀她的念頭!”
“……”
陳志華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
他并沒有否認自己是四起連環殺人案兇手的事實。
他只是固執的將自己這些年來的所有情緒,一股腦的傾瀉給何晨。
刺激著何晨。
“所以,那四個鮮活的生命對你來說,和那些貓貓狗狗沒有區別是嗎?”
何晨語氣很冷,也狠平靜。
面對陳志華的自述,他很難過,為他的姑娘感到難過。
可能時間太久了。
何晨再也找不到那種暴躁憤怒,歇斯底里的感覺了。
他現在只有一個信念。
讓陳志華受到該有的處罰。
這比起怒罵,斥責,質問,都要重要的多。
陳志華哈哈一笑,“是吧?你也看出來了!確實沒什么區別!”
“今天這場審訊已經決定了我的命運!以死謝罪,這話我說不出來。”
“我只能說,用我的死來祭奠她們,或許能讓你們的心里得到解放。”
“但是,我從不后悔!”
……
審訊很平靜。
結束的時候,何晨靠在外面走廊的墻壁上,看著走廊頂部的白熾燈失神了……
他想到了路小培沖著陳志華笑的溫柔的模樣。
想到了她溫柔走過每個路燈下的身影。
想到了她絕望時刻留下的眼淚。
鮮血和死亡,一直都是掩藏在每個人心底最深的恐懼。
何晨在案子宣判的那天,去了路小培和路校長的墓地。
當年路小培死后,路校長就在自家女兒的墓地旁邊留了一個位置。
路校長喜歡酒。
路小培喜歡向日葵。
何晨去的時候,左手抱著一盆向日葵,右手拿了一瓶白酒。
黑白照片一左一右。
何晨將向日葵放在左邊,將酒打開淅淅瀝瀝的灑在石板上。
何晨不知道要說些什么,所以他就不說。
烈酒混合著微風讓人微醉。
何晨安安靜靜的站了一個小時,直到麻木了,直接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