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蘇遷
- 境主和她的小狼狗
- 筆歸
- 2116字
- 2019-08-24 21:38:00
劉叔含糊地說,“境主長大了。”
美人一笑,“幾千歲的老妖怪,你說我老了還行,長大了……”驀然反應過來,輕咳一聲,這副身子確實長大了。
兩邊扣子系好,劉叔將車鑰匙遞給她,她接過,往車邊走時,交代一句,“晚上留我的飯,我不回學校了。”
“下午不是有課嗎?”
“選修大課,就是放兩節電影,又不點名,不用去。”
下午三點鐘,通林區興紹路小型商業街的停車區內,一輛黑色奧迪A4的駕駛位上,孟由君指尖敲擊著方向盤,望向不遠處的青園小區大門。
青園的安保措施采取的是人車分流制,大門正中立著一座保安亭,保安亭兩旁是兩根停車桿,供車輛出入,車行道旁邊是行人通道,進出刷卡,訪客入內時,須報出樓棟號單元號房號和業主姓名,如果對得上,還需在登記簿上登記訪客姓名電話,方可安全進入。
孟由君想要進去勘查,必須報出戶主名,但她又不知道那個男人姓甚名誰,她只是來看一下男人夢中的場景是不是這個小區。
她注視著行人通道,眉尖一揚,門禁還算嚴格,但有一個漏洞。
來來往往的行人,前人刷卡,跟在后面的人懶得再刷一次,趁電子門尚未關閉時,一手拉住,小跑進去,再后面的人又拉住,出于好心,站在一旁把著門,等這波人都進去后,自己再進去,“啪”,電子門自動關閉。
對此,保安并未阻止。
孟由君拿過手機,打開車門下了車,一邊看手機一邊急匆匆朝行人通道走去。
右側的通道旁,一位知性女士刷完門禁卡,門開了,手機響了,她走到一旁打電話,跟她在身后的孩子抱著門玩耍,嘴里催著,“媽媽,快點。”
趁這個時候,孟由君面色如常地走了進去,保安看都沒看一眼。
照此方法,孟由君順利勘查了三個小區,都不是夢境中的發生地,由于八座小區位于不同的區,相距太遠,等她想勘查第四個小區時,天色已盡黑。
九點一刻,回到藍庭花園。
揉著僵硬的腰肢把車鑰匙拋給候在一旁的司機,進了別墅樓,換上拖鞋,往柔軟寬敞的沙發上一躺,“劉叔,飯做好了嗎,餓死了。”
“我去看看。”劉叔進了餐廳,往半開放式的廚房瞄了眼,“王姐,怎么樣了?”
“快好了。”忙碌的王姐抽空回了句。
孟由君四仰八叉躺在沙發上,解開發辮和馬甲的紐扣,望著天花板上的琉璃燈,莫名想起今天上午徐林林耍的小心機,何必呢,簡簡單單的不好嗎,她在夢境見過太多荒誕離奇的故事,現實中她只想簡簡單單的,生活、學習、交友,純粹些,不要讓人傷腦筋。
“境主有心事?”不知何時,劉叔走了過來,站在沙發后,俯視著孟由君。
孟由君咧嘴一笑,“明天星期天,一早要去肯德基做兼職,我在想要不要請假。”
“其實境主大可不必如此辛勞,錢,幾十代人積累下來的,供境主花個幾世沒問題。”
“照你這么說,徐叢青是一名優秀教師,我就不用上學了,直接拿著那張教師資格證去任教,反正我就是死去的徐叢青,我還是民國淑女林雅,林家后人混得風生水起,我直接登門告訴他們,我是你們祖宗,你看他們不罵我是神經病,”孟由君伸著懶腰,“既然作為人活著,就活得正常些,作為一名在校大學生,上課、兼職,該怎樣就怎樣。”
“境主通透。”
孟由君擺擺手,坐了起來,“王姐,飯好了嗎?”
“好了好了。”說著,王姐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孟由君起身前往餐廳,在落座餐桌旁前,有一抹含蓄的笑自嘴角滑過,上課、兼職,還有戀愛。
或者說,暗戀。
她喜歡蘇遷,不管是作為愚笨單純的大二學生孟由君,還是作為夢境之主夢由君,但她從未想過和蘇遷在一起,她很享受這種淡淡的暗戀一個人的微甜滋味,不濃烈,不炙熱,細水長流。
孟由君從未替蘇遷做過什么,她沒有像其他女生那樣買好早餐偷偷放進他的課桌里,沒有在他打籃球時送上一瓶水,沒有在他生日那天給他送過禮物甚至一句祝福,她從未靠近過他,意外相遇時,她還賊見了官似的轉身就跑。
這樣一個暗戀他的普普通通的女生,他怎么會喜歡。
“你明天別回來了,家里不方便。”
蘇遷一手拿著書,一手舉著手機,話筒里,父親以通知的口吻說。
“哐!”,身后響起一道刺耳的聲音,蘇遷回過頭,圖書館的保安帽子夾在腋下,正在往圖書館大門的門把手上掛鎖。
他往前走了兩步,走到噴泉旁邊,“你說什么,我沒聽清。”
“我說你這個周末別回家,不方便!”電話那頭,父親拔高了聲調。
“我回自己的家還有不方便的時候?”噴泉的水霧洇到了襯衫上,涼得驚心,蘇遷一動不動地望著昏暗中的出水口。
“別明知故問,明天是我跟你許阿姨的結婚紀念日,你回來,誰臉上都不好看。”說完,不容蘇遷反駁,蘇父掛斷了電話。
蘇遷放下手臂,臉色陰沉得可怕。
結婚紀念日——一個月前的今天是母親的忌日,他孤身前往墓園拜祭,黑而沉的墓碑上落滿了塵土,他在碑前等了一天,也沒等到父親過來探望母親。
八年前,母親去世,拿到派出所開具的死亡證明是在母親去世后的一個月,那天傍晚,父親回家時,眉眼帶笑,左手捏著皺巴巴的死亡證明書,右手小心翼翼握著一本嶄新的結婚證,許方慧從他身后探出頭來,“這就是小遷吧,長得真可愛。”,跟著,在她腰后的位置,又冒出一顆腦袋,打量著客廳,“媽,這兒以后就是咱的新家?”
上午送別亡妻,下午迎入新婦,還拖著一個私生子。
蘇遷在噴泉旁的臺階上坐下來,上身埋進膝蓋里,燈罩污濁的照燈發出昏黃的光,將夜色粉飾幽幽,保安甩著鑰匙串噠噠走了,臨走前看了眼蘇遷單薄的脊背,學生們都回了宿舍,偶爾有一兩名學生一邊竊竊私語一邊繞過噴泉往宿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