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迷惑
- 漫漫十七思歸路
- 秦浴
- 3626字
- 2019-11-08 05:24:34
日暮黃昏,最后一道橘紅消失在山的那邊,星辰明月拉開夜幕。清風閣建在云隱谷的最高點,從屋頂往下眺望,被月光勾勒出輪廓的縷縷云霧縈繞在山澗叢林見,點點熒光從遠處的黑暗升起飛揚開來,點綴在百花枝葉間,浮上浮下與天上的星星交相輝映。
花子真不知從哪里摸出一管口笛,一聲長鳴后,一道亮晶的光束在遠處一閃而逝,落下的地方漸漸出現(xiàn)幾顆較大的銀色光點,光點愈來愈大,待靠近些時,可以聽見類似煽動翅膀的嗡嗡聲。
忽然,一只渾身透光、形似人狀、只有手指大小、額前生著兩條長須的小精靈從莫思歸肩后探出,比身體大兩倍的透明翅膀嗡嗡振動著,弄得他頸側(cè)癢癢的,一雙碧綠的純真圓眼睛帶著十分的好奇。
轉(zhuǎn)而飛到面前,他才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被這樣的小精靈給包圍了。夜晚的云隱谷雖靜,但卻有著另一番的熱鬧趣味。
“怎么樣,美吧。”花子真道。
“嗯。以前只聽說過云隱是人間仙境,就是不知道是怎么個仙法,今日一見,不負盛名。”莫思歸攤開手掌,幾只精靈便相繼落在他手上,冰涼涼軟綿綿的。
花子真聽后十分驕傲,“那是自然,我云隱谷四季如春,靈氣純凈,最適合生靈居住,以后常來啊。”
“阿姐最喜歡這種地方,下回我可以帶我阿姐一起過來嗎?”
聽見莫思歸要帶莫十七過來,花子真瞬間坐起,難掩激動道,“真的,你說話要算數(shù)啊!”
莫思歸被他這樣突如其來的反應(yīng)嚇得愣了一下,轉(zhuǎn)而疑惑道,“你,喜歡我阿姐?”
“不錯!”花子真毫不掩飾。
莫思歸蹙眉,“可是我阿姐已經(jīng)嫁人了。”
花子真聽后咬著手指似乎對這個問題頗為苦惱,“哎呀管他呢!大不了把她搶過來,我不會嫌棄你阿姐的。”
聽到‘嫌棄’二字,莫思歸心生不悅,別開眼道,“可是你已經(jīng)有未婚妻了。”
花子真翻了個白眼,“別跟我提那個丑八怪行不行。我已經(jīng)想好了,如果我叔叔非要我娶那個女人,我就離家出走再也不回來了。”
“你現(xiàn)在就走吧。”
一晃眼已過去一個多月,這期間莫厲行派過人來尋過他幾次,但都被花子真叫人草草地打發(fā)了。
他知道阿爹為何要找他回去,一是擔心他,二則是希望從他口中打探出一些關(guān)于阿姐的消息。
其實阿爹早在他身旁安插了眼線,瘋魔嶺發(fā)生的一切阿爹都知曉。
之所以事事關(guān)于阿姐的都要將他拉來一起商議,目的就是為了給他灌輸阿姐的不好,讓他厭惡阿姐。
可是他已經(jīng)將信任完全交于阿姐,他相信自己的眼睛,阿爹越是這樣強迫他,他越對他產(chǎn)生反感,越覺得無奈。
這日,谷外傳來一道消息,說是在若水城附近的一個村莊內(nèi)有一個瘋子,據(jù)調(diào)查,那個瘋子很有可能就是制造長安鎮(zhèn)慘案的兇手。
莫思歸和花子真聽后便立馬動身前往那個傳言中的村莊。
可是路上花子真越想越不對勁,“你不覺得漏洞百出嗎?一個瘋子就算是再瘋也不可能殺了全城的人還整整齊齊地擺放在街道兩邊,更何況里邊還有不少修士。”
