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發抖。

在鄭趕對著邱仟魚劈出閃電一刀，鄭趕眼睛里蹦出來的殺氣相當攝魂，嚇得站在鄭趕正面的賈威心里一哆嗦。

驚魂甫定。

鄭趕又開始劈趙三兒演的鬼子兵，賈威做了深呼吸，給自己仗膽兒，又正面看了一次鄭趕殺人的眼神和表情。

然后，他立馬跑了。

干嘛去了？

去廁所。

膽小的人在受到強烈驚嚇時會產生應激反應，從而導致控制括約肌的神經紊亂或者暫時性中斷控制，膀胱中的液體不再跟隨人的意志走，而是自動沿著尿道流出，史稱“嚇尿”。

賈威褲襠倒是沒濕透，但是他拉拉出來的液體讓他內心已經羞臊難當。

站在廁所里噓噓，賈威暗自慶幸，幸好在鄭趕撅趙爍手指頭時，他沒聽趙爍的拿凳子砸鄭趕，連身形敏捷的練家子邱仟魚都躲不開鄭趕這一刀，自己這么弱雞要是鄭趕反殺，還不得一下把自己弄得非死即殘。

以后可不能招惹這個亡命徒。

賈威哪里知道鄭趕在演技提升系統中練出來的表情和情緒還有這不凡身手。

其實，人家鄭趕老師向來秉持偉人訓戒“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我必犯人”。

鄭趕劈趙三兒，邱仟魚讓鄭趕先把刀比劃出安全距離，讓他倆站好，鏡頭從趙三兒后面給到鄭趕正面，從這個縱向角度，不會看出鄭趕的刀夠不到趙三兒，只要鄭趕揮刀動作和殺敵眼神和表情。

“過來個人，給鄭趕老師的妝弄淡一些，太黑了，埋沒表情。”

翟鋼喊了一嗓子，有女化妝師跑來，無奈化妝師一米五的個子太矮，還得踮起腳尖夠鄭趕的臉，鄭趕笑笑，連忙蹲下來，讓矮個子女化妝師方便操作。

一個小舉動挺暖人。

用小毛刷在鄭趕臉上撣，弄得鄭趕挺癢。

鄭趕原來的重妝也是翟鋼要求化妝師搞得，目的是擔心鄭趕兇悍表情不夠，用黑妝掩蓋鄭趕表情，只要眼神夠兇就行，畢竟鄭趕長得五官太端正了。

沒想到鄭趕的兇氣能穿透鍋底黑。

捯飭差不多，翟鋼說了聲，“行啦，拍吧。”

于是，場記過來。

“烈火軍魂，第二場，第四幕，玉麟殺敵，開始。”

鄭趕的眼睛和眉毛立起來，臉上的肌肉擰成疙瘩，鼻翼翕動，爆發的惡獸一般。

大劈之刀在鏡頭前舉起落下，趙三兒橫槍格擋，后仰倒地。

“OK。”

一條過。

聽到導演喊過，李青烽帶頭鼓掌，表示慶賀，周圍起了一陣掌聲。

鄭趕刀尖朝下，沖大伙抱拳回禮，對給予的贊揚和鼓勵表示感謝。

“保持狀態，接著拍，化妝師準備血漿。”

翟鋼喊道。

矮個子女化妝師掐著血漿瓶子上來，站在鄭趕側前方，等待命令。

鏡頭對準鄭趕上半身，場記打板，化妝師往鄭趕臉上和胸脯子上呲血，導演喊過。

鄭趕聞著臉上的血漿味道不再是紅色素摻膠基的味道，估摸是用了進口血漿。

終于等到了能用上人工血漿這一天。

副導演過來給趙三兒強調動作要領，趙三兒把槍橫起來，道具師拿過一把用免傷害軟橡膠仿制的大片刀，交給副導演，副導演塞給鄭趕，邱仟魚過來只對鄭趕說瞄準趙三兒脖子直接劈下去就行。

鄭趕明白啥意思，鏡頭不給人，要抓刀和槍接觸瞬間的特寫。

這個鏡頭一條沒過，原因出在趙三兒落槍遲緩了，導致橡膠刀砍在槍桿子上變彎，還沒夠到他的脖頸子。

導演喊“咔”，重來一條，過了。

副導演讓趙三兒躺地上把腦袋歪好，化妝師上來，端著一個血盆，用畫筆蘸著血漿在趙三兒脖子上畫了刀口血印子。

那個血盆子，鄭趕認識，專給群演準備的紅色素摻膠基。

給了趙三兒一個死人臉鏡頭。

“換兩個鬼子兵。”翟鋼喊道。

趙三兒下去，今天他這倆特寫能給他的收入加上百十元。

副導演帶兩個群演鬼子兵上來，其中一個是劉根扮演，另一個，鄭趕看著他臉熟就是叫不上名字。

邱仟魚過來，安排劉根和另一個群演站好位置，“你們倆從正面進攻，錯開一個身位，端著刺刀去扎鄭趕老師，懂嗎？”

