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語棠搖頭推辭“下次吧，我今日還有些事情。楊大人派人去我那兒留個地址，改日我定當登門。”

“如此就先謝過神醫了，我這就讓人去送拜貼。”楊煥很高興，快步離開了。

昔語棠思忖著，葛遠游今日算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雖說他邀約的態度不怎么好，她也還是應該去拜謝一下的。

“想什么呢？”云虛凌走道她身邊，笑著問她。

昔語棠這才想起，云家與葛家其實是有些嫌隙的。

當年云虛凌的祖父云知路率領沐風大軍對戰夜雨，已有勝勢之時卻接到止戰圣旨。回朝之后云知路就被奪了兵權，時至今日云家子弟依舊不受陛下待見。說起來云家會落到今日這般處境，全是因為當年葛氓的一句預言。

這五十年來，云家子孫與葛家之人就是迎面碰到了，都是將眼一閉，視對方于無物的。

昔語棠小心的觀察了一下云虛凌的表情，與往常好像也沒什么不一樣。

“看什么呢，在下已經帥的開花了么？”打斷了她的盯視，他輕輕拽了她一把，避免了她與一根燈柱的親密接觸“走路不看前方是很危險的。”

昔語棠扭頭看了看那根石頭燈柱，繞到了云虛凌的另一邊，夸張的嘆了口氣“唉~與云將軍相比，小女子還真是活的淺薄。長這么大，我就只看過開花饅頭，還沒看過開花人臉呢。”

云虛凌笑聲爽朗的問她“滿腦子的包子饅頭，可是餓了？之前說好回來請姑娘去吃好的，不知今日可否愿意賞臉啊？”

“今日怕是不成了。”昔語棠搖頭“你準備好銀子，改天我可是要好好宰你頓大的。”

“你啊，今日才剛得了賞，怎么還是這么小氣。”云虛凌哈哈大笑。

昔語棠努努嘴，滿不在乎的聳肩說道“誰讓我和青黛都敗家呢，這些錢也不知道夠活多長時間的。”

“行啊。那就等你們活不下去了，才來找在下兌這頓飯吧。”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出了宮門，云虛凌問她“姑娘家里沒人來接么？你要去哪兒，在下送你吧。”

“去葛家吃飯。”說著四下觀望“哪個車是你家的啊？”

“哈哈哈，沒有車啊。”云虛凌仰頭豪邁一笑，抬腿邁步“是平國候葛家么？走吧。”

菊老與云虛凌都是她相處起來很舒服的那種人，現在看他毫不在意葛家之事，她心里其實是微微松了口氣的。

幾步追上，她想了想“還是先回家一趟吧，得和青黛她們說一聲。你說我要不要帶點東西去啊？”

“東西就算了吧。葛監正今日剛幫了你，你就帶禮物上門，容易落人口實。”云虛凌打量她一眼，笑得幾分詭異“不過有一樣，倒是得改改。”

昔語棠跟著他來到了鬧市一個賣面具的攤位前，他隨手拿了一個，扣在她臉上笑得有些揶揄“不得不說和姑娘一起吃飯，真的很倒人胃口。”

其實她自己也很討厭吃飯還要掀面紗這件事，真的也很耽誤她享受美食的心情。

伸手接過面具來看，是一張純白色的半面式樣。

面具眼眸半闔，細細長長的一條，眼尾處幾點胭脂紅色點綴，美艷奇詭。往上眉毛的位置有兩個短短的黑色小點，除此以外面具上再無其他。

昔語棠一拍腦門，可不怎的，嘴漏出來吃飯不就方便了嘛。她一把扯下面紗丟掉，高興的將面具換上。眨著眼問云虛凌道“如何？”

云虛凌有瞬間的晃神，開始有點明白她一直帶面紗的原因了。

這張面具和昔語棠臉型的契合度很高，露在外面的下頦圓潤小巧，與面具接連處渾然天成。狹長的眼形與她自己的也很相像，眼波流轉間那一雙黑眸就好像是天生長在這面具上的一樣。

殷紅如血的朱唇與眼尾的艷紅襯得她有些驚艷，卻又不似她的本容那般招搖惹眼。

仔細打量了一會兒他才點頭笑道“嗯。我的眼光果然很好，這面具非常適合姑娘。”

昔語棠嘖嘖兩聲，調侃他道“云將軍自夸的本事，當真是無人能及！”

殊不知待兩人說笑走開，那面具攤攤主還傻愣愣的呆在原地。第二日這個攤位前就多了一副帶著面具的女子畫像，閭陽城的貴女圈兒還為此，流行了很長一段時間以戴面具為美的風尚浪潮。

回到萱草居，云虛凌沒有進去，告辭離開了。

青黛看到昔語棠的新面具夸張的圍著她轉了幾圈“哇~這面具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怎么帶在小姐臉上就這么好看呢。”

“少在我這兒拍馬屁。快收拾一下，我們出門去赴宴。”笑著打掉青黛在她臉上胡亂摸索的手，先一步進了屋子。

平國候府位于曲春里，是個傳了很多代的老宅。整條巷子里就只有他們家一戶，明明位于繁華鬧事，卻安靜的猶如身處荒郊。

府中的老管家桐伯早已經在門前等候，見昔語棠果真來了便笑著迎了出來。

“還真讓夫人給猜著了，昔姑娘可不真就晌午過來了么。”

昔語棠聽了一愣，問道“可是不該這個時候過來？真是莽撞了，該先派人過來問問的。”

“哪有什么不該，昔姑娘是府中貴客，您能來主子就很高興了。”桐伯笑著解釋“本來是想請姑娘吃晚飯，夫人又怕大人不能將話和姑娘說清楚，所以才派老奴一直來等姑娘的。”

“老奴剛剛已經吩咐小廝去廚房說了，讓他們把時間調前一些。姑娘不妨先去夫人那里坐坐？”

“好。”昔語棠頷首“還不知老伯該如何稱呼？”

“老奴隨主家姓葛，名叫葛桐。”他一直笑呵呵的，看起來非常好說話的樣子。

快進府門時，他停下了腳，笑著囑咐“府中布置有些蜿蜒，還請兩位姑娘跟緊了老奴，莫要亂走。”

本來還覺得這么大的人還能走丟不成的昔語棠直到走進去，才算是真正明白了桐伯口中的“蜿蜒”是什么意思。

這哪里是蜿蜒啊？這簡直就是盤根錯節！深根蟠結！

真是不明白，為什么會有人把自己家建造的跟張大網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