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時光是漫長的,但當你回頭窺探時,才發現時間都已從那郁郁蔥蔥的香樟樹葉縫中偷偷溜走,只給人們的回憶里留下一個陽光遍布的下午和那郁郁蔥蔥的香樟樹。
放學的路上也是許多人對讀書時的珍貴回憶,不論是和兄弟還是閨蜜一起回家,沿途的嬉戲打鬧,歡顏笑語總是別樣的風景線。當然,別樣的風景線不僅如此,那些路上時時能遇見的陌生人,對他們一種想親近卻又不敢上前的感覺也是往后余生值得細細品嘗的一種感覺。當有一天,那個熟悉的陌生人突然從你的世界里消失,你會不會突然很想知道他的去向?她的出現,為你的世界添上色彩;他的消失,也帶走了你的一部分世界。
黎真回家的那條路有些偏僻,因為這條路的終點是九十年代末的建筑物。在那個互聯網還沒有普及,隨身聽還是最為受學生們歡迎的潮流的年代,不高的灰樓是時代的主題。現如今,對比處處是摩天大樓黃金地帶,那片低矮的灰樓如同敗給時間的暮年戰士,在敵人的包圍下,身體被漸漸蠶食。
路途雖然偏僻,人員卻十分繁雜。在學校熬了一天的學生,躲在樹下乘涼的老人,以及那些穿著工作服的上班族,來來往往將這一條偏僻、幽寂的小路踩成一條熱鬧的步行街。
街道上,一群學生熙熙攘攘的霸占了整個街道,聊得熱火朝天。人群的邊角上,黎真一個人默默的跟著大隊伍前行。他時不時會踢開腳前的小石頭,來借此躲開別人的視線。其實黎真不太愿意和這群學生一起回家,他覺得他們太幼稚了,每天都在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討論個半天。特別是那些討論游戲的,一說就是一整天,而且說的內容基本換湯不換藥,無聊至極。
黎真雖然對這些很不屑,但和他們走在一起顯得自己也算是有個集體能夠歸屬。以前的黎真是完全不會和他們走在一起,那時的黎真時時刻刻一個人。一個人,不是孤冷的高傲;一個人,也不是為了躲避什么。只是他自己早已經習慣了孤獨,孤獨成了他唯一的伴侶(純粹也是自己想多了)。有些人卻認為他是在裝高冷,不過黎真那淡淡的孤獨感和本就清秀的面容讓不少女孩對他暗許芳心,這也惹得別人看他不爽。
黎真依稀記得那天下午,暗黃的天空將一半光明帶走,留下殘陽將支離破碎的半邊天拼湊起來。黎真被四五個殺馬特青年堵在巷子里的墻上,口角邊流著幾絲鮮紅的血液,嘴角上掛著一抹詭異的笑容。黎真每次生氣的時候都覺得身體里還藏了另外一個自己,那個怒火沖天的他,想要毀掉一切的他席卷著他的大腦。多年來,他一直忍著,積攢著那份怒氣終于在今天爆發。幾個殺馬特青年每個身上都掛了一處或幾處彩,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幾個人面對著被按在墻上的黎真都有些膽怯,如果黎真還有一個幫手,那么現在局面或許會完全反轉。
也許命運就是那么奇特,在你最無奈的時候給你沉重打擊,打擊過后卻又給你一輪明月,照亮前方的路。總會讓你感受現實的殘酷,再喝點雞湯準備接受下一次的打擊。
一個人影沖了上來,兩記鞭腿將幾個已是鼻青臉腫的殺馬特踢開,強壯的身軀遮擋住了殘陽,暗紅色成了他的背景色彩。人影轉了過來,一個清秀的面容,一個熟悉的名字,畢墨。
黎真沒有想到自己平時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后桌同學居然救了自己,此時的小伙雖有些狼狽,但清秀的面頰上一塵不染,蔚藍的眼瞳里透露著些許兇殘之色,破損的衣服下,健碩的肌肉充滿了力感。
“滾!”低沉的怒吼聲從青澀少年的喉結中發出,幾個小混混驚慌失措掉頭就跑。