見劉根他倆嗯嗯地點頭表示明白，邱仟魚過來給鄭趕指導，“鄭老師，你退后大約五米距離。”

鄭趕往后邁了五步。

“好，停，就在那里。”邱仟魚壓了壓手，“開拍后你握著刀前沖，離著第一個鬼子兵還有大約兩米距離時，注意錯身，讓刺刀擦著你的肋部穿過，你不要管槍，刀盡管前移，霸氣地壓到鬼子兵脖子上一抹，刀鋒繼續橫掃，刀尖劃過另一個鬼子兵的眼眉。好，來做個示范。”

從鄭趕手里拿過假刀，邱仟魚朝劉根和另一群演做個手勢，“按我說的，進攻。”

唰唰，邱仟魚做了示范，劉根他倆手中步槍的刺刀是膠皮的，不會因為失誤傷到人。

給劉根糾正了一下腳步，邱仟魚回來把假刀還給鄭趕，“試一遍。”

忽然聽到翟鋼喊道，“邱導，直接拍，萬一第一遍的感覺最好呢。”

大當家的說了算。

邱仟魚退下了，場上只剩下鄭趕他們仨。

“各單位注意，開始。”翟鋼手持喇叭用絕了，每次舉起來，他總是有找到人生真諦的趕腳在胸中流淌。

想想也是，十戶人家的小山屯村干部手里拿著個喇叭都能意氣風發。

場記跑過來，在鏡頭前打板。

鄭趕腳下發力奔跑，土被劇務組的人犁得太宣了，腳底板根本撓不住，想跑太快不可能。

這倒沒關系，后期制作，用慢鏡頭或者快進可以解決。

翟鋼專門設計一個機位拍鄭趕腳掌掀起的土坷垃，這個特寫用于不時之需。

完全執行邱仟魚的指導，鄭趕一氣呵成，劉根和佚名群演配合得也不錯，應聲倒地，摔得很實在，反正是地上松軟也摔不壞。

“OK，OK。”

從翟鋼連著喊得兩聲過，可以看出他對鄭趕他們幾位的表演過程相當滿意。

接著拍刀鋒和佚名群演的動態鏡頭，然后，是兩張死人臉的靜態鏡頭。

這一組鏡頭完成，鄭趕以為他的鏡頭拍罷，該拍李青烽特寫了，因為之前李青烽說過，今天上午收工前，先拍鄭趕，然后是他。

哪知翟鋼喊道，“換三個鬼子兵上來。”

咦，還有戲份？！

鄭趕用袖子沾沾快流進眼睛的咸汗，心里可是樂啊。

當演員的，哪個怕鏡頭多呀。

越多越好。

戲份足，容易出頭。

哈。

前面這組鏡頭，只有一個拍了兩條，其他均是一條過，那個拍兩條的問題是出在趙三兒身上，合起來，鄭趕全是一條過。

“鄭趕老師新人的年齡，老戲骨的演技，膩害膩害。”

“這這這，全是一條過。”

“匪夷所思。”

“演技的科學概念是該重新定義了。”

“天賦使然。”

“恐怕天賦也該有紕漏，無法解釋。”

周圍起了議論聲。

趙爍小白臉已經青過三遍黑過十遍，和天上的烏云相映成黑。

去過廁所的賈威在鄭趕表演揮刀殺人時，他都捂著眼睛。

見身邊賈威不大正常，趙爍低沉著聲音問，“你咋啦？逑樣兒。”

李青烽可是高興了。

鄭趕是他舉薦的，他當然高興，樂樂呵呵地跟身邊的助理鄒瑜霍說，“霍霍，瞅見沒？叔成功地當了一回星探，呵呵。”

鄒瑜霍用金號純棉毛巾給李青烽沾著汗，小聲道，“烽叔，您是伯樂，趕叔是千里馬，將來趕叔成名，一定對您沒齒不忘。”

“你叔我幫他多大忙都不為過，他是咱救命恩人吶。”李青烽抱起雙臂，瞅著場中穿著土BA路軍服卻腰桿筆挺的鄭趕，若以所思地道，“三歲看小，七歲看老，這是影帝的料啊。”

“好期待烽叔趕叔攜手一起登臺領取影帝獎杯的那一刻。”鄒瑜霍非常會說話。

李青烽點頭笑了。

副導演下去選了三個鬼子帶了上來。

站成一排站好以后，其中一個朝鄭趕笑笑，小牙又齊又白，還擠了媚眼給鄭趕。

因為臉上抹了挺重的鍋底黑，腦袋上扣著帶屁股簾的日式鋼盔，開始鄭趕沒認出，再定睛一瞧，媽耶，這不是內誰嘛……