“所以我們更得去瞧瞧,若是頂罪,必定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畢竟世人不傻,必須得編造幾個令人信服的理由。”
半個時辰后,二人抵達目的地。
村中村民見從天上落下兩個人,只是瞧了一眼便又各自忙活去了。這段時間,前來此處的修士一批接著一批,因此也逐漸見怪不怪了。
莫思歸攔住一村名民,還未開口那村民便迫不及待道,“走了走了,瘋子被人帶走了,以后別再來了。”
“老人家可知被何人帶走了?”莫思歸問道。
“誰知道呢,前兒早上送飯去就發(fā)現(xiàn)人不見了,不是被帶走了就是被殺了,反正你們找不到的。”
“那瘋子的住處在哪?”花子真問道。
老人匆匆指了指某個方向,然后就離開了。
這個村莊只有幾十戶人家,幾乎世代都住在這里沒有離開過。問了好幾個村民才找到那瘋子的住所,這里的村民似乎頗為排斥他們這些外來者。
“要是你家地盤讓人肆無忌憚地闖來闖去,你也會火大。”
花子真說著無意掃了眼前方一家院子,一壯漢光著膀子坐在凳子上,身后一婦女正揭開他背上一塊布滿凝固血液的粗布。
他們這些修仙世家的子弟,從會拿筷子開始就得練習(xí)劍術(shù),從小到大身上大大小小的劍傷不計其數(shù),因此對這種傷口只要看一眼,便能知曉。
“若是倒霉點,再碰上一堆不友好不講道理的,殺人的心都有。”
說話間已經(jīng)到了那瘋子家門前,只見原本小院的籬笆圍欄已經(jīng)被破壞得七七八八。
院里,地上躺著一堆被雜碎的桌椅,幾只被擰斷脖子的雞被隨意丟棄,原本墻邊豎著的柴火已經(jīng)被燒了一半,熏黑了墻壁倒在地上。
房屋門口坐著個衣衫襤褸的垂暮老人,抱著一根柴火做的拐杖低著頭似是在打瞌睡。
一股難聞的味道從屋內(nèi)飄出,花子真捂住鼻子往后退了一步,看向莫思歸的眼里充滿了抗拒與可憐。
“你在外面守著,我進去看看。”
“要不我還是四處轉(zhuǎn)轉(zhuǎn)也許還能打聽到什么,說定了我先走了!”說完一溜煙地跑沒影了。
莫思歸獨自進入院中,輕聲地喊了兩句‘老人家’,見無反應(yīng)又伸手推了推,這一推他震驚了,手掌貼至老人胸口處,已無心跳。
來至屋內(nèi),這個房子很小,只有一個小廳和一間臥房,廳的一角起了一個小灶,原本架在上頭的鐵鍋已經(jīng)不見蹤影。
房間里,唯一的一張木床上面蓋著張破舊的棉被,床頭放著一根麻繩,滿地的污穢散發(fā)的惡臭熏得眼睛火辣辣的。
這個地方已經(jīng)被人搜過很多次,線索也被破壞得七七八八,這些人為了立功已經(jīng)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
仔仔細細查了幾遍都沒有發(fā)現(xiàn)四大世家的痕跡,看來幾個大家族都在靜觀其變,想看看這幕后操縱之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戲。
在老人面前站了一會兒,鞠了個躬后尋了個土地松軟的地方挖了個坑,將老人葬了下去。
這時候花子真回來了,邊跑嘴里邊喊著,“有了有了有了。聽村民說這個瘋子幾個月前失蹤過一次,失蹤的時間正好與長安鎮(zhèn)兇案發(fā)生的時間吻合。
他們說這個瘋子原來只是偶爾會發(fā)一次瘋病,平時都很正常,但那次失蹤回來后,整個人就像丟了魂一樣,嘴里神神叨叨的。幾天后突然暴走,揮著把大刀四處砍人,從此就一直處在癲狂中。
瘋子的養(yǎng)父,就是……誒?那老頭怎么不見了?”