“你還好吧。”畢墨走到黎真身邊,將他從破舊的墻壁拉起。
黎真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靠著墻壁的摩擦力,勉勉強強能夠撐著。“應該沒啥問題,謝謝。”擦去嘴角上的鮮血,黎真對著畢墨笑了笑。
“那就行,有事情記得去醫院檢查。”從他的話語中你無法聽出任何情感,好似一個智能機器人按照程序回答問題。丟下一句話后,畢墨就轉身朝著夕陽的余暉走去。夕陽下的身影,籠罩上了一層濃厚的神秘感。
就這樣兩人也算成了半個朋友,由于回家的方向相同,每天黎真都跟著畢墨一道。從前畢墨在歸家大隊中不怎么說話,被別人取笑二愣子,如今有了黎真的加入,這支歸家大隊在班級里成了名副其實的奇葩隊。
“看那邊,新開了一家店誒,成都載天,聽起來怪怪的。”
“櫥窗里擺的都是些啥呀,看起來真邋遢。但怎么看起來像個古董店。”
“怎么可能,別說隔壁的臨封區了,就連市中心那片地都負擔不起一家古董店,最多是個古玩。”學生群中一個戴著黑框眼鏡、文質彬彬的男生摸了摸眼鏡框分析道。
成都載天?低著頭走路的黎真突然怔了一下,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向那家店。店面很普通,櫥窗里擺滿了零零散散的小物件,有的是瓶瓶罐罐,和上個世紀農村里用來腌菜的瓶子簡直就是攣生雙胞胎;有的是軟劍鈍刀,無論再怎么看刀口劍口都是沒有開鋒過,和流水線生產出來的沒啥兩樣。
看到這個擺明就是騙子店的古玩店,黎真的頭又低垂下來。
畢墨注意到黎真眼里那份淡淡的失落,什么也沒說,拉著黎真跟著大隊一同走了進去。
眾人站在門口觀望,屋內擺放著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不明生物的骨頭,印第安酋長的面具,不明年代的青銅器,看起來這簡陋的店面似乎真的是個古玩店。屋內臟兮兮的,到處是雜物,地上擺放的不知道是名貴貨還是地攤貨,一行人站在門口不敢隨意亂動。
“進來看看吧,別在門口站著。地上都是些不值錢的,放心。”聲音沙啞而緩慢,好似在陽光下曬太陽的老人,慵懶的和老友打著招呼。
眾人走進屋內,雖然看起來亂糟糟的,但透過陽光也看不見飛舞的塵埃,可能是剛保潔一會吧。
一個老人躺在搖椅上,手上拿著煙筒,好生快活。
“老人家,你這是古玩店嗎?”有人好奇的問道。
“什么古玩不古玩的,就是一些上了年頭的東西,沒地方放置,就擺在這里了。”老人回頭笑瞇瞇的說道,老人臉上布滿了歲月留下的刻痕,左臉頰上有著一道青色的三爪印。
這老頭可真有個性,這么大個年紀還紋紋身,還是紋在臉上。看著和藹的老人,眾人心里紛紛冒出這個想法。
“行了,自己隨便看看吧,這房間里面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說完又把臉轉了回去,瞇著眼睛悠哉游哉的享受夕陽的溫暖。
“你們說這是不是騙子?故意讓我們隨便玩,在上面留下點指紋,然后去告我們讓我們賠錢。”黑眼鏡為人比較謹慎,小心翼翼的對大家說道。
“眼睛,你別這樣瞎說,要是地上真是值錢的東西會這樣隨意擺放嗎?古董可是存放條件可是很嚴苛的,你的化學白學了嗎?”胖子反駁道,何胖子是班上重量級的代表,平日里逮誰懟誰,自封胖懟。
“胖子說得也挺有道理,咱們注意點,別把人家的東西打壞了就行了。”秦亢說道。秦亢是大家伙的頭頭,頭腦靈活,身手也很好。說完,轉身就沖向剛進門就瞄上的東西,自己玩去了。
眾人紛紛散開,朝著那些東西摸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