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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克制

  • 亂臣謀女
  • 白東寂
  • 2891字
  • 2020-07-24 08:00:11

若她的不幸是從出嫁開始的,那廬陽侯府夫人關氏絕對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寒冬三月跪家廟,酷暑烈日被鞭打,家廟頭上的懸梁,地磚的縫隙必須一塵不染,守夜也好,倒尿壺也罷。在無數個望眼欲穿的沒有任何盼頭的日子里,她有無數輕生的念頭。對于當時的她而言,丈夫暴斃身亡,表兄被抄家,威國公府牽連受挫,外祖父臥倒在床。那段地獄般的兩年,那沒日沒夜的折磨,那幾乎所有人都遺忘了她的兩年,被關氏折騰的失去了所有傲骨的兩年。

蘇洛瑤眼神清冽,她深呼吸一口氣,看著遠方錦衣華服的關氏。此時的她雖然光鮮亮麗,隨時都有人奉承,絡繹不絕的小姐夫人望她引薦,但眉眼間還是有些許疲憊。

也是,獨子病危,那馬上要斷氣的身子骨,怎么可能真的高興起來?

倒也是闊達人了,這般境況下依舊可以談笑風生。

她從什么時候開始,被這毒蛇一樣的女人盯著呢?

蘇洛瑤淡然轉身,腳步不停的向壽安堂走去。阿律感覺到了她不對勁,擔心道“主子妄不可任性,以大局為重?!?

“知道,我沒事。”蘇洛瑤恢復心態轉身時,只見蘇洛依靜靜地跟在她身后,好奇道“六姐姐怎么與我走在一塊兒了,五姐姐呢?”

她在蘇家十年,這些姐妹從來沒有一人愿意親近她,左不是看她容易上當,就是覺得她人傻錢多,或許是因為大宅院里勾心斗角她們從一出生就被灌輸要爭,要奪,要搶。不然像她一樣剩下白骨也不懂怎么保全自己。

“怕是和其他小姐們玩兒去了,我也找不到她?!碧K洛依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說。

蘇洛瑤不過問,到了壽安堂看見祖母,還有幾位夫人都在,便一一請了安。而今日的主角正端坐在祖母身邊。

雖說是小定,但蘇洛蘭顯然打扮了許久,緋紅的輕紗薄緞上有大片大片祥云映襯的牡丹花,嬌羞自然也不失姿態。步搖搖曳生姿,肩上披著云雀坎肩。耳飾,發簪是千金難求的南珠鑲嵌,手腕上晶瑩剔透的玉環更顯出主人曼妙無雙。

趙氏很是滿意,連帶嘴角的笑都真了幾分。

藍氏啊,那可是盛京數一數二的世家大族,更何況是藍氏嫡系。蘇家雖然是書香門第但也比不上藍氏權勢滔天,蘇聞念也不過是區區六品工部主事,誰能想到有這般好事進了藍氏的門。

自古高門嫁女,低門娶婦。雖說不是門當戶對,但前兩個蘇家女嫁得不如意,這回也算撐了面子,老太太更滿意了。

“我可是聽說,那藍家三少爺,玉樹臨風,更是一手好字,蘭姐姐真是好福氣!”圍在蘇洛蘭旁邊的粉衣少女說道。

“就是呢,不僅如此,藍三公子的兄長更是風姿綽約,如今在工部行走,比起你們家蘇六公子更是溫潤如玉呢!”蘇六長得沒話說,就是太冷了,見誰都和冰窟窿一般。

蘇洛瑤在旁淡淡聽著,想著今早匆匆走還未品嘗到的杏仁藕粉粥便覺得心頭郁悶。

“七丫頭,快過來!”老太太向她招手,蘇洛瑤一頓,起身過去。

“這就是我們家七丫頭,也快及笄了,剛從江南回來。”

“喲,莫不是我花了眼,這般標致人兒,仿若看到了貴妃娘娘?!鄙砼越{紫色的貴婦人仔仔細細打量著她。

蘇洛瑤記得她,童家童大人的夫人,不止如此,她的女兒如今是京城第一美人童漣漪。那可是因為美貌出眾被太后娘娘賜封縣主的小姐。

但童家地位卻不高,不過是長公主下嫁童家之后才水漲船高。

“你別打趣了,誰不知童小姐才是天上難有,地上無雙的?!币慌跃G衣服的貴婦人從身后前來,工部郎中許朗之妻李氏,蘇洛瑤記得她是因為當年她出嫁,這位李夫人可是親自做了媒婆,好不周到。她正眼看蘇洛瑤,突然沒了話。

少女一身淡紫色衣裙,云緞蹁躚紗衣隨著微風搖曳,袖籠搖曳著長裙,盈盈一握的腰身更讓人不可移目。衣擺上的暗紋既精致又細膩,雖看不出是什么花色,但唯有最頂尖的蘇繡繡娘才繡的出這般活色生香。發飾并不繁復頭上唯有幾根簪花卻看得出來用的是古玉,簡樸又大氣。少女眉眼似月,清冷卻又溫和,就像是煙霧江南中邁出來的仕女。此刻亭亭玉立站在這大廳中間在繁花似錦中神色從容,一舉一動便能讓人亂了身心。

童漣漪第一美人之位不保啊!