“過世了,已經(jīng)葬了。”
花子真聽后恍惚了片刻,而后點點頭繼續(xù)道,“他養(yǎng)父以前是靠打獵為生,后來在山上撞邪了就變得癡癡傻傻的,不識人連上茅房也不會,自那以后都是那瘋子在照顧他。”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凌亂急促的腳步聲,還有一聲比一聲大的爭吵,看來來的不止一撥人。
二人剛要走,忽然聽到一道有些耳熟又反感的聲音。
二人尋了個隱蔽的地方朝聲源處望去。
一群服飾各異的男男女女嘰嘰喳喳地出現(xiàn)在路的盡頭,旁邊似乎還有一隊人馬,但是剛好被一排爬滿藤蔓的竹片籬笆給擋住了,只得從縫隙中瞧見幾個掠過的白色身影,后邊似乎還跟著一頂浮轎。
忽然,白色身影停了下來,一道尖酸刻薄的女聲驀然響起,“吵什么吵!沒看見我家公子在休息嗎,一群沒眼力價的東西。”
“狗仗人勢的東西,這里不是臨清,你最好安分點,惹火了老子就是玉皇大帝也攔不住!”聽起來,應(yīng)是個脾氣火爆的男人。
“有什么好神氣的,賤人一個。”
“就是……”
被群嘲而攻的女子瞪大眼睛滿臉羞憤,氣急敗壞走到身后的浮轎旁告狀,“莫公子您看啊,您看這群人多囂張竟然敢詆毀莫氏,您今天一定得替人家教訓(xùn)教訓(xùn)這群狂妄的狗東西!”
臨清,莫公子?
花子真不由得扭頭看向莫思歸,見莫思歸一臉凝重。
“誰吵到本公子睡覺了?”
轎內(nèi)傳出一道二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聲音,花子真是一副驚訝興味的表情,而莫思歸只覺得一股惡寒襲遍全身。
這群人都是散修,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莫思歸,聽到轎內(nèi)裝模作樣甚至有些慍怒的聲音后心里不禁有些發(fā)怯。
“就是他們!”女子指向身旁的那群人,看著他們一張張漏了怯的臉,愈發(fā)的趾高氣昂。
“明明是你一直在大喊大叫,怎么能全怪我們?”一女子憤憤不平道。
花子真撓了撓后腦勺,左思右想實在是想不起那個女子的聲音在哪聽過,可是又那么熟悉,忽然靈光一閃,這才恍然大悟,“是那個差點害得我們死在瘋魔嶺的賤女人!我就說我花家怎么可能養(yǎng)出這么個貪生怕死的東西,原來是個細作!”
“或許跟瘋魔嶺無緣無故出現(xiàn)的魔獸有關(guān)。”
花子真抽出劍,一副要沖上去將那女子大卸八塊的氣勢,只是腳還沒邁出去就被拉了回來。
“先觀望觀望。”
這時一名氣質(zhì)穩(wěn)重的中年男人站了出來,朝轎內(nèi)的人作了個揖,“莫公子,我等只是一些云游散修,言語自是比不上世家子弟來得清雅。今日我們來這的目的是調(diào)查長安鎮(zhèn)被屠一案,還請莫公子以大局為重,就不要與我等計較了。”
“哼,現(xiàn)在知道求饒了,剛剛不是很囂張嗎?公子,您今天一定得替奴婢出這口氣,否則奴婢就讓他們白罵了。”
轎內(nèi)人冷笑了一聲,“你算個什么東西,竟敢指使本公子,來人!把這個賤婢拖下去鞭責五十,再把這些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賤民統(tǒng)統(tǒng)掌嘴三十!”
聽到這,花子真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拍著莫思歸的肩膀道,“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這般夸張來壞你的名聲。我真想看看他的臉,我猜里邊的人一定把你的臉化得比惡鬼還要驚悚。”
轎子立馬后面走出幾個壯如小山的人怪,鼻腔呼哧呼哧地不斷發(fā)出低吼。
其中一個一把揪住方才告狀的女子的頭發(fā),另一只手揚起鞭子就往她身上抽去,抽得她慘叫連連求饒不斷,“啊,啊!奴婢錯了!奴婢錯了。”
其他幾個分別走向那群散仙,一手抓兩個就開始輪番扇巴掌,霎時一片哭天喊地哀嚎連連。
那女子雖聲音尖利凄慘,可花子真卻從中聽出一股濃濃的怒火與殺意。
看來那女人不止婢女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