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很討厭麻煩，也很討厭認個小姑娘做徒弟，但實際上我現在已經跟陳功成綁在了一塊，他這么有誠意地找我幫忙，跟粘在頭發上的口香糖一樣，讓人很難撇得干凈。

今天陳功成刻意給我展示了自己在海庭的強大能力：不到24小時搜集到了關于朱延風的詳盡資料；擁有自己的煉金術士工房，能制作出讓普通人類都能傷害到我的武器；以及強大的世俗財富力量，為我獨家定制高性能補給食品。

這是向我證明自己價值的舉動，也是釋出善意的舉動。除了救助那個被管理局關著的太子，他還想繼續加深與我之間的關系。

我理解他的用意，我不太理解的是，為什么一定要陳小紅拜我為師呢？

“你知道小紅原本是什么樣的嗎？”陳功成在電話的另一邊緩緩說道。

“你說重點。”我轉頭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百般無聊用腳在地上畫圈圈的陳小紅。

“他父親當年在家鄉被惡霸欺壓，一怒之下錯手殺了那惡霸的手下人，于是帶著一歲多的小紅來到海庭，打算隱姓埋名重新開始生活。也是她父親命不好，到海庭后一病不起，迫于無奈之下，跪在我家門口，求我收留這孩子。我也沒放在心上，海庭一年到頭多的是這種賭錢賭得家破人亡的事情。不過他既然找上門來了，我就想當做善事積德，本想讓人把孩子送到自家孤兒院。誰知道那天心血來潮讓下人抱來給我看了一眼。”

“也真是鬼使神差。”

“我見她是魔法師，大喜過望，就把她留在了身邊。不過她的‘火焰’顏色與眾不同，旁的魔法師都是藍色，只有她是一片赤紅，所以我給她取名叫陳絳，交給了我身邊那個魔法師撫養。”

“赤紅色？你的眼睛還能看到魔法專精？”

“對，那時候我不知道，后來才搞懂了，這姑娘天生近火。”

魔法專精是一種奇特的個體變異現象，具體來說就是天生與某種特定魔力元素共鳴水平異常的高。當然這需要付出代價，那就是運用其他魔力元素的水平大幅下降，僅僅比普通人類好一點。

有學者認為這是雨人現象的一種，但也一直沒有什么有價值的研究成果來驗證這一理論。直到后來，黃希言那小子給我介紹了“魔力回路”的理論，并給我看了黃龍鳴的那些不能公布的論文，我才有了合乎情理的猜想。

雨人現象和魔法專精都是魔力回路異常的具體表現，雨人現象是回路變異，專精是回路收束，兩者有著決定性差異，并不能歸為同一個現象。不過這種學術問題我現在沒什么時間去研究，就算研究出來了，我也沒地方發表，只能在這里隨口說一下。

小紅姑娘是火系魔法專精，天生馭火高手，但偏科偏得厲害，以她一貫的行為作風來看，只怕其他種類魔法也是麻瓜水平。

“然后呢？”我皺眉看著小姑娘，原來她用腳尖在地上劃著魔法陣。

“后來陳明來了，我思來想去，單靠火系魔法，遇到真正的高手，恐怕很難保命，于是干脆讓小紅也接受他的訓練。”陳功成語氣平淡地繼續說道，“普通人類的格斗暗殺術，加上魔法，后來發現實戰效果很好。”

這倒不怎么意外，以小紅姑娘年紀來看，能有這種身手，必然是打小就開始練出來的。只是……我對這種不太正常的撫養方式實在不是很認同。

“所以呢？”我沒有過多發表意見。

“可惜這種戰斗方式太過特殊，就算有兩個老師，也很難融會貫通。”陳功成呵呵一笑，“后來見你一出手就制服了她，我尋思著這世界上，恐怕這全天下也就只有你有本事能教她。今天讓陳明試了一試，果然如此。”

“你說得不錯。”我沒有否認，這時候謙虛也顯得過于虛偽，“但這并不代表我會教人，更不代表我愿意教人。”

陳功成由始至終說的都是戰斗方式，從頭到尾沒提到人體魔法，看來他也知道分寸，知道什么事情連提都不能提。

拳腳功夫加魔法實戰，這的確自成一派。普通魔法師戰斗方式都是隔空往對方身上砸魔法，絕對不會近身搏斗。這么說來，他說的姑且也算是個理由。

突然我心念一動，想到了一個可能，開口問道：“這姑娘……你從一開始，就是打算留給那個人的？”

那邊沉默了一會，緩緩答道：“確實如此。”

以陳功成對魔法師血統的執著，我旋即想到另一個可能，倒吸一口涼氣：“童養媳？”

“也不要把我想得這么封建，想給他留個可靠的護衛而已。”

頓了頓，陳功成又補充了一句：“當然要是能自由戀愛，那就更好了。”

說完這句，我們倆陷入了一陣尷尬的沉默。

這時陳小紅姑娘腳下的魔法陣終于畫好，從地上噴出了一陣陣燦爛的焰火，五顏六色，煞是好看。

“有她跟著你，你很多事情辦起來都比較方便，不用親自出手。”陳功成在電話另一邊輕聲說道，“畢竟你的身份，要小心不能暴露。”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我看除此之外你也說不出什么好處了。”我皺眉看著那個在焰火里蹦跶的女孩子，心頭一軟，“罷了。”

“你這算是答應了？”

“也不用這么高興，能不能教好她我也不敢保證，我就是想有個人使喚而已。”

“那就夠了。”

“一切如舊，北州市還是我說了算，包括我怎么教導她，你們也不能過問。”

“這個自然。”

我掛掉電話，陳明第一時間不聲不響地湊了過來，輕聲說道：“那就麻煩李先生了。”

“是挺麻煩的。”我嘆了口氣，接下來就是怎么安頓這小姑娘的事情了，得給她安排一個身份，總不能跟我那老婆說這是我徒弟，明天跟陳寧商量一下吧。

我想了想，走向那個正在焰火里蹦蹦跳跳，一個人玩得很開心的小女孩。

陳小紅見我走了過來，停下了跳躍的腳步，只見她那一頭的長發沾著汗水，貼在有點嬰兒肥的臉上，轉頭看著我。

年過數百的我被這股突如其來的青春氣息懟得有點不太舒服，但還是皺眉問道：“你愛吃什么？”

小紅姑娘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