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騰譽一笑，柔聲道：“那你先睡一會兒，我先和空憂道長商量怎樣讓你恢復，之后，我們就走遍山水，等金鈴道士被王廢黜，我們再回都城去見我父親。”

香染也跟著一笑，安心地點了點頭。

在看見她慢慢合上雙眼之后，顧騰譽才肯松開手，悄悄退出房間。

空憂仍站在房門前，并未離去。見顧騰譽走出，便說了聲：“隨我來。”

顧騰譽跟著他前往另一處院子，走進了房內。在一旁偷窺的圓靈和何追云縮回了腦袋，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不說半句話。

終于，沉默了一陣，何追云終于忍耐不住了。他急急往香染所在的院子走去，圓靈卻一把將她拉住。

“追云，你不能去！”

“你師傅什么也不和我們說，我總得知道她到底怎樣了啊！”

“你別急，我師尊雖然沒有吩咐，但我有直覺，我們不能進入打擾，你放心吧，我師尊用的都是世人堪稱仙草的藥草，療愈的力量非同尋常，香染姐姐一定沒事的！”

在圓靈的解說下，何追云的心稍稍安下不少，但看空憂方才一路而去面色皆是沉重，他的安心，也只是一種稍瞬即逝的安慰。

前因后果他并不知曉，而如今，冷靜地不打擾，就是他最好的幫助。

“藥廬里的藥如果不夠了，我也來幫忙入山去取。”

“你放心，藥廬里的藥不少，不過到時候肯定少不了你，讓你幫忙。”

“好。”

于是兩人在旁聽候空憂的吩咐。

顧騰譽和空憂未開始商議，解決的方法兩人已經了然于心。

空憂對顧騰譽的請求頗為驚訝：“沒想到，你竟也知道神樹這個地方。”

顧騰譽淡淡道：“是那丫頭告訴我的，既然是目前唯一能救她的方法，我便會將她好好送回那個地方，請告訴我方向，還有怎樣才能護住她如今僅剩的神魄。”

空憂嘆息一聲道：“我就實話實說吧，縱然你有一定的道行，你也進入不了神樹，就算是我，也只能在神樹周圍徘徊而不至于迷失，但想要進入……除非，是神樹內中之人。”

“也就是說，只有清瑤……”

“不錯，若她能來，便能得最好的結果。”

“可我與她在清鶴觀后便背道而馳，恐怕，是等不來了。”

空憂沉默，負手看向窗外。

如今正是棘手的時候，他非是神，算不出任何無先定條件之人的行蹤，清瑤若不來將香染送回神樹，縱然他如何保住香染都是枉費。

空憂正愁應當如何是好，顧騰譽卻已是堅定：“既然等不來清瑤，那便由我來送丫頭回去！”

空憂回頭，審視著顧騰譽道：“你確定真要如此？”

“若我也是有機會的，又何妨試試！”

隨后，空憂半晌不愿接話，片刻后，嘆道：“我能力有限，留也徒是消耗，既然你有意愿，那就嘗試吧。”

天微微亮的時候，空憂將兩人送至山下，并將準備好的馬匹交給顧騰譽，顧騰譽接過韁繩，立即翻身上馬，帶著香染往西南處出發。

臨行前香染已經恢復了些精神，坐在馬匹上的她向圓靈揮了揮手，便靠在顧騰譽懷中，隨著馬匹飛奔而去。

圓靈哭著追了幾步，強忍著不愿哭出聲，只是抬手抹著淚。

那樣脆弱的模樣，任誰見了如何能不擔心，何追云上前拍了拍圓靈的肩膀，也同樣擔憂地看著兩人遠去的方向。

但愿，此后平安，還能在藥廬一聚。

辰國——

追了數天，清瑤最后還是失了對方的蹤影。

她此行一路并非向著都城皇宮，莫非她們已經轉移了據點？帶著這一份懷疑，她仍舊是前往了辰國都城。然而都城的皇城之中，并沒有暖絲的身影，就連一直被放在祭祀殿內的靈珠也不見了蹤影。

不過，暖絲終究是留了些東西給她。

手握長槍的，穿著厚重甲胄的騎兵從祭祀殿外魚貫而入，冰冷的鋒芒直指清瑤。

“取下這只妖物人頭！國師重重有賞！”

人聲高呼吶喊，一瞬間蜂擁而上。

青色的流光在她抬起的手間流轉，隨后運力送出，所有的人向后一仰，倒在地上。人，卻是源源不斷，前頭的冷鋒被折斷，后方仍有無數之數替補而上。

清瑤不得不與之交戰。

而這一戰，成了他們往后最為震驚與后怕的記憶。

俯瞰著底下的混亂，紅姿不見喜色，暖絲倒是帶著如同以往那樣溫和的笑意。

“怎樣，”暖絲緩緩開口道，“你出了一口氣，也見了她的無能為力，如今這一副焦頭爛額的模樣，你的心，舒坦些了嗎？”

紅姿冷冷道：“這些算得了什么？可惜不能讓她身受同樣可怕的事，讓她知道什么叫絕望。”

“哎，她與你此時所受并非無二呀，我看那只小蝴蝶是她的心頭肉，若是這心頭肉被踩碎，其痛也非是一般。”

“所以呢？”

“看在她也經歷了這么多，你就原諒她吧。”

“哼，從她冷眼看我被投入凈骨塔內的那一刻，我就永遠不可能原諒她。”

“為什么呢，那我做的這一切，不就都白費了嗎？我是知道你和我一樣，都眷戀曾經的日子，才幫你做了這么多的事的，你這樣，不就是枉費了我的安排了嗎？”

“你要如何勸，我都不會原諒她，再說我和你聯手，不僅僅只是讓她受苦受難而已。”

暖絲嘴角揚得更深了些，她欣賞一般地看著底下的一切動靜，緩緩開口：“我只需要靈珠一時，往后無盡的歲月，它將伴你度過，畢竟是長軒哥哥唯一的遺物，它只會屬于你。”

聽到這里，紅姿才釋懷一笑：“好，好，我等著，往后無盡的歲月，無盡的歡愉，還有他的常伴。”

“來，我們一同回去，查看源澈拼死都要護下的卷軸。”暖絲牽起了紅姿的手，帶著她緩緩離開皇宮的上空。

清瑤早已發現在遠空上的她們，奈何周遭并非能輕易逃離。

暖絲培養的術士混雜在群兵當中，不能將他們一舉擊敗，正是牽扯住她腳步的絆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