眾人看向她第一眼,腦海中便顯現出這個念頭。

更何況戶部尚書之女,威國公府外甥女,貴妃娘娘親侄女,這三個頭銜加在身上,一旁的正主便覺得不夠看了。

蘇洛蘭頓時變了眼色,氣憤的看著趙氏,趙氏收到女兒不滿的目光,心中也郁結她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走上來“諸位前園就座吧,還請了戲班子呢!”

在眾人招呼中狠狠瞪了蘇洛瑤一眼,后者翻了個白眼,也向前院走去。

“那死丫頭是故意的!剛回來幾天就張狂得很!”蘇洛蘭猙獰的看著蘇洛瑤的背影,小聲嘀咕。先是引得蘇六哥哥這幾天心神不寧,再是入住海棠苑,再是搶她風頭。

定親,定親!

冷靜,冷靜!

蘇洛蘭笑著將眾人引向了席位,還沒坐穩,便聽見小廝連滾帶爬闖進來“不好了!不好了!四小姐不好了!”

“混賬!”趙氏馬上讓人堵住他的嘴,“喧嘩什么!規矩學到狗肚子里去了?”

“回,回大太太,門口敲鑼打鼓,說迎夫人……吵著要給夫人敬茶?!?

“胡說!哪兒來的夫人!”趙氏氣急敗壞,手中的茶盞向小廝砸去。

“是,是咱們四姑娘,她說是姑爺的外室!”

“姑娘!姑娘!四姑娘暈倒了!”蘇洛蘭身邊的丫頭急道“快叫郎中??!”

“蘭兒!”趙氏顧頭不顧尾,打急躥。

“慌什么,把蘭丫頭送回屋去,把門外那人帶進來,好生帶!”老太太余威震怒,但也不失條理。

蘇洛瑤突然想起來了,那位藍三少可不止是會扶名妓進門的紈绔,在蘇洛蘭嫁進去之前就已經和外室生了好幾個孩子,庶長子庶長女全都配齊了!不過當年蘇洛蘭嫁進去了才知道,反悔也沒用了,這回怎么還提前鬧起來了?

眾夫人面面相覷也不多言,不過這流言的速度可是長了翅膀的,藍家竟然允許一個外室上主母門前鬧可見對這蘇四姑娘也不重視。

趙氏看著被小廝“請”進府的女人,嚴厲的怒火雄雄直燒,向來雷厲風行的她此刻只想著把這女人拉去喂狗哪里還考慮那么多?

“救命??!奴進了這蘇府的門就出不去了啊!旻哥兒救奴!”

“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宅大院要打死奴和奴的孩子??!旻哥兒!救奴??!”

“把她的嘴給我堵上!”趙氏指著她的頭,氣急敗壞。而那女人似有蠻力一般好幾個婆子都壓不住,場面極其混亂。

“快啊!養你們是干什么的!”

趙氏雖然能執掌中饋但也是嬌養長大的夫人,哪里又和這般市井女子做過糾纏,一時間竟然沒了法子。若說直接打死,可人是眾目睽睽之下好生生進了蘇府也不敢太過,但今日她的蘭兒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還被破了臟水未進門就要背上罵名,她心里一股子氣就按不住。

“你說!是誰指示你來我蘇家的!”

“救命?。【让?!蘇家殺人了!”被三個婆子按住的女人雖然扭曲在地上,卻沒有被繩索捆綁住,在地上不停的翻滾,聲音也越來越嘶吼,像是發了瘋似得。讓人不得不懷疑藍家三少品味真獨特。

“這點事都做不好!還不給我把她捆上!”遲來的老太太重重的杵了杵拐杖,坐在了首座,陰沉的看著女人,“你來我蘇家鬧也不是個沒有主意的,老婆子我也不是眼里進不得沙子的人,少爺公子年輕愛玩兒也沒什么,可你今日卻壞了我蘇家與藍家好事,就算你不為自己打算也要考慮你口中的孩子而打算吧?!崩咸皇抢辖?,辣得女人一下子就安靜了。

這時蘇洛蘭悠悠轉醒,其實她也沒有暈只不過實在是太丟人了,好生生的定親被攪和,她以后怎么在京城圈子里抬得起頭來?

此時聽道祖母質問那女人,也好奇的想去看一看,剛一進屋,女人突然猛地扎過來向她磕頭“主母行行好??!放奴一條生路吧!”

蘇洛蘭又羞又躁:“……”

她